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痹。
全身麻痹。
這種感覺就像是大腦失去了控制身體的權力，被人黑了一般。
旁側的陳魚兒還在自顧自說著，“文科生自學計算機那還是很厲害的，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把我的事情講給第三個人聽，難道你們男人遇到個漂亮女孩兒，都是這么愛表現的嗎？公孔雀開屏原理？”
張守墨臉色刷地變得蒼白，艱難地撐起眼皮轉頭看去。
只見原本嬌俏可愛的陳魚兒摸出一張卸妝紙巾，輕輕在臉上擦了擦，取下頭套和眼睫毛，旋即變成成熟嫵媚的何依琳。
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此時竟在同一人身上顯現，讓張守墨不由得懵了。
何依琳看他這副表情，輕嘆一聲，“對不起。”
這沒來由的道歉，反倒叫張守墨怒氣攻心，罵道，“叛徒！我冒這么大的險，就是為了幫你！生兒子全是貔貅的，你居然反過來出賣我？”
何依琳羞愧地低著頭，由著他口吐芬芳，也不解釋。
慢慢地，張守墨的聲音矮了下去，直至徹底消失。
何依琳這才緩緩爬出溝渠，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一眼張守墨藏身的地方，隨即穿上對方那件黑色連帽外套，急匆匆往野林子外面跑去。
四處搜尋兩人蹤跡的黑客兵團成員很快發現了她，于是開始圍追堵截。
意識模糊的張守模擬看著那些刺眼的白燈迅速向遠處匯集，心里五味雜陳。
他其實剛才就猜出了何依琳的意圖，故意說那些難聽的話，就像想利用對方解釋的空當，尋求恢復行動能力的辦法，或者干脆找機會一頭撞在何依琳腦袋上，大家一起暈死在這里。
誰知道這傻女人完全不上當，竟真的充當誘餌，幫他爭取生存的機會。
張守墨用僅存的一點力氣，使勁咬破舌頭，讓大腦短暫清醒了一瞬，當即摸出手機，給何依琳發送了一個坐標。
還是和當年一樣的數字。
【104.104.082，30.553】
只是這次故事人物發生了些許變化，負責接應的是刑偵隊長常安。
早上他離開咖啡廳之后，忽然接到陳魚兒的電話，說是有人打算栽贓陷害。
張守墨思索片刻，當即決定將計就計，先是教導陳魚兒利用地鐵里邊頻發性騷擾這一點，黑掉華盛頓的智能手表，后來到達警局又借用黑客兵團想要侵入居民信息管理系統這一點，反侵入華盛頓藏身窩點廠房智能系統。
當然，其中必然還有陳魚兒的幫忙，畢竟遠程入侵難度很高，需要有人物理滲透，到現場去植入遠程控制程序。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懷疑過陳魚兒的身份，現在仔細一想，大概是早上跟何依琳見面時隨口說了那么幾句，結果對方卻記在了心上，還悄悄使了一招李代桃僵。
是啊，這女人，向來擅長偽裝……
剛剛感慨了兩句，張守墨腦袋一歪，終究還是昏迷了過去。
等到他醒轉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陽光灑在臉上，有些酥癢。
張守墨悶悶地哼了一聲，緩緩坐起，抬手擋在眼前，轉頭一看，卻發現自己并不在溝渠當中，而是正躺在一個小院的沙灘椅上。
四周是石頭砌成的矮墻，中間有個水池，養著些紅色錦鯉。
邊邊角角則種滿花花草草。
他正迷茫，背后傳來嘎吱一聲。
屋門忽然洞開。
馬帥端著兩杯冰檸檬茶，笑呵呵走了過來，“醒啦？”
張守墨皺眉道，“我怎么會在這里？”
馬帥給他遞了一杯冰檸檬茶，自己則捧著剩下那杯在旁側椅子坐下，吸了兩口，隨手放在桌上，用力搓了搓臉頰，感嘆道：
“當然是因為我及時出現，搶在黑暗兵團成員的前面把你帶了回來……你也是真夠可以的，居然在臭水溝里睡了一晚上。你是知道的，我有潔癖，味道沒散完之前，你可不能進屋。”
張守墨拍了拍暈疼的腦袋，又問，“何依琳呢？”
馬帥沉默良久，表情嚴肅道，“她跑得沒你快，還沒出林子，就被黑客兵團的人追上，為了不被對方抓住，她直接從懸崖上跳了下去，現在生死不明……我知道你心里很急，不過現在你還不能出去，黑客兵團的人正發瘋一樣到處找你，只要你一露面，他們馬上就能找過來，別讓何依琳的心血白費了。”
張守墨面色鐵青，痛苦地拿手按著額頭道，“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會發生這些事情！我們只是普通人，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每天早上去公司上班，晚上下班回家，兩點一線，前天是這樣，昨天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多么完美的循環！怎么突然一下子全都失控了！”
馬帥癟癟嘴道，“別做這些愚蠢的試探了！我真是我，不是誰冒充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捏一下我的鼻子，看看是不是假的。”
張守墨當然不會當真伸手去捏馬帥的鼻子，見對方沒有直接戳破那層窗戶紙，心里已經信了七八分，斜眼道，“真真假假，誰說得清楚，昨天早上新聞上說，你還被人殺了呢，尸體就在警局停尸房里，我親眼看見的！”
馬帥嘆了一口氣，眼神躲閃道，“就像那廣告說的，有人模仿我的臉，有人模仿我的面……不聊這些了，咱說點開心的，你覺得這院子怎么樣？”
張守墨環視左右一番，面無表情道，“挺好的啊，這裝修一看就是網紅小清新風格，用來開個什么民宿、書店、咖啡廳之類的，應該會很合適。”
馬帥笑道，“這就是一家書店。我記得你以前說過，等攢夠了錢，就在市區買個鋪子，開個書店什么的，也不用關心每天能掙多少，只是每天跟客人們喝喝茶，吹吹牛就挺棒的……怎么樣，你如果真心過來幫我，這家書香小院就是你的，夢想立馬就能實現！”
張守墨輕輕嘁了一聲，沒好氣道，“我現在已經在你這邊了，而且之前還在網上光明正大回復你的邀請，還要怎么個真心？”
馬帥滿臉戲謔地盯著他，嘴角的笑意漸漸斂去，一字一頓道：
“別裝了，你是警方派來的臥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