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要開玩笑?!?
女子站起身,任由陳行的外衫滑落,因為來的急,本就有些不整的衣衫露出大片肌膚,上面滿是淤青。
“大家都想跟大人物有牽扯,城里有位于巡檢就是這樣的。”
女子腳步微微后退幾步,嘴唇顫抖道:“我伺候過那位于大人,不像是好人,他天天說自己跟陳大人有關(guān)系,我覺得肯定是假的。
大人你說的也應(yīng)該是假的吧?”
陳行沒吭聲。
從過來就一直沒有心思,或者說根本不在意的女子慌亂開始整理衣衫,拉起衣袖遮掩,可越慌越是遮掩不住。
“哈哈,不要開玩笑了,那位可是天底下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他怎么會……不可能……?
陳行微微一嘆。
李令月猶豫片刻,撿起地上陳行的衣衫,默默走過去給對方披上。
同樣一件衣服,此時落在身上,竟然把她壓的一下跪在地上。
衣衫蓋住腦袋,女子蜷縮起來。
“我做夢……”
哽咽的聲音傳來,“我做夢也肖想過有朝一日能見到那位……我偷偷想過,要是知道那位什么時候路過,我一定要洗好幾次澡,要熏香,要先祈福一個時辰,要……
然后擠在人群里,偷偷看一眼。
他救了我一家,阿爹阿娘都活得好好的,都是因為他。
你是假的吧?”
縮在衣服里的女子察覺到有人伸手要掀開衣服,連忙焦急開口,“不要……”
沉默許久。
“臟……”
……
陳行站在小妙寺的大殿里,仰起頭,與慈悲大佛對視。
“哥們,這可是超凡世界,你的神異顯化呢?要還是這一身泥塑,那可就白瞎這滿世界的靈氣了……”
大佛無聲。
陳行嘴角一咧,轉(zhuǎn)過身。
只見那女子已經(jīng)平靜下來,換上一身干凈嚴(yán)實的素裙,擦去臉上脂粉,靜靜等著。
“這么說,不是有人威脅你,是你自己腦海里,浮現(xiàn)一道聲音?”
“是。”
女子輕輕點頭,“那聲音很奇怪,自稱天道之主,說我是有緣人,只要完成他的任務(wù)就能獲得獎勵,起初我半信不疑,直到不久前抱著試探的心思,按照提示捉弄了一位客人,然后懷里就真多了一包銀子。
憑空出現(xiàn),我還被嚇了一跳。
然后今日他又讓我特意打扮成婦人模樣,小妙寺上香,說是有機緣。
沒想到就被……”
就在這時,李令月邁步走來。
“你讓我去偷偷跟著于修他們,看那個楚凡的供詞?!?
李令月無奈道:“恐怕讓你失望了,那楚凡剛說了幾句什么天道之主,然后腦袋突然就炸……”
話音剛落,陳行猛然拔刀。
刀主神通隔絕天地,死死盯著那女子。
女子被嚇了一跳,局促不安的笑了笑,“怎么……”
砰!
大佛之下,一片血污。
陳行愣了好一會,收起神通。
李令月匆匆上前查探,一道道符箓?cè)舆^去,片刻后,沖陳行輕輕搖頭,“手段詭異,查探不出來用的是什么法子?”
陳行怔怔看著地上的無頭尸體良久,看向李令月,“我連她名字都還沒來得及問?!?
李令月默默低頭。
陳行慢慢走出大殿。
“不好玩了?!?
……
“南地淵門大行臺尚書令,十二衛(wèi)持節(jié)監(jiān)察使,十道巡檢司督查使,京兆府尹,冠軍侯,蒞臨長陵城!
大小官員,聞訊速至小妙寺!不得有誤!”
街面上,江東巡檢司的帶刀郎滿身囂烈,沖進一個個衙署,而后不等里頭之人作何反應(yīng),撂下一句就走。
“那人剛剛說什么人來長陵了?”
“我怎么聽著好多大人物的名字……”
刺史府文吏緩緩對視一眼,腦袋中的那根弦瞬間連系上。
“是……那位!”
“速報大人!”
……
大佛之下,陳行接過徐旺遞來的情報,如此之快能理清出來有用的信息,顯然不是初來乍到的巡檢司能做到的。
不出意外,應(yīng)當(dāng)是徐旺動用了暗衛(wèi)的手段。
如此看來,留著徐旺除了逗悶子,倒還有些用處。
陳行順著情報上跟于修兒子有仇怨的人名單一個個看過去,倏地一道消息映入眼簾。
‘長陵刺史庶子徐游風(fēng),生性怯懦,膽小甚微,屢受家人冷落打罵,亦為于修之子于長樂所欺,每每被其以強凌之,折辱極甚,動輒逼其偷盜家財,以供于長樂揮霍。
于長樂每每獲取財貨后,又復(fù)告與刺史之家,徐家庶子內(nèi)外皆累,常年遍體鱗傷。
直到徐……’
看到這,陳行隨手將這份情報丟進燭火。
帶著答案做題,就是快。
“師姐……我出去一趟?!?
“嗯?”
李令月詫異道:“你剛剛傳訊周遭府衙,各地官員正在趕來的路上,不見見?”
“人有三急嘛?!?
陳行瞥了眼地上的無頭尸體。
李令月無奈道:“那我見到他們說什么?”
“什么都不用說。”
……
半個時辰后,刺史府、巡檢司、周遭縣衙、左近駐軍大營、河道轉(zhuǎn)運使司、鹽鐵轉(zhuǎn)運使司……
各衙各門的主官紛紛帶著隨行佐官副將來至小妙寺前。
彼此交談著試探口風(fēng),看一看是否有特殊消息。
唯有于修帶著淮安巡檢司一眾,呆呆看著寺廟前駐守的江東巡檢司之人。
長陵刺史察覺出不對,輕輕上前一步,“于大人有心事?”
于修回過神,強笑一聲,沒有言語。
“屢次聽聞于大人說,與這位武圣弟子頗為熟稔,這次……”
“徐大人莫要胡說。”
于修連忙出聲阻止,“那只是旁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本官從未提及!”
“哦?”
長陵刺史看著對方冷汗直流,心中不禁冷笑。
倏地,寺門被推開,眾官員連忙整理的一番官服,魚貫而入。
來到大殿前,只見一無頭女尸,靜靜擺在石階之上,不由得紛紛眼皮一跳。
大開的殿門內(nèi),李令月端坐喝茶,不起身,不言語。
長陵刺史左右環(huán)視一番,見沒人動,無奈上前,“敢問……”
“噤聲?。?!”
殿外徐旺怒吼出聲。
長陵刺史一愣,連忙退回去站定。
氣氛,就這么沉默焦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