一九九九年六月十五日,清晨。
京城的一所普通中學,因《墊底辣妹》劇組的入駐而充滿了忙碌的生機。
簡潔而高效的開機儀式在教學樓前舉行。
沒有大肆宣揚的媒體,沒有冗長的流程。
制片人兼總負責人王盛、執行導演、攝影指導等核心主創,連同女主角范小胖以及其他主要演員,一起上了香,切了提前準備好的烤乳豬,寓意開機大吉。
王盛穿著簡單的T恤和休閑褲,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但眼神掃過劇組各部門時,帶著不容置疑的審視。
他言簡意賅地對全體人員說道:“時間緊,任務重。廢話不多說,按計劃執行,我要效率,更要質量。開工!”
一聲令下,整個劇組如同上緊發條的精密儀器,瞬間高速運轉起來。
范小胖頂著一頭為了角色特意染回黑色并修剪得略顯毛躁的短發,穿著寬大的校服,臉上幾乎素顏,刻意淡化了她本身明艷的輪廓,努力貼近那個迷茫又帶點叛逆的高中生王小佳。
開機前,她幾乎把劇本翻爛,人物小傳寫了厚厚一沓,此刻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完全沉浸到王小佳的世界里。
拍攝計劃排得極滿,幾乎是分秒必爭。
王盛坐鎮監視器后,雖然不親自執掌導筒,但每一個重要鏡頭的構圖、光影、演員表演,都必須經過他的首肯。
執行導演負責現場調度,精準地執行著王盛設定的節奏和風格。
起初幾天,拍攝主要集中在校園部分,還原王小佳作為“墊底差生”的日常:上課睡覺被粉筆頭砸醒、考試時對著試卷抓耳撓腮、在走廊里被同學投來異樣目光……這些場景,范小胖演得駕輕就熟,她將那種混不吝卻又內心脆弱的狀態拿捏得恰到好處。
王盛的要求極其嚴格。
一個看似簡單的走過走廊的鏡頭,因為范小胖下意識流露出的“星味”和過于挺拔的體態,被他叫停了五次。
“范小胖!收腹!肩膀垮下去!眼神飄忽一點!你現在是個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的高中生,不是要去走紅毯!”王盛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來,不帶絲毫情緒,卻讓片場溫度驟降。
范小胖咬牙,一遍遍調整,直到完全卸下明星光環,呈現出那種屬于青春期少女的、略帶笨拙和迷茫的真實感。
飾演補習老師成東青的王志紋進組后,拍攝進入了新的階段。
這位實力派演員迅速進入了狀態,他將成東青那種外表玩世不恭、內里充滿教育熱忱的復雜特質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與范小胖的對手戲是影片的核心,兩人在補習班那小而雜亂的教室里,碰撞出不少火花。
拍攝“用流行歌詞記單詞”的戲份時,王志紋臨場發揮,加入了更生活化的小動作和調侃,效果出奇的好。
王盛在監視器后微微頷首,沒有打斷,給予了演員充分的信任和空間。
這種高效的、基于專業信任的創作氛圍,使得拍攝進度飛快。
轉場到王小佳的家庭戲份。
飾演父親的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演員,將下崗工人的憋屈、望子成龍的焦慮以及對女兒的失望與無奈刻畫得入木三分。
家庭餐桌上的戲份,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范小胖(王小佳)低頭扒飯,眼神躲閃,將那種渴望被認可又害怕接觸父親目光的復雜心理,通過細微的肢體語言傳遞出來。
飾演母親的宋玬玬,戲份不多,但每一次出現都精準到位。
她那種隱忍的、偷偷關注女兒的眼神,在丈夫斥責女兒時欲言又止的嘴唇,都無聲地傳遞著母愛的深沉與無奈。
一場她偷偷將積蓄塞給女兒讓她去補習的戲,宋玬玬眼眶微紅卻強忍著不落淚的表演,讓現場不少工作人員都為之動容。
王盛對畫面要求極高,強調“真實感”與“青春感”的結合。
攝影指導忠實地執行著他的意圖,運用了大量手持攝影和自然光,捕捉演員最細微的表情。
在表現王小佳努力學習、成績逐步提升的蒙太奇段落,則采用了快節奏剪輯、跳躍的畫面和充滿活力的配樂,將枯燥的學習過程拍得熱血沸騰。
劇組如同行軍打仗,每天的工作時間長達十四五個小時。
盒飯成了常態,工作人員來去如風,演員們下了戲就躲在角落看劇本、對臺詞。
范小胖更是拼了命,經常一場戲拍完,立刻跑到監視器前看回放,琢磨自己的表演,虛心聽取王盛和執行導演的意見。
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她演藝生涯至關重要的一個機會,不容有失。
時間在緊張的拍攝中飛速流逝,轉眼就到了六月底。
六月三十日,夜晚,劇組迎來了開機以來最重要,也是難度最大的一場戲——王小佳在模擬考試再次失利后,于雨夜崩潰,跑到補習班找成東青。
天公作美,傍晚時分,京城真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為劇組省去了人工降雨的麻煩,也更添了幾分真實感。
現場氣氛凝重。
范小胖穿著濕透的校服,頭發黏在臉上,妝造刻意凸顯了她的狼狽。
她需要演出從絕望崩潰,到看到成東青燈亮時的震驚,再到被一句話點燃內心最后一絲不甘和倔強的復雜情緒轉折。
“Action!”
范小胖沖入雨中,在濕滑的街道上奔跑,淚水混合著雨水肆意流淌,她嘴里無意識地喃喃著“為什么不行”、“我做不到”……那種被現實壓垮的無力感,她演得極具爆發力。
跑到補習班樓下,她抬頭,看到那扇窗戶透出的溫暖燈光,腳步猛地頓住,臉上的表情從絕望變成了一種難以置信的怔忡。
她跌跌撞撞跑上樓,推開虛掩的門。
鏡頭對準她的臉特寫——雨水順著發梢滴落,眼睛紅腫,嘴唇顫抖,但當她的目光落在滿白板的復習計劃和那個背對著她、正在寫畫的男人身影時,一種極其復雜的情感在她眼中匯聚,有委屈,有依賴,更有一種絕處逢生的微光。
王志紋(成東青)轉過身,平靜地遞上毛巾,說出那句關鍵的臺詞:“我知道你會來。放棄很簡單,但堅持一定很酷?!?
范小胖的眼淚瞬間決堤,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種壓抑到極致后無聲的、肩膀劇烈顫抖的哭泣。她接過毛巾,沒有擦臉,只是死死攥在手里,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咔!”
王盛的聲音響起。
片場一片寂靜,只剩下窗外的雨聲。
所有人都被范小胖剛才那段極具感染力的表演所震撼。
王盛盯著監視器,將剛才的鏡頭慢放了一遍,仔細審視著范小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良久,他拿起對講機,只說了一個字:
“過?!?
片場頓時響起一陣松氣的聲音,隨即是低低的掌聲。
范小胖還沉浸在情緒里,蹲在地上,將臉埋在膝蓋間,久久沒有起來。
李婷婷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遞上一瓶水。
這場重頭戲的順利通過,標志著影片情感高潮的完美捕捉,也意味著最大的表演難關被攻克。
時間滑入七月一日。
《墊底辣妹》開機僅僅半個月,拍攝進度已然超過了三分之二。
劇組效率之高,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