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川瞳孔驟縮,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雙臂交叉護在身前,周身的冰屬性能量瞬間暴漲,淡藍色的寒氣在他體表凝結成一層厚實的冰甲,閃爍著冰冷的光澤,仿佛穿上了一件堅不可摧的鎧甲。
“砰——!”
火拳與冰甲狠狠相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聲波在館內回蕩,震得人耳膜發麻。
紅色的火焰如同貪婪的野獸,瘋狂啃噬著冰甲,發出“滋滋”的聲響,蒸騰起大量白霧;而冰甲也在竭力抵擋,不斷蔓延的寒氣試圖將火焰凍結、熄滅,兩股力量在擂臺中央展開激烈的拉鋸。
熱浪與寒氣交織,形成一道扭曲的氣浪,朝著四周擴散開來。
臺上的觀眾被這股氣浪掀得連連后退,不少人臉上被灼得發燙,卻依舊舍不得移開目光,臉上寫滿了興奮與震撼。
“好強的力量!這才是真正的武者對決啊!”
“王虎的火拳好猛,你看鄰川的冰甲,都快扛不住了!”
王虎怒吼一聲,雙臂青筋暴起如虬龍,源源不斷地將火屬性能量灌注到拳頭上,火焰猛地竄高半尺,冰甲上頓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鄰川臉色一白,額頭上滲出冷汗,顯然維持冰甲消耗極大。
他咬著牙,突然猛地一旋身,借著火焰的沖擊力向后急退,同時右手一揚,數道鋒利的冰錐憑空凝聚,閃爍著森寒的光芒,帶著破空聲射向王虎的面門和胸口。
這一下變招又快又狠,顯然是想趁王虎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搶占先機,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王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竟不閃不避。
他左手猛地拍向臺面,赤紅的火焰順著手臂涌入黑石臺面,瞬間在他腳下燃起一道半人高的火墻,將射來的冰錐盡數融化成水汽。
與此同時,他右腳猛地蹬地,借著反沖力再次撲向鄰川,右拳上的火焰比剛才更加熾烈,帶著焚盡一切的氣勢。
“跟我玩陰的?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什么叫火能克冰!”王虎狀若瘋魔,雙目赤紅,顯然已經徹底豁出去了。
鄰川沒想到王虎如此悍不畏死,一時竟被逼得有些狼狽。
他連連后退,不斷凝聚冰錐、冰墻阻攔,可王虎的火焰仿佛無窮無盡,總能將他的防御撕裂一道口子。
沒過多久,他身上的冰甲便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嘴角也溢出了一絲血跡,顯然已受內傷。
“瘋子!你真是個瘋子!”鄰川又驚又怒,他實在想不通,為了一個女人,王虎竟不惜做到這一步,連命都不要了嗎?
“少說廢話!接招!”王虎根本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火焰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把長刀的形狀,刀身通紅,帶著熊熊烈火,朝著鄰川攔腰砍去,勢要將對方劈成兩半。
這一刀匯聚了他全身的力量,刀鋒所過之處,空氣都被灼燒得扭曲起來,連擂臺的黑石臺面都被烤得發出細微的爆裂聲。
鄰川瞳孔驟縮,知道自己再也躲不過去了。
他猛地一咬牙,將所有冰屬性能量全部匯聚到右手,淡藍色的寒氣凝結成一柄冰劍,劍身晶瑩剔透,迎著火焰長刀斬了上去。
“鐺——!”
刀劍相撞,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交鳴聲,仿佛能刺破耳膜。紅色的火焰與淡藍色的寒氣瞬間爆發,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漩渦,將兩人都籠罩其中,光芒刺眼。
擂臺中央的黑石臺面在這股能量沖擊下,竟裂開了蛛網般的紋路,看得臺上觀眾心驚肉跳。
臺上的觀眾全都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那團能量漩渦,連大氣都不敢喘。
千江原本散漫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微微前傾著身子,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欄桿,似乎對這兩人的對決產生了些興趣。
阿染站在后臺,眼神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能量漩渦中蘊含的破壞力,王虎的火焰雖然狂暴,卻略顯雜亂,像是毫無章法的蠻干;而鄰川的寒氣雖穩,卻少了幾分決絕,帶著一絲猶豫和驚恐。
這場對決,拼的不僅是實力,更是意志。
片刻后,能量漩渦猛地炸開,兩道身影從彌漫的煙霧中倒飛出來,重重地摔在擂臺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王虎身上的火焰已經熄滅,衣衫被凍得破爛不堪,沾滿了黑灰與血跡,嘴角不斷淌著鮮血,顯然受了不輕的傷,但他依舊死死盯著鄰川,眼神里充滿了不甘與執拗。
鄰川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冰甲碎成了無數小塊,散落在臺上,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斷了。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疼得悶哼一聲,又摔了回去,臉色蒼白如紙。
兩人就這樣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對峙,誰也沒能再站起來,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血腥的味道。
裁判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蹲下身問道:“兩位,還能繼續嗎?”
王虎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猛地咳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鄰川看著昏過去的王虎,臉上露出一抹復雜的神色,有解脫,有疲憊,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
最終,他還是艱難地搖了搖頭,聲音嘶啞:“我……棄權。”
他雖然沒昏過去,但手臂已斷,顯然無法再繼續比賽了。
“這一組……無人晉級!”主持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唏噓,傳遍了整個場館,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觀眾席上一片寂靜,隨即爆發出熱烈的討論聲。
“太慘烈了……真是兩敗俱傷啊!”
“王虎雖然輸了,但這股狠勁,真讓人佩服!換做是我,未必有這勇氣!”
千江撇了撇嘴,站起身拍了拍阿染的肩膀:“走了,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貨,有什么好看的。帶你去見見熟人。”
阿染愣了一下:“熟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千江神秘一笑,徑直朝著場館外邊走去,步伐輕快。
阿染滿心疑惑,卻還是快步跟上了千江的腳步。
他在心里反復琢磨,千江口中的“熟人”會是誰?
既然稱得上熟人,按理說自己該有點印象才對,可他在涂城根本沒跟誰打過交道,除了千江和武館里的人,連張熟面孔都沒見過。
他之前查看過地圖,自己的家鄉布休市朋城,離這座泉疆國的涂城足有上萬里路程。這遙遠的距離,怎么可能有熟人?
剛才那場慘烈的對決還在腦海中回蕩,王虎和鄰川的拼死搏殺,讓阿染更加清楚地認識到,接下來的精英選拔賽只會更加殘酷。
第一場晉級后,估計要等上幾個月才會迎來第二輪比賽——畢竟涂城報名的武者近萬,就算日夜不休地比,單是淘汰賽也得耗上一兩個月。
在這段時間里,必須盡快提升實力,才能在這弱肉強食的賽場上站穩腳跟。
阿染很清楚自己的斤兩。
他現在只是E級武者,在精英選拔賽里屬于墊底的存在,最不被看好。第一場能贏,多半是僥幸——遇到的趙虎雖是E級,卻一上來就大意輕敵,還暴露了軟肋。
若是一開始就對上F級武者,情況只會棘手百倍。
就算拼盡全力能贏,自己也必然要付出慘痛代價。
武者之間的等級差距,就像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能越級挑戰且成功的先例,簡直鳳毛麟角。
要么是天賦異稟、精于算計,要么是底蘊深厚、底牌眾多。
一般情況下,E級對上F級,縱使用盡渾身解數,也很難取勝。
所以,他必須在短時間內將實力提升到F級。
只有那樣,再遇上F級武者,才有真正的一戰之力。
豪車內,千江斜靠在座椅上,看著身旁心事重重的阿染,嘴角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壞笑。
阿染在想什么,他大致能猜到,而他要帶阿染去的地方,恰好能解決這份煩惱。
“阿染,你對武者了解多少?”千江突然轉頭問道,打破了車內的寂靜。
阿染聞聲一怔,老實搖了搖頭:“了解不多,只知道有等級之分,具體的……不太清楚。”
千江輕哼一聲,這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他伸了個懶腰,朝前排的司機吩咐道:“老樊,你給這小子好好說說,小爺乏了。”說著,又打了個哈欠,“到地方了記得叫我。”話音落,他便將身后的座椅放平,雙手抱胸,閉眼假寐起來,很快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名叫老樊的司機連忙點頭應是,從后視鏡里確認千江“睡熟”后,才不急不緩地開口,聲音平穩而清晰:“武者等級從低到高,分為E級、F級、D級、C級、B級、A級、S級。每個等級又細分為前、中、后三個時期。”
“前期,體內能量尚未完全轉化,實力不太穩固,時強時弱,就像風中殘燭,容易被撲滅;中期,能量轉化基本完成,實力趨于平穩,能收放自如,如同掌握了火候的廚師,能精準控制力道;后期,能量會達到當前等級的頂點,像春芽想沖破泥土似的,隱隱有突破的跡象,只需一點外力,便能破土而出。”
“不過對武者而言,想憑自身沖破等級壁壘幾乎不可能。想要突破,就得找到與自身屬性相符的器物或天材地寶,將其吸收煉化,借助外力打破瓶頸,突破才能水到渠成。就像種地,光有種子和土壤不夠,還得有雨水滋潤,才能生根發芽。”
阿染聽得十分認真,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漏過一個字。老樊的比喻通俗易懂,他說的每個時期的感受,恰好與自己體內的狀況對上了——那股融合后的白色火焰能量,最近確實愈發活躍,像揣了團活火,總在經脈里沖撞,隱隱有破土而出的勢頭,仿佛隨時要破體而出。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下一秒,阿染猛地咬緊牙關,額頭上瞬間冒出一顆顆珍珠大小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臉色煞白,仿佛戴上了痛苦的面具。
體內的白色火焰能量不知為何突然失控,像脫韁的野馬在經脈里狂奔,所過之處,五臟六腑都像被烈火灼燒,連筋骨、肌膚都在微微顫動,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仿佛要被活活燒化。
他面色扭曲,喉嚨里像是被火炭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死死攥緊拳頭,指節捏得咯咯作響,手臂和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暴起如蚯蚓,看著觸目驚心。
透過衣袖,可以看到他手臂上的血管中,一道道白色的絲縷隨著血液快速游走,遍及全身——指尖、腳尖、頭頂,身上每一寸肌膚都仿佛被反復炙烤,那種灼痛,雖沒有當初燃燒生命時那般撕心裂肺,卻綿長而密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意識也開始模糊。
前排的老樊見阿染許久沒有回應,只當他在專心消化自己說的話,并未多想,依舊平穩地開著車,偶爾從后視鏡里看一眼,也只當他是累了,閉目養神。
可此時的阿染,嘴唇已紅得發紫,臉上汗如雨下,順著下頜線滴落,打濕了衣襟,胸前的衣衫很快就濕透了一片。
他身體蜷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按著腹部,盡管意識已在劇痛中搖搖欲墜,眼神卻依舊清澈明亮,透著一股不屈的韌勁,像是在無聲地宣告:我能撐住。
其實,千江根本沒睡。
他看似打著均勻的呼嚕,眼角的余光卻時不時偷瞄著阿染,將他的痛苦盡收眼底,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緒。
阿染此刻承受的,是“欲火淬體”。
這是他特意安排的——用特殊秘法引動阿染體內的火焰能量,讓其主動淬煉肉身,洗去雜質。
熬過這一關,身體會變得異常耐打,不僅能抵御火焰灼燒,連尋常刀劍、拳腳都很難傷其分毫,相當于給身體鍍上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鎧甲。
這淬體之痛,是成為強者的必經之路。
千江知道這有多難熬,卻沒有絲毫插手的意思。
想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光有毅力不夠,還得有扛住煉獄之痛的狠勁,若連這點痛都承受不住,往后如何面對更兇險的挑戰?
豪車載著兩人,平穩地穿梭在涂城的街道上,朝著“嬌合門”的方向駛去。
車內,阿染正經歷著一場無人知曉的煎熬,他的意識在清醒與昏厥的邊緣反復拉扯,全憑一股“不能倒下”的毅力硬撐著,支撐他的,或許是對朋城的牽掛,或許是對變強的渴望,又或許,只是不想辜負這條死而復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