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徐州
徐州城的天空陰沉沉的,厚重的云層仿佛要壓下來,給整座城市都籠上了一層壓抑的氛圍。司令部內,燈光昏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而沉悶的氣息。
“景行回來了嗎?”委員長端坐在辦公桌前,面色陰沉,雙眼緊緊盯著桌上的文件,頭也不抬地問道。
“回委員長,正在外面候著。”副官恭敬地回答,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叫他滾進來。”委員長猛地一拍桌子,文件都被震得散了些許,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不一會兒,李宇軒走了進來,微微低著頭,不敢直視委員長的眼睛。“少東家,我回來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幾分疲憊。
“你還知道回來,你還有沒有這個少東家?”委員長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走到景行面前,眼神中滿是怒火。
李宇軒心里一緊,趕忙說道:“有的有的。”
“我就不該讓你統領第五軍,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委員長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李宇軒的心上,“以后就在我旁邊待著,哪也不許去。”
“是,少東家。”李宇軒無奈地應道,頓了頓,又說道,“可少東家,第五軍不能沒有指揮呀。”
“我親自指揮。”委員長停下腳步,一臉決然地說道。
“哦。”景行輕聲應了一句,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懷疑的神情。
“你這什么表情?”委員長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宇軒的表情變化,臉色愈發難看。
李宇軒心里暗叫不好,但話已經到了嘴邊,也收不回去了,“你忘記你上次指揮,還是陳更背著你跑了出來。這回可沒陳更了呀。”
“娘希匹,你不會說話就把嘴巴閉上。”委員長氣得臉色通紅,手指著李宇軒,“因為你的事,我現在還在跟國際上周旋,你倒好,還在這說風涼話。”
李宇軒低下頭,不敢再吭聲。房間里陷入了一陣死寂,只有委員長沉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回蕩。
過了好一會兒,委員長才緩緩坐下,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是疲憊到了極點,“你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多嚴重嗎?國際上的輿論對我們非常不利,各國都在盯著我們,稍有不慎,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李宇軒偷偷抬眼看了看委員長,只見他的臉上寫滿了憔悴和無奈,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少東家,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么沖動。”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委員長擺了擺手,“第五軍是我們的王牌部隊,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你給我好好待著,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
“是,少東家。我一定好好反思。”李宇軒連忙說道。
“出去吧。”委員長揮了揮手,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李宇軒最后那句話,像一根細小的尖刺,扎在他最不愿觸碰的記憶深處。“你忘記你上次指揮,還是陳更背著你跑了出來……” 陳更……那個名字,連同那段狼狽不堪、生死一線的經歷,瞬間沖破刻意塵封的閘門,清晰得令人心悸。彼時的窘迫與危險,與此刻面臨的國際指責、內部傾軋交織在一起,化作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吞噬。他不得不承認,景行的話雖刺耳,卻戳中了他內心深處連自己都不愿直面的隱憂——軍事指揮,確非他所長。
李宇軒默默地退了出去,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委員長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助。
房門在李宇軒身后輕輕合攏,將那令人窒息的壓抑也一并關在了室內。他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在門外靜立了片刻,走廊幽暗的光線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細長,投在冰冷的花崗巖地面上。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試圖驅散連日來的疲憊與此刻心底翻涌的復雜情緒——有幾分不甘,幾分無奈,更有對第五軍前途未卜的深切憂慮。最終,他只是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轉身,步履略顯沉重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回到自己的房間,李宇軒坐在床邊,思緒萬千。
而此時的委員長,獨自坐在司令部的房間里,望著窗外陰霾的天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想起了陳更,那個機智勇敢的將領,要是他在他這邊就好了,也許事情就不會變得這么糟糕。他也想起了第五軍,那是他寄予厚望的部隊,不能因為這次的事情而一蹶不振。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振作起來,親自指揮第五軍,挽回局面,不能讓別人看扁了。
可是,他的心里也清楚,前方的道路充滿了艱難險阻,國際上的壓力、國內的局勢,都讓他感到無比沉重。但他是委員長,是眾人的領袖,他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哪怕是荊棘叢生,也必須要闖出一條血路來。
“我就不信,離了景行,第五軍就打不了仗!離了景行,我就寸步難行!”他猛地坐直身體,像是要驅散所有的猶疑,對著空蕩的房間,也對著自己內心,斬釘截鐵地說道。然而,那緊握的拳心中,微微滲出的濕意,卻暴露了他內心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虛浮。這盤棋,走到如今,每一步都愈發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