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口袋里電話響了,我一看是楊平打來的。
我掛掉電話,快步走回醫院。
推開醫院大廳門的瞬間,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正常醫院的味道。走廊的日光燈白得刺眼,遠處傳來護士站隱約的談話聲,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楊平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兩個眼圈黑得像熊貓,看見我立刻站起來:“龍哥!你跑哪兒去了?我出去抽根煙的功夫你就不見了!”
我笑了笑說:“你不是說一直在這兒守著嗎?怎么,熬不住了?”
“守個屁啊!”他搓了把臉,“晚飯都沒吃呢,剛才實在餓得不行,去隔壁體檢廳里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個面包。前后就五分鐘!回來你人就不見了!”
我腦子里嗡嗡作響。隔壁還有自動販賣機啊,早知道我也過去買了。
“你買面包的時候……”我試探著問,“看到不遠的中百便利店了嗎?”
楊平一臉茫然:“什么中百便利店?這大半夜的,醫院門口連個亮燈的店都沒有。不是,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張了張嘴,最終把話咽了回去。那些事說出來,楊平要么覺得我瘋了,要么今晚就別想睡了。
“可能……我夢游了。”我勉強扯出個笑容,“餓昏頭了,迷迷糊糊出去轉了一圈。”
楊平狐疑地打量著我,但沒再追問。他太累了,從我被送到醫院到現在,他一直忙前忙后,眼睛里的紅血絲都快連成片了。
“算了算了,”他擺擺手,“回來就行。你也是,傷還沒好利索亂跑什么。餓不餓?我面包還沒吃,分你一半?”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從張主管那里回來一點饑餓感都沒有,一直有種飽脹的惡心感——就像聞了太多那股甜膩香氣后的感覺。
“不用了,我不餓。”我說,聲音有些干澀。
我們在長椅上坐下。楊平啃著干巴巴的面包,我則盯著走廊盡頭的窗戶發呆。
“龍哥,”楊平突然開口,嘴里還嚼著面包,“你剛才……沒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
我心里一緊:“為什么這么問?”
他咽下面包,壓低聲音:“你知道這醫院負一層是哪兒嗎?”
我后背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
“太、太平間?”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楊平點點頭,臉色很難看:“我剛才找你去護士站問,那個值班護士說的。她說最近太平間不太平,老有奇怪的聲音,還總有人說在走廊里看見……”
他頓了頓,沒說完。
“看見什么?”
“……看見已經死了的人,在走廊里晃悠。”楊平的聲音小得像蚊子,“有個護工上周值夜班,說看見一個心梗去世的老頭坐在輪椅上,在負一樓電梯口抽煙。把他嚇夠嗆,第二天就辭職了。”
我腦子里閃過張主管的臉。灰白的臉色,發紫的嘴唇,那雙沒有反光的眼睛。
“可能是……看錯了吧。”我聽見自己說,“醫院這種地方,心理作用。”
“我也希望是。”楊平嘆了口氣,把最后一口面包塞進嘴里,“反正這地方我是一分鐘都不想多待。明天一早,咱倆趕緊走。”
我們沒再說話。走廊陷入沉默,只有遠處護士站偶爾傳來的鍵盤敲擊聲。我回去躺在床上上,閉上眼睛,卻怎么也睡不著。
腦子里反復回放著剛才的一幕幕:那個便利店老頭兒,嘗起來沒味聞起來香的蛋糕,便利店門口那個哥們,還有……張主管。
他讓我扔掉蛋糕,讓我快跑,讓我別回頭。
可他自己卻吃了那東西。
為什么?
還有那個懷表。他看表時的表情,像是發現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
我想得太入神,沒注意到房間里的燈突然暗了一下。
不是斷電那種暗,是像有人從面前走過,短暫地遮住了光線。
我睜開眼。
房間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我起身出去看時,楊平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護士站的方向依舊亮著燈,但安靜得出奇——鍵盤聲停了。
我看了眼手機。
凌晨三點十七分。
這個時間,醫院應該是最安靜的。可這種安靜不對勁。太絕對了,連空調出風口的風聲都聽不見。
我站起身,想活動一下僵硬的腿腳。就在這時,我聽見了聲音。
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的。
不緊不慢,節奏均勻。像是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發出的聲音。
我打開門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廊盡頭的轉角處,光在那里投下一片陰影。
腳步聲越來越近。
然后,一個人影從轉角處走了出來。
不過等她走到我面前,我看清她臉之后直接就愣住了,感覺這張秀氣的面孔特別熟悉,我就試探著問:“你是露露?”
“呦!龍飛,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她上來就要摸我臉,因為當時我腦子有點短路就沒躲,而是特別驚訝的問露露,你咋知道我叫龍飛呢?
她就笑嘻嘻的說算出來的,那我肯定不信啊,但也沒在這件事上糾纏,又接著問她你咋在這呢?
露露就說,我說自己是來打胎的你相信么?我搖搖頭,露露說那不就得了,我既然能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兒,那自然是特意為你來的。
這話都給我說蒙了,特意為我來的?啥意思啊,難道說她知道我今晚會出事兒?
其實在旅館的那次突然消失之后,我就感覺出來露露不是啥正常人了,因為那天從411房間出去之后就不見了,但就是幾分鐘時間我全程都沒見她人出去過。
而且她那天說的:“我逃不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是什么意思?又是誰在掌控?掌控什么?一系列問題又是滿腦子在轉。
不過能確定的一點就是,露露絕對不是跟劉大生他們一伙的,否則她肯定早就弄死我了,但更讓我納悶的是她咋知道我來醫院了,又是啥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眨巴眼睛看了她半天,但她就一直站那看著我笑,整的我一頭霧水,我就問露露是咋找著我的,她說你問那么多干嘛?反正不是來害你的。
我倆這對話給旁邊吵醒的楊平都整懵逼了,他走上來拍拍我肩膀,然后看著露露問我:“龍哥,這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