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拿起書包站起身,對著葉夏然笑了笑,“葉夏然,今天真的謝謝你。那我先走啦,再見!”
看著麗麗輕快離去的背影,葉夏然才轉頭看向沈知遇,“你故意提起周揚的?”
沈知遇并不否認,抬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語氣溫柔,“怕你以后遇到會驚訝,提前告訴你一聲。如果他敢來打擾你,我不會讓他好過。”
葉夏然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嘴角揚起一抹真切的笑意,“放心,我不會給他機會的。”
兩人并肩走出菜館,沈知遇牽著她的手,腳步放緩,輕聲問道,“婚禮的請柬設計好了,要不要看看?還有你喜歡的那家花店,我已經訂好了婚車裝飾的鮮花。”
“不用看了,你決定就好。”
葉夏然仰頭看他,眼里滿是信任,“我相信你。”
沈知遇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柔的吻,聲音低沉而堅定,“一定會給你一場最完美的婚禮。”
——
傍晚的風刮過縣城老街口那個巷子。
站在門口的王翠花嗑著瓜子,瓜子殼吐了一地,唾沫星子隨著話頭四處飛濺,“你們聽說了嗎?沈知遇可不是窮光蛋,他是滬市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滬市?我的老天爺。”
拎著半棵白菜的鄰居眼睛一下子亮得像燈泡,趕緊放下菜籃子湊過去,壓低聲音,生怕被人聽見似的,“我就說沈知遇那小子不一般,你們他家這么多年都沒有經濟來源,轉頭家里就擺上了黑白電視機,咱們縣上統共也沒幾臺。還有那輛鳳凰牌自行車,锃亮嶄新,連車鈴都比別人的響。當時誰不說他是個沒錢的死殘廢?現在看看,人家那是來咱們這兒體驗生活的富家子弟。”
這話像顆炸雷投進了平靜的湖面,圍著的街坊瞬間炸開了鍋。
一旁的嬸子擦了擦手,嘆了口氣,“難怪人家小日子過得那么滋潤,葉夏然就算是好吃懶做,小沈也養得起。這三年,好吃好喝的樣子,春天買草莓,冬天買橘子,那些金貴水果咱們都舍不得買,人家跟不要錢似的。原來人家根本不缺那點工資,就是圖個樂呵。”
“可不是嘛,葉夏然這孩子真是踩了狗屎運,當初她和周揚離婚,跟了沈知遇,還以為這輩子就完了。誰能想到撿了個金龜婿,嫁去滬市當少奶奶,住洋樓、坐汽車,一輩子都不用愁吃穿了,哪像咱們,還得為柴米油鹽算計,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做。”
人群里還有人附和,“我就說沈知遇看著就斯文,說話辦事都敞亮,去年我家孩子生病,他二話不說就塞了五塊錢給我,現在想想,那點錢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鉆進了路過的劉桂英耳朵里。
她本是來買塊豆腐給兒子解饞的,手里攥著皺巴巴的五毛錢,指腹被紙幣磨得發疼。
方才還松垮的藍布圍裙被她揪成一團,臉色從起初的驚訝,慢慢沉成了鐵青。
喬翠翠被他們還得坐了牢,如今家里沒了頂梁柱,連頓肉都快吃不上了,可那兩人倒好,轉眼就要去滬市過神仙日子?
“呸,什么好命,我看就是狐貍精纏上了金龜婿。沒良心的東西,忘了誰害我家翠翠坐牢了。”
劉桂英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濺在塵土里,豆腐也沒買,氣沖沖地往家走。
推門開,劉桂英就瞧見了桌上缺角的粗瓷碗,碗里還是早上剩下的稀粥,飄著幾粒咸菜丁。
她越想越窩火,坐在門檻上抹起了眼淚,哭聲斷斷續續,混著窗外的蟲鳴,格外凄涼。
“媽,好好的,你哭啥呢?飯做好了沒?我餓了。”
門口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喬棟梁趿著露腳趾的舊拖鞋,褲腳卷得老高,沾滿了泥點,一臉不耐煩地闖了進來。
他剛從外面跟人賭錢輸了,兜里空空如也,連個饅頭都沒蹭到,肚子餓得咕咕叫。
劉桂英見兒子回來,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里,聲音發顫,“棟梁,你知道不?沈知遇和葉夏然要辦婚禮了,還是在滬市的大飯店辦婚禮,排場大得很。而且沈知遇根本不是普通人,是滬市的有錢人。他們要去城里享福了,吃香的喝辣的,住洋樓。”
喬棟梁原本耷拉著的眼皮猛地一抬,臉上的不耐煩瞬間變成了錯愕,隨即又漲成了通紅,額頭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啥?我二姐還在牢里蹲著,天天受罪,咱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他們倒好,跑去享福?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
他煩躁地在屋里轉圈,一腳踢翻了墻角的破水桶,桶里剩下的一點臟水灑了一地,濺濕了他的褲腳。
“要不是他們兩個,二姐能坐牢嗎?現在他們倒好,還去滬市當有錢人,咱們呢?我都快沒錢抽煙了,前天想去打個零工,人家嫌我沒力氣,連活都不給。”
劉桂英也跟著抹眼淚,胸口劇烈起伏,心口像堵著塊燒紅的石頭,“我也不甘心啊,可咱們能咋整?人家現在是有錢人,咱們就是普通老百姓,惹不起……”
喬棟梁突然停下腳步,眼睛里閃過一絲算計的光,像餓狼看到了獵物。“惹不起?”
他湊到劉桂英跟前,弓著身子,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貪婪,“媽,你忘了?大姐的兩個孩子,不是還養在沈知遇那兒嗎?大姐走得早,大姐夫也沒了,你是孩子的親外婆,按道理,孩子就該你帶。他們倆一個外人,憑啥占著咱們家的孩子?”
劉桂英愣了一下,眼神有些猶豫,“可……可那倆小崽子,在沈知遇家過慣了好日子,有肉吃有新衣穿,哪肯跟咱們回來過苦日子?到時候哭鬧起來,咱們也沒法子啊……”
“他們不肯才好!”
喬棟梁搓著手,越說越興奮,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們不跟,咱們就鬧!往沈知遇單位鬧,往他們婚禮上鬧。就說他霸占咱們家的孩子,不讓孩子見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