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牙猛地抬頭,看到了蘇辰。
“你的火,不該只用來緬懷過去。”蘇辰平靜地開口。
赤牙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沙啞地吐出了那段被他壓在心底三百年的往事。
“……我們獻祭了三百個最好的兄弟,點燃了整座圣山,可結(jié)果呢?”他的聲音里充滿了自嘲與痛苦,“我們什么都沒能改變。”
“所以,那是個錯誤的選擇。”蘇辰的回答,直接而尖銳。
赤牙的身體一僵。
“用生命去點燃的火焰,是最昂貴的,也是最無用的。”蘇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那樣的火焰,沒有根。燒完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蘇辰從他手中拿過那塊老火石。
在所有人驚訝的注視下,他將這塊價值連城的火元素結(jié)晶,隨意地拋進了旁邊那座正在熊熊燃燒的熔爐之中。
轟!
一股遠比之前熾烈百倍的,近乎白金色的火焰,從熔爐中沖天而起!
整個兵工廠的溫度瞬間飆升,空氣都因為高溫而扭曲。
那些原本需要數(shù)小時才能熔化的堅硬礦石,在這股火焰的舔舐下,幾乎在瞬間就化作了滾燙的液體。
“看到了嗎?”蘇辰的聲音,在這片熾熱的空氣中,顯得異常清晰。
“我們不用獻祭。”
“我們只用火焰凈化。”
“讓每一縷火,都燒向混沌,而非我們自己人。”
赤牙呆呆地看著那座噴吐著白金色烈焰的熔爐。
他看著那些被瞬間凈化的礦石,看著那些新合金中流淌的,更加純粹的光芒。
三百年來,壓在他,壓在所有炎族人心頭的陰霾,仿佛在這一刻,被這道熾烈的光芒,徹底燒穿了!
對啊。
火焰的力量,是用來創(chuàng)造和凈化的。
而不是用來當成一次性的消耗品,在悲壯的自我毀滅中,尋求一點虛無縹緲的安慰。
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場盛大的獻祭。
而是一場永不停歇的,將所有黑暗都燒成灰燼的,凈化之戰(zhàn)!
赤牙眼中的迷茫與痛苦,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明亮而滾燙的戰(zhàn)意。
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那些被熔爐異象吸引過來的炎族薩滿們。
他從地上撿起一根燒得半截的木炭,就在滾燙的地面上,劃下了第一筆。
那是一個古老的,代表著“火焰”的符文。
但他緊接著,又在符文的旁邊,添加了幾個全新的,代表著“凈化”與“鎖定”的復(fù)雜紋路。
“從今天起,所有薩ma,只有一個任務(wù)。”
赤牙的聲音,如同熔爐中迸發(fā)的火焰,充滿了力量。
“研究它,完善它。”
“我要讓我們的火焰,成為所有混沌的噩夢!”
“我要讓這片黑色的土地上,重新燃起永不熄滅的,凈化之火!”
警報聲撕裂了基地的寧靜。
這一次,不再是小規(guī)模的騷擾,而是真正的反撲。
從瀾音標記出的七個方向,七股由變異巨狼和混沌爬蟲組成的黑色浪潮,同時向著前哨基地,發(fā)動了決死沖鋒。
“敵襲!”
“所有單位!進入一級戰(zhàn)斗狀態(tài)!”
指揮塔上,蘇辰看著海神星圖上傳來的,那七個快速逼近的巨大紅色箭頭,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拔釘子的第一步,就是逼著釘子后面的東西主動跳出來。
“石族!正面防線!給我頂住!”
基地的第一道防線,高聳的巖墻之后,石山族長發(fā)出了震天的咆哮。
他魁梧的身軀站在最前方,身后是五百名最精銳的石族重裝戰(zhàn)士。
咚!咚!咚!
第一波沖擊抵達了。
數(shù)以百計的變異巨狼,用它們那覆蓋著甲殼的沉重身軀,狠狠地撞在了巖墻之上。
整座環(huán)形山,都仿佛在這一刻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咔嚓!
巖墻上,瞬間迸裂出無數(shù)道蛛網(wǎng)般的裂紋。
混沌能量順著裂縫侵蝕進來,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吼!”
石山雙目圓瞪,他將手中的巨大石盾猛地砸進地面,雙手死死地按在布滿裂紋的巖墻上。
土黃色的光芒從他身上爆發(fā),將他與身后的巖墻,連接成一個整體。
“石族沒有后退的孬種!”
他身后的五百名戰(zhàn)士,做出了與他完全相同的動作。
他們用自己的身體,用自己的能量,用自己那如同磐石般的意志,化作了這道防線最后的支撐。
巖墻的晃動,奇跡般地停止了。
然而,第二波,第三波沖擊,接踵而至。
一只體型格外龐大的混沌巨狼,突破了炎族弓箭手的火力封鎖,一躍跳上了巖墻的頂端,它鋒利的爪子,帶著腐蝕性的黑霧,狠狠地抓向了正在全力支撐巖墻的蠻石。
蠻石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墻體上,根本來不及躲閃。
噗嗤!
利爪劃開了他粗壯的胳膊,深可見骨。
黑色的混沌能量瞬間侵入傷口,劇烈的痛苦讓蠻石的身體猛地一顫。
但他沒有松手。
他甚至沒有去看自己的傷口一眼。
他只是發(fā)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一根用來固定墻體的巨大巖釘,將它更深地砸進了巖層之中。
“想過去?從老子的尸體上爬過去!”蠻石的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
鮮血順著他的胳膊流下,滴落在滾燙的巖石上,瞬間蒸發(fā)。
“三號墻段出現(xiàn)破損!快!快補上!”
不遠處,老剛那獨有的沙啞吼聲響起。
他帶著一支由銹鐵灣老兵和龍國工匠組成的搶修隊,扛著一塊塊剛剛趕制出來的,融合了玄晶的加厚木板,沖向了一處被混沌爬蟲的酸液腐蝕出的缺口。
他們將木板死死地頂在缺口上。
但那些酸液的腐蝕性遠超想象,堅固的玄晶木板,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侵蝕,變薄,很快就出現(xiàn)了細小的孔洞。
黑色的霧氣,如同致命的毒蛇,從孔洞中鉆了進來。
“媽的!”
老剛咒罵一聲,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跟了他十幾年的,布滿了各種傷痕的舊鎧甲。
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鎧甲的胸甲部分拆了下來,用蠻力,硬生生地塞進了那個最大的孔洞之中。
“銹鐵也能擋刀子!給老子堵住!”
他對著身后的年輕工匠們怒吼。
那些年輕的工匠們看著老兵的舉動,看著他用自己最后的護具去填補防線的缺ak口,所有人的眼睛都紅了。
他們不再恐懼,不再猶豫。
他們學著老剛的樣子,將所有能找到的金屬零件,工具,甚至是水壺,都死命地往那些細小的孔洞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