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在韓青離開烏山關不到十里,進入一片丘陵地帶時,側翼雪坡后猛然響起幾聲尖銳的呼哨!
“嗖嗖嗖!”
數支骨箭幾乎擦著他的身體射入雪地,緊接著,五名身披白色偽裝皮毛的蠻族斥候如同鬼魅般從雪中躍出,呈扇形包圍上來,手中彎刀閃爍著寒光。
他們眼神警惕而兇狠,顯然是早已發現了這個獨自出關的“獵物”。
韓青臉上適時地露出“驚恐”之色,拔刀試圖抵抗,但動作在專業的蠻族斥候眼中顯得笨拙而無力。
不過三兩招,他手中的刀便被磕飛,人被一名蠻族斥候從后一腳踹倒,冰冷的彎刀立刻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乾人細作?膽子不小!”
為首的蠻族斥候小隊長用生硬的大乾官話厲聲喝問,腳踩在韓青背上,開始搜身。
韓青試圖掙扎著,嘴里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仿佛是受到驚嚇。
當斥候隊長從他內袋中摸出那封看似空白的密信時,他掙扎更劇烈,眼中透出“絕望”。
斥候隊長捏捏信紙,又對著光看了看,眉頭皺起。這信上空空如也,藏得如此隱秘,定然有鬼。
“帶走!押回黑石堡,交給大王發落!”
小隊長一揮手,兩名斥候上前,用牛皮繩將韓青捆得結結實實,堵住嘴,拖著他朝著黑石堡方向快速行去。
…………
與此同時,在黑石堡外的廣闊雪原上,氣氛肅殺到了極點。
低沉的牛角號聲“嗚——嗚——”地回蕩在天地之間,如同巨獸的咆哮。
密密麻麻的蠻族騎兵正在集結。
靠近黑石堡的一側,是五千輕騎,由千夫長戈爾泰統領。這些輕騎人馬皆披輕甲,背負硬弓,腰挎彎刀,行動迅捷如風。
他們跨坐在躁動不安的戰馬上,眼神如同饑餓的狼群,充滿了對殺戮和掠奪的渴望。
馬蹄不安的刨動著地面積雪,噴出的白氣連成一片,肅殺之氣彌漫。
另一側,則是五千重騎,由另一位以勇力著稱的千夫長巴魯赤率領。這些是蠻族王庭的精銳,人馬皆披掛著重型札甲,就連戰馬的關鍵部位也覆蓋著厚實的皮革和金屬片。
騎士手中握著長矛、骨朵、重斧等破甲利器,如同一個個移動的鋼鐵堡壘。
他們沉默地列隊,那股沉重的壓迫感,讓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為之凝固。陽光偶爾穿透云層,照射在冰冷的甲胄上,反射出森然寒光。
兀術魯站在黑石堡高大的堡墻上,身披那件醒目的雪狼王大氅,褐色眼眸俯瞰著下方如同潮水般涌動的鋼鐵洪流,臉上帶著殘酷的滿意笑容。
復仇的火焰在他胸中開始燃燒,他要讓鐵壁關,讓張懷遠,付出血的代價!
“兒郎們!”
兀術魯運足中氣,聲音如同滾雷,傳遍整個集結場地,“乾人背信棄義,襲我部落,殺我族人!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今日,踏平烏山,碾碎鐵壁!”
“用乾人血,洗刷我們的恥辱。用他們的糧食和財富,裝滿我們的行囊!為了部落!”
“為了部落!!”
“為了大王!!”
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沖天而起,蠻族戰士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戰意沸騰到了頂點。
戈爾泰和巴魯赤相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嗜血的光芒,只等兀術魯一聲令下,大軍便會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南下。
然而,就在兀術魯深吸一口氣,即將下達進攻命令的剎那——
“報——!”
一騎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馬上的斥候渾身熱氣騰騰,顯然是全力奔馳而至。
他沖到堡墻下,勒住戰馬,仰頭高喊!
“大王!前沿哨卡擒獲一名烏山關內的斥候,并且搜出一封密信,形跡十分可疑,已被押至堡外!”
兀術魯眉頭一皺,進攻的節奏被打斷,讓他有些不悅。但烏山關和密信這兩個詞,讓他心中一動。
他揮了揮手,“帶上來!另外,傳令戈爾泰、巴魯赤,暫緩出兵,前來議事。”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原本即將啟動的戰爭機器,暫時停滯下來。
戈爾泰和巴魯赤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立刻翻身下馬,快步登上堡墻。
不多時,被捆得結結實實、略顯狼狽的韓青,被兩名蠻族戰士押上來,推搡著跪倒在兀術魯面前。而那封空白的密信,也被一名戰士呈到了兀術魯手中。
兀術魯手里捏著信紙,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韓青,聲音冰冷中帶著一股殺意。
“誰派你來的?這信,又是何用意?”
韓青抬起頭,臉上帶著刻意營造的倔強與一絲慌亂,用大乾官話回應。
“我乃方云逸公子親衛!奉公子之命,特來將此信呈交蠻族大王!”
“信中所言,關乎大王能否順利攻破鐵壁關,擒殺張懷遠!至于信上內容……需用特殊藥水方能顯現,小人不知。”
“方云逸?”兀術魯眼中精光一閃,落霞坡的詭異情況瞬間浮上心頭。
他不動聲色地對身旁親衛使了個眼色。
那親衛會意,將韓青帶下去關押起來,并且取來一個特制的小皮囊,里面裝著王庭巫師配置的、用于顯示某些密寫信息的藥粉。
親衛將藥粉溶于清水,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浸泡其中。片刻之后,信紙上果然緩緩浮現出一行行清晰的大乾文字!
兀術魯拿起信紙,仔細閱讀起來。
起初,他臉上帶著慣有的倨傲與審視,但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神色逐漸發生變化。
先是驚愕,仿佛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隨即是濃濃的懷疑,眉頭緊緊鎖起,但最終,卻化為一抹凝重之色!
信中內容,與方云逸在烏山關議事廳中所言分毫不差。將方云逸與朝廷、與趙元明、張懷遠的血海深仇,以及他奪取烏山關兵權、愿與兀術魯合作、共破鐵壁關、事后劃分北境的誠意闡述得淋漓盡致。
尤其是信中提到的“里應外合”、“助大王掃清趙元明在北境的勢力”,及“劃界而治”的提議,像是一塊巨大的、帶著毒餌的香肉,充滿著誘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