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黃達如此,眾苦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啜泣低頭。
片刻后,一婦人含淚低聲道:“抓了如何?判了又如何?不過是讓人家多交些銀子而已,這都多少次了,大老爺,您就發(fā)發(fā)慈悲,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我們已經(jīng)收拾好了,明天就準備搬走了,大老爺,您就放我們一馬吧……”
“大老爺……”
“他們哪來的銀子!”
情勢所迫,也不在乎是不是在公堂,黃達怒斥道:“其家其財,盡是強取豪奪之物,本官先判抄沒其家,而后再論其刑,他們哪還有銀子交出!”
聞此,眾苦主面面相覷,哭聲都小了些。
“嘿……”
那被吳青按在地上的少年猙獰抬首,嗤笑道:“黃大人,說起來咱兩家還有親戚呢,我家就是真沒錢了,朝你伸手借倆,不成嗎?”
“混賬!”
黃達怒喝道:“掌嘴!你這廝黑了心肝的惡賊,府衙面前,還敢放肆!”
一捕快抽出腰后刑字木牌,大步走過去。
“想好了,你敢下手,我一定整死你!”
少年盯著這捕快,惡如豺狼。
這捕快當即被嚇得站在原地。
陳行在慶寧這事,知道的很少,他們這些聽令行事的人自然不知道。
這么做,就是為了把陳行弒親之事的影響,降到最低,甚至給摘出去,至少是面上給摘出去。
所以,這些捕快也好,幫眾也好,包括苦主以及陳家人,根本不知情。
這話又沒法說,擺下這般局面,就是為了盡力把陳行摘出去,若是告訴他們,這么做的意義又在哪?
還不如趁夜一把大火,燒個干凈是不?
吳青見捕快遲疑不動,頓時眉眼一壓,幾年不見的兇戾之心再起,松開少年上前一把就奪過這捕快手中刑字木牌,回過頭,掄圓了胳膊就是狠狠抽上去。
只一下,這少年口齒亂飛,一下就趴在地上。
“給老子架起來!”
吳青怒吼一聲,幾欲擇人而噬眼神盯著自己手下,幾名差役一咬牙,大步上前,將原本囂張跋扈的少年,給架起來。
“你敢打我……你真敢打我……”
少年臉頰破裂,看著面前猙獰大漢,內(nèi)心之中終于升騰起久違的恐懼。
吳青管你這那的,掄圓的胳膊,用了十足的力氣就要再來。
倏地,卻聽到遠處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
“住手!”
聞聲看去,只見幾名年輕的男男女女,邁步走來。
開口的漢子冷喝一聲之后,躬身退開,給這幾位公子小姐讓出路。
“趙大哥!田姐姐!”
少年扭頭狂喜,“快救我!”
為首的貴氣公子匆匆上前,拿出傷藥給他用了一些,這才回頭,理也不理的吳青,沖黃達蹙眉道:“黃大人,何至于此?都是一家人,犯些錯,說教說教也就是了,如此未免太過分了些?!?
“京城里來的,是畢國公府的一位公子,當代畢國公的孫子,庶子所出。”
鄭天譽走到陳行身邊,笑道:“這些人在慶寧有幾日了,整天帶著你家那群小子吃喝玩樂,處的親如一家?!?
陳行打量一眼,沒有回應。
黃達還舉著自己官印,咬牙道:“簡直一派胡言,本官秉公執(zhí)法,與爾等何干?速速退去!”
“誰說無關(guān)?大人要懲處的,可是我認下的干弟弟。”
趙姓公子上前一步,低聲道:“黃大人,我知道你一心為民,可也得分人啊!冠軍侯在世上就這么點親族了,你不看他們的面子,難道還不給你哪位女婿一點面子?
你抬抬手,我保證好好勸勸他們,日后一定收斂一些,如何?”
“本官誰的面子都不給!”
黃達咬牙道:“無論如何,今日也要懲處這群人!”
“你就不怕冠軍侯動怒?”
趙姓公子蹙眉道:“冠軍侯在江東可是又有了一位夫人,當代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獨女,武者三品宗師境的國朝棟梁!你就這么急著壞了你女兒跟侯爺?shù)那榉?,就不怕被侯爺日漸冷落?
說實話,覺得你女兒配不上侯爺?shù)娜?,滿天下可不是一個兩個!你仔細掂量一下,就是不為了你,也為你女兒想想……”
“若不是為了我女兒,我又何須等到現(xiàn)在?!?
黃達冷冷一笑,“來人吶!帶回大堂,本官要一案一案的審!”
說罷竟然是理也不理,轉(zhuǎn)身就回了衙門。
“趙大哥!救我啊,你救救我??!”
“趙公子得幫俺們出把子力氣??!”
“這姓黃的真是榆木疙瘩,個把人至于嗎?”
陳家人被冷著臉的吳青壓著進去,路過這個公子哥身邊時,還在焦急叫嚷。
趙姓公子面露為難之色,但還是一一開口勸慰。
很快,衙前一清。
一鵝黃群女子盯著陳家人面露厭惡,蹙眉道:“不好辦了……”
“什么不好辦了。”
趙公子臉上為難消失,笑得開懷,“這姓黃的越是如此書生氣,這姓陳的一家越是被逼急,咱們才越好跟他們扯上關(guān)系啊?!?
“先說好!我爹爹讓我過來,是找機會搭上冠軍侯,可不是來伺候這些泥腿子的?!?
想起那少年每次看自己的惡心眼神,鵝黃裙女子就有些反胃,“侯爺已經(jīng)不在這,稍后我就要回京都了,我可不想在這窮鄉(xiāng)僻壤浪費時間。”
蠢貨。
趙公子心中鄙夷一聲,卻是笑著寬慰她,“他們才得富貴幾日,跟他們計較豈不是有失身份?好好好,聽你的就是了。
這樣,咱們這次來帶的銀子不多,為保萬全,你們現(xiàn)在就去慶寧各大商行,拿各家名刺過去。
然后……”
“知道知道?!?
鵝黃裙女子不耐煩道:“給他們找贖罪銀嘛,老規(guī)矩了。我估計能有個幾萬兩就絕對夠了,不過是幾個窮鄉(xiāng)僻壤的賤骨頭,能值多少?”
“別,還是多弄些吧。”
趙公子琢磨著剛剛黃達的言行舉止,“弄個十幾萬吧,保險些。不出手則罷,要是咱們出手還護不住,這幾天好不容易在陳家人心里穩(wěn)下的地位就要動搖了……”
“姓黃的還真敢治死不成?你也真是杞人憂天。”
“嗐,以防萬一嘛……萬一這姓黃的腦子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