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葉……
銀葉衛……
外公身邊,最神秘的影子部隊……
冷清秋失神地喃喃自語,這幾個字仿佛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氣。
那張模糊由無數像素點構成的銀色葉子圖案,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印在她的視網膜上,讓她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龍飛揚那只凝聚著混沌氣息,懸在她頭頂的手,終究是沒有落下。
但那股足以湮滅一切的恐怖殺意,并未完全散去,而是像無數根看不見的鋼針,懸浮在冷清秋的每一寸皮膚之上。
只要她接下來的回答,有半個字不能讓他滿意,這些鋼針就會在瞬間,將她刺得千瘡百孔。
“銀葉衛。”
龍飛揚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那雙灰白色的眸子,死死地鎖著冷清秋,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說。”
“他們是什么東西。”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冷清秋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猛地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俊美到妖異,卻也冰冷到令人絕望的臉。
她知道,這是她最后的機會。
“銀葉衛……是我外公,慕容南手中最鋒利,也是最神秘的一張底牌。”
她的聲音干澀而嘶啞,充滿了恐懼,但思路卻異常清晰。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甚至整個慕容家,除了我外公自己,可能都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我只是小時候,無意中聽我母親提起過一次。”
“她說,慕容家之所以能屹立京城核心圈層數十年不倒,靠的從來不是明面上的那些產業和人脈,而是這支絕對忠誠,只聽從我外公一人號令的影子部隊。”
“他們是幽靈,是殺手,是慕容家真正的守護神,也是……劊子手。”
“每一個銀葉衛,都是從無數死士中挑選出來的精英,實力深不可測,專門為慕容家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臟活。”
“京城所有眼線和據點,能在同一時間被悄無聲息地拔除,除了他們,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做到!”
冷清秋一口氣說完,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將自己所知道的,關于這個神秘組織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全部說了出來。
這是她唯一的籌碼。
用慕容家最大的秘密,來換自己一條活路。
醫療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楊小安聽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個在蘇城被殿主嚇得屁滾尿流的慕容家,背后竟然還隱藏著如此恐怖的力量。
龍飛揚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冷清秋。
那雙灰白色的眸子,像深不見底的寒潭,讓人根本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信了嗎?
他會放過自己嗎?
冷清秋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對冷清秋而言,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終于。
龍飛揚懸在她頭頂的那只手,緩緩地放了下來。
那股籠罩著她全身的凜冽殺意,也如潮水般退去。
冷清秋緊繃的身體一軟,差點直接癱倒在地,她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墻壁,才勉強站穩。
她活下來了。
“你的意思是,你把慕容家最大的秘密告訴了我,以此來證明你的清白?”
龍飛揚的聲音,依舊聽不出喜怒。
“我……”
冷清秋嘴唇動了動,剛想點頭。
龍飛揚卻突然話鋒一轉,那雙空洞的眸子,再次變得銳利起來,像兩把手術刀,要剖開她的靈魂。
“那我再問你。”
“你既然知道慕容家有如此后手,既然知道他們是在逼你演戲,為什么還要拋下病危的陳夢辰,一個人從華海跑回來?”
“你所謂的忠誠,就是把她一個人丟在隨時可能爆發的危險里嗎!”
“你告訴我,你憑什么這么做!”
最后一句,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聲驚雷,在冷清秋的耳邊炸響!
這個問題,比剛才那致命的殺意,更加讓她痛苦。
這是她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也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辯解的“罪”。
“我……”
冷清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淚,毫無預兆地,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無力。
她能怎么解釋?
說慕容家的人告訴她,他們的眼線,已經滲透到了陳夢辰的病房周圍,甚至可能就是某個她最信任的護工?
說她只要敢在電話里透露半個字,或者敢有任何異動,陳夢辰就會在下一秒,被注射致命的毒劑?
說她離開,是為了將所有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是為了給陳夢辰換取一線生機?
這些話,說出來,誰會信?
在這個男人面前,這一切聽起來,都只會像是更完美的謊言,更惡毒的借口。
看著她那副默認般沉默流淚的樣子,龍飛揚剛剛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升騰起來。
在他看來,這就是心虛!
這就是背叛!
“很好。”
他怒極反笑,緩緩點了點頭。
“看來,我還是高估了你。”
“既然你這么在乎你的家族,這么在乎你的外公,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禮。”
他轉過身,不再看冷清秋一眼,而是對著一旁早已嚇得噤若寒蟬的楊小安,下達了一道道冰冷的指令。
“傳我的命令。”
“第一,動用修羅殿在全球的一切力量,從現在開始,全面狙擊慕容家在全球范圍內的所有產業,我要他們的股價,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變成廢紙!”
“第二,通知我們安插在京城的所有暗棋,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那支‘銀葉衛’的所有信息,他們的據點,他們的人員構成,他們的行動規律!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第三,告訴京城那邊的人,不用再隱藏了。”
“既然對方已經宣戰,那我們就奉陪到底。”
“從現在起,京城,我要它換個天!”
一道道指令,從龍飛揚的口中發出,每一道,都充滿了血腥和霸道!
楊小安聽得熱血沸騰,又心驚肉跳。
他知道,飛揚哥這次,是真的動了真怒。
“是!飛揚哥!我馬上去辦!”
楊小安重重點頭,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轉身到一旁,開始瘋狂地打電話布置任務。
整個醫療室,只剩下龍飛揚,沉睡的葉知秋,和那個穿著婚紗,站在角落里,淚流滿面的冷清秋。
龍飛揚做完這一切,緩緩轉過身。
他的視線,落在了病床上葉知秋的臉上。
看著她平穩的呼吸和恢復紅潤的臉色,他眼中的怒火和冰冷,才稍稍融化了一絲,被一抹微不可察的溫柔所取代。
他靜靜地看了幾秒鐘。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冷清秋。
“你說的信息,很有用。”
他平淡地開口。
“它為你,換來了一次活命的機會。”
冷清秋猛地抬起頭,含淚的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然而,龍飛揚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窟。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冷家大小姐,也不是什么獵人。”
他指了指病床上的葉知秋,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只是她的護工,一個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她的……奴隸。”
“她什么時候醒,你什么時候才能休息。”
“她如果再有任何閃失,或者讓我發現你還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我不但會殺了你,我還會親赴華海,讓你看看,背叛我和夢辰的下場,到底是什么。”
赤裸裸的威脅!
冷清秋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明明已經信了她大半,卻依舊用最殘忍的方式,將她最后的尊嚴,踩在腳下。
他要的,不是一個盟友,而是一個絕對服從,可以隨意丟棄的工具。
良久。
冷清秋緩緩地,擦干了臉上的淚水。
她抬起頭,迎上龍飛揚的視線,那雙漂亮的眸子里,再也沒有了淚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靜。
“好。”
她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
然后,她提起那沾染了血腥與屈辱的婚紗裙擺,一步一步,走到了葉知秋的病床邊。
她就那么站著,像一尊最完美的,卻沒有靈魂的雕塑。
龍飛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她這種反應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醫療室,去處理京城那邊的爛攤子時。
冷清秋的聲音,忽然從他背后響起。
“龍飛揚。”
她的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
“你不好奇嗎?”
龍飛揚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沒有回頭。
冷清秋看著他的背影,繼續說道:“銀葉衛,是我外公的絕對底牌,只聽他一個人的命令。”
“可是,我外公雖然自大,卻不是一個蠢貨。”
“在沒有摸清你的真正實力之前,他怎么敢一上來,就動用這張足以決定家族生死的底牌,跟你全面開戰?”
“你不覺得……這背后,好像還有一只手,在推著他這么做嗎?”
話音落下。
整個醫療室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