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被黑暗籠罩。
空氣潮熱黏稠,烏黑發絲黏在頸間。
玄離的吻帶著懲罰意味,似獸類標記所有物般啃咬。
楚悠仰著頭,過于激烈的糾纏讓她有種要被活生生吞進去的錯覺。
胸腔的空氣逐漸稀薄,壓住她的堅實胸膛與冰凉門板對比鮮明。
她扭頭想喘氣,又被掰過下頜繼續糾纏。
“不許躲?!?
細細衣帶垂在腰間。
情毒越燒越烈,楚悠仿佛置身于水淵,一只手拖拽她下沉,在她快窒息時好心松開,等緩過氣后,再次下拽。
玄離平靜盯著眼前的臉龐。
發絲散亂,白皙皮膚被潮紅覆蓋,漂亮眼睛被逼出水光,模糊映著他。
不同于面上的平靜,他心中怒意翻涌。
如果沒及時趕到,今夜見到此景的會是誰?
怒火直接傾瀉在動作上,玄離熟悉她所有的弱點,自然也知道如何讓她最難以忍受。
他衣冠齊整,只挽起一截衣袖,將人困在自己與房門間,鎮壓一切的掙扎。
楚悠模糊感受到他的怒意。
意識時而被拋上山尖,時而沉入水底,攪得她頭暈目眩。
薄唇再次覆下,吮得唇瓣生疼。
這點細密的疼,似一點火星拋入荒原,燒得四肢百骸都酥軟發燙。
受花毒和平時的習慣影響,楚悠下意識回應。
這無心的回應,如同烈火澆油。
玄離下頜緊繃,低頭咬住那段泛著潮紅的后頸。齒尖陷入皮肉,留下深深印子。
疼痛讓楚悠稍微清醒了點。
“放開我……”
“放開?”玄離松開牙,舌尖緩慢舔舐紅印。
他抽離手指,嵌住她的下頜,將唇瓣涂抹得水光淋漓。
“既已選了我,就別妄想擺脫?!?
楚悠一個字都沒聽清,神思快要融化,細碎聲音斷斷續續溢出。
玄離眼中的暗火越燒越旺。
嵌住下頜的力度稍重,另一只手將她抱起,抵在門上。
“ 躲我一個月,還沒同你算賬?!?
他越說,語氣越陰森,力道也越重。
“呃……!”
楚悠被困在玄離與門之間,視線似海浪般起伏。她被逼出淚光,不得不摟住他的脖頸維系平衡。
屋內的燭火不知何時重燃,映出兩道長長的人影。
*
燭火一直燃著,不曾熄滅。
楚悠累極伏在床榻上,散亂烏發掩住雪白背脊。
恍惚間,玄離再次咬住她的唇,渡了一顆丹藥進來。
縛心藤殘余的最后一點潮熱褪去。
花毒解后,神智漸漸清醒,任何觸碰都清晰異常。
一條手臂橫在她的腰間,把她撈起,困在胸膛前。
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或深或淺的血痕遍布,肩頭上還有兩個滲血牙印,以及她昨天留下的滲血刀傷。
楚悠喉嚨啞,身上酸,累得神思恍惚。
玄離抵著她的發頂,搭在腰間的手時不時撫弄長發。
熟悉的姿勢令她恍惚。
成婚后,兩人開始同榻,玄離經常抱著她,很喜歡玩她的頭發。
可這里不是溪石村的小院了。
楚悠攢了點力氣,將玄離用力推開,起身越過他下榻。
腳剛下地,還沒感受到地面的冰凉,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向后拽。
“——砰!”
楚悠跌回了床榻上,對上玄離的陰沉面容。
他重新將人壓在懷中,力度略重咬了一下她的唇。
“又想跑?”
唇上傳來刺痛,連帶著她的心臟,也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他在生氣。
他憑什么生氣?
先放棄的人分明是他,態度還這么惡劣。
楚悠狠狠回咬,血腥氣頓時漫開。她扭開頭,用力抵住面前的胸膛,“和你有什么關系,你已經是前夫了?!?
屋內靜了一瞬。
玄離舔了一下唇上的破口,握住她的手腕,語氣平靜:“還想再來一次?”
冰凉玉珠貼在肌膚上。
楚悠視線下移,微微一怔。
邀月節那晚,她送給玄離的海陵玉珠串,他竟還戴著。
一點更幽微濃烈的酸澀感像鈍刀子,反復拉扯心臟。
她直截了當道:“我不要有二心的人?!?
玄離默然片刻,道:“你該少看些話本,將腦子看壞了?!?
楚悠:“?”
“我與靈山圣女之間,從無任何干系?!?
玄離撫上她的臉,按揉紅腫唇瓣,“帶她回魔淵,與私情無關。明白了?”
楚悠滿腹疑云。
書里分明不是這樣寫的,還是說她當時翻得太快,沒認真看劇情,漏掉了?
“你抓她做什么?”
玄離沒有隱瞞:“她身上有一樣我要的東西。”
持續一個月的誤會終于解開。
楚悠沒再問下去。
玄離將她按入懷中,下頜抵在發間,閉上雙目,眉眼間有一絲倦意。
回魔淵后,堆積的事務繁多,有兩城叛亂等著處理。偏楚悠在這種時候消失,魔淵與十四洲來回奔波,實在耗費心神。
“隨我回魔淵,別再亂跑?!?
他沒說完后半句。
——再有一次,就殺了她。
楚悠倦得睜不開眼,聲音很輕:“玄離,你還有其他事瞞著我嗎?”
橫在腰間的手臂收緊幾分,菩提珠靜靜貼在他的手腕上。
“沒有。”
*
奔騰不息的昴江以西,被劃分為極西魔淵。
十四洲內,幾乎都對魔淵視如瘟神,在世家修者口中,魔淵是個終日陰云、貧瘠未開化之地。事實上極西與十四洲相比,除了占地面積少了些,靈氣沒那么充裕,環境上沒有太大差別。
人妖鬼在此界共存,與正統修行方法不同,魔修靈力逆轉,修煉速度也更快。且行事作風狠辣陰毒,強者為尊。
魔淵內分十二城和幽都。
近日,魔淵內的人都知道,尊上帶了一位夫人回圣淵宮,還是個無法修煉的凡人。
外界對這位夫人好奇極了。
在一些捕風捉影的流言影響下,市集里多了大批狗血滿天飛的話本。
無人知曉,隔三差五就會有一批話本被送入圣淵宮。
東明殿設有法陣,殿內暖意融融。
楚悠窩在臨窗玉榻上,窗外雕欄玉砌,殿閣巍峨,每隔一刻就有魔衛巡視。
攤開的話本很久沒有翻頁。
她都看膩了。
書里寫她與玄離的故事,什么夸張橋段都有,流水般的靈石珍寶送進東明殿已經是標配,更夸張的,將玄離寫得愿意為她摘星星摘月亮。
事實上,跟他來到圣淵宮后,兩人沒見過幾面。
兩魔淵內大主城叛亂,加之政務繁多,玄離很少回寢殿。
十四洲那邊的消息楚悠無從得知,不知道準備來救圣女的季凡和林青良怎么樣了。
兩位侍女躬身行禮,打斷楚悠的思緒:“夫人,請用午膳。”
桌面擺好精致餐食。
她們是玄離送來照顧她的,一個叫沉光,另一個叫綠云,兩人對她有求必應,時刻謹守本分。無論楚悠去哪,她們都跟在身后。
在這住了一個月,楚悠才勉強習慣隨時有人候在一側。
她放下書開始吃午飯。
每天的飯菜都是按她的口味做,哪道少吃,幾日內都不會再上。反之,第二天會多上幾道類似的。
吃飯是她每天最期待的環節。
楚悠拋掉剛剛那點煩惱,認真對待每一餐。
放下筷子后,很快有宮侍有條不紊收拾下去。
吃過午膳時間還早,沉光與綠云對視一眼,綠云淺笑著問:“夫人,鬼影戲班主新排了一出戲,不如請來演一出?”
鬼影戲是魔淵的特色。
和楚悠以前在現代看的鬼片差不多,剛開始還很新鮮,看多了都是套路。
“算了,看來看去都是一樣的?!?
沉光:“那……請張女郎來說書?”
楚悠望向遠處高聳入云的宮禁,還是搖頭。
聽說幽都繁華堪比中洲,她想出宮去逛逛。
但玄離以幽都城里混入了叛黨為理由,拒絕了很多次。他說,忙完會陪她一起去。
這得等到什么時候?
圣淵宮的吃穿用度都比溪石村好得多,處處華美,可楚悠越呆越不喜歡。
呆在這,完全不如偏僻山村的那座小院。
“夫人?!焙谝律倥畯母唛芴?,手里拎著食盒。
楚悠終于露出一個笑:“鳶戈,你的任務做完了?”
鳶戈進殿,兩個侍女安靜退出去,不再打擾。
“嗯。在街上買了酥餅?!彼议_食盒,酥餅金黃酥脆,充滿了油炸香氣。
鳶戈發髻里的小紅蛇朝著楚悠嘶嘶吐信子。
楚悠眼睛彎彎,用手指碰了碰它的腦袋,“小紅,下午好?!?
兩人并肩坐在玉榻上,咔擦咔擦咬酥餅。
餅渣簌簌掉在油紙上。
鳶戈負責情報與刺殺,說起最近執行任務時的所見所聞。她說話風格簡短,像工作匯報。
說完后,她就該走了。臨走前道:“伏宿說他的任務也快結束了,有份禮物要給夫人?!?
楚悠吃掉最后一口餅,目送鳶戈消失在殿外。
太陽還沒開始偏西,距離這一天結束還有很久。
她披上圈了毛領的披風,打算出去逛逛打發時間。剛走出殿外,極西之地初冬寒涼的風吹得發絲翻飛。
“玄離現在在哪?”
沉光和綠云緊隨其后,沉光恭敬回道:“尊上與諸城主在議事殿集議。”
在議事殿,就是一時半會都不會結束的意思了。
楚悠沒再追問,穿過長長游廊,漫無目的在宮殿群里閑逛。
不知不覺走到了游仙湖。
湖邊栽了一片花林,終年花開不敗。凜冽的風一吹,落英繽紛。
她讓沉光取了個小竹籃,讓她們守在附近,不要緊跟著。
楚悠俯身撿了不少,打算曬干之后和鳶戈一起,做幾個香囊玩。
鞋底踩過滿地花瓣,發出細碎聲響,越往里香氣越濃郁。
“咚——”
一顆榛子落在她頭上,又掉進竹籃。
她疑惑仰頭。
緋衣玉帶的少年橫臥花樹間小憩,手里捏了一捧榛子,地面散落不少榛子殼。聽見聲響,他打了個哈欠,又揉揉眼睛,見手里的榛子往外漏,一下想明白是砸到人了。
他利落翻身下來,打量楚悠片刻,唇角彎起,露出尖尖虎牙:“抱歉,砸到女郎了。這是在拾花嗎,我來幫忙吧。”
楚悠手里的竹籃被輕巧順走。
“是要泡茶,還是做脂粉,或是制香,做香囊?”少年挎著竹籃,一邊倒走撥開花枝,一邊同她說話。
楚悠第一次在圣淵宮見到這么自來熟的人,覺得他很新鮮。
“要做香囊。你看起來不像圣淵宮的人。”
“我是同父親一起來的。”他挑著完好的花瓣拾取,“女郎看著也不像圣淵宮的人?!?
楚悠也俯身撿了一些,順手放進籃子,“我剛來這不久?!?
少年點點頭,見她衣著奢侈,以銀靈狐做披風,毛茸茸的領子襯著白皙臉龐,身上所穿、發間簪戴都不是凡品。
難不成是傳言中那位夫人?
他很快否決掉這個猜想,因為和話本里描述的不大像,她年紀不大,像未婚配的姑娘。
或許是和他一樣,其他城主的親眷。
一朵完好的花飄落。
少年伸手去接,與另一只手碰在一起。
指尖傳來溫熱觸感。
他一怔,極有風度地收手,任花飄到楚悠掌心,“這朵開得正好,適合簪在發間?!鳖D了頓,他耳尖微紅,“女郎婚配否?”
楚悠愣?。骸拔摇?
話剛起頭,一只手從后伸來,掌心握住她的肩頭,手臂收緊帶得她后退兩步。
玄離面無波瀾將人攬在懷中,捻起楚悠手中的花,用力一碾。
嬌艷的花化作齏粉。
他的手臂又收緊幾分,幽幽盯著少年,“這是本座的夫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