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呼出一團白氣,感覺四周的溫度驟降,他想要撤退,卻發現自己身體僵硬不能動。
冰霜從他小腿的傷口蔓延到全身,身體被徹底凍住了。
妖刀拖著枯瘦男人慢慢走近,那支骨折的手,一下伸得筆直,錯位的骨頭復位。
持刀男人依舊沒開口,聲音卻傳入白晝腦海,像是磨刀石與利刃摩擦。“這具身體要不行了,需要替換,你的很不錯?!?
這句話讓白晝心里直發毛。
他想用蠻力掙脫,可以冰凍已經侵入身體內部,動彈不了分毫,看來妖刀產生的冰霜并非普通冰系法術。
白晝本以為敵人被妖刀控制,思維或是行動都很受限,應該很好對付,卻不想中了套,實在是輕敵了。
“現在,你是我的了?!笨菔菽腥颂鹗郑都獾衷诎讜兡X門。
白晝暗自用熔火劍意驅除體內的冰霜,很快嘴便能動了,于是說道:“你讓我想到了一種東西。”
“什么東西?!?
“血傀儡,一種低級的東西,和你一樣惡心?!?
枯瘦男人那張臉仿佛被邪物吸走了生機,傳出磨刀聲?!澳憔统士谏嘀彀?,馬上就知道我有多厲害。”
白晝感覺左手的冰霜融化了,能動彈了,他剛想召回寶劍。
磨刀聲再次出現?!罢娌毁?,這么快就能動了,可惜沒什么用了?!?
接著一個劍柄觸覺的東西塞進白晝的手心,他下意識的握住。
面前枯瘦男人失去支撐,一下倒在地上,死掉了。
臨死之前,他把妖刀傳遞到白晝手里。
白晝握住妖刀的那一刻,身上冰霜盡散去。
但馬上一股更為寒冷的驚悚感游遍全身,他的身體不再受自己控制了。
“我們在一起了,你歸我了?!毖兜脑拏鞯桨讜兡X袋里,如同刀刃在鐵板上生生劃過,無比刺耳。
“不錯不錯?!毖对谡f話,同時抬起白晝的手臂,刀刃比在臉前?!拔乙婚_始很奇怪,那矮冬瓜為什么派你來抓我,沒想到能破掉我的無形冰霜刀氣,憑借強化過的聽覺么,小看你了。”
反光的刀刃映著白晝面無表情的半張臉。
“滾出我的身體?!卑讜兝щy地開口,他一直在掙扎,感覺就像在夢中,被魘著了。
他的頭腦是清醒的,卻怎樣都調動不了身體。
妖刀嘲諷道:“傻瓜,別浪費力氣了,我已經在你身體里扎根了,你能抵擋那么久,全因為我需要一具完整的身體。”
白晝說道:“你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我?我是一把挖掘人內心深處yu wang的刀?!卑讜兞杩論]舞了幾下刀,這是妖刀在測試新身體。“這副身體真不錯,不像死掉的那幾個?!?
白晝失去了嘴的控制權,這全在妖刀一念之間,他的內心在怒吼:“滾出我的身體!!”
妖刀說:“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告訴我你的愿望,你想要的,想做的,我都會替你達成,作為永遠占據這身體的報答,說吧,你的嘴巴可以動了?!?
妖刀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
白晝心里想到,永遠占據?可真是一把貪心的刀。
“我沒什么需要靠你來做!”白晝說完,嘴巴啪地合上,妖刀再次接管身體。
“沒有么?怎么可能,看看旁邊那個死人,他和你一樣,也是個低階修仙者,他是師父眼里的好徒弟,父母眼中的好兒子,但他在拿起我后,我洞悉了他的內心,人啊,真心虛偽?!?
妖刀用白晝的身體用力揮刀,砍出一道冰霜路徑,像一條白毯鋪在死者身上?!拔铱吹搅怂龅囊磺校谒莻紊频谋砥は?,做了多少壞事,他殺了最小的師弟,只因覺得師父多關注對方一點,他缺錢的時候就會壓榨凡人,做一個強盜,他曾殺了一家十五口,只因為他和女人通jian被其父親發現?!?
白晝聽完沉默。
妖刀的聲音再次響起?!澳阒浪钕胍氖鞘裁??”
“他的心愿,哈哈,說來真是好笑,他想殺人,多么原始的愿望,哈哈哈哈哈,他想讓我幫他殺了師父,殺了父母,殺了一切知道他的人,估計他被自己的兩面性折磨瘋了,他對我說,要重新開始,他不做什么好徒弟,好兒子,他要做一個殺人魔王!”
“我說好啊,我就是為殺人存在的?!毖队冒讜兊淖彀涂┛┲毙?。“我殺了他的師父,父母,一切認識他的人,全部殺光光。我變成了他,成為了殺人魔王。”
白晝心想,你也想變成我么?蠢刀。
“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沒有?!卑讜冋f。
“撒謊??!我要看透你的內心!??!”妖刀鳴叫著,鉆進白晝的腦海。
妖刀首先看到了某些白晝遺忘的東西,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它,第一次體會這種情緒。
白晝握刀的手在抖,是妖刀本身在發抖。
它看到了那座穿透云層的高山,一條黑漆漆的山洞,代表出口的光亮迎面砸了過來。
接著這具身體的一生快速閃過。
從一開始和劍離別的比試,到遇到了劍歷,導致第一次失控將父親打傷。
劍雨笙雨夜送傘,劍歷鞭打父親。
和兄弟一起接受訓練,林海遇到青蛙妖怪,暴走屠妖。
接受訓練,爬鎮龍山遇到了魔石小鬼,找到山頂石樹,到最后,魔石小鬼只剩下琥珀石心。
血之挑戰,迎戰災狗女王后挑戰劍歷慘敗。
藏寶室的石靈,馴獸師的靈傭,劍離別偷偷拿出來的化血成魔法訣。
再之后和劍歷深入林海捕捉二階妖獸,被暗算當做誘餌,劍雨笙為了救他失去了左臂。
以上是相對美好的記憶,接下來的記憶蒙著一層血色。
劍歷的背叛,血傀儡tu sha劍族。
還有父親,那個強大可靠的父親跪在地上,血傀儡舉起闊劍,砍了一下,兩下,三下......
骨頭碎裂,直到頭顱滾落地面。
白晝小半輩子的回憶濃縮在一起,就像放快一百倍的走馬燈。
白晝非常非常的憤怒,妖刀竊取了他最寶貴最悲傷的記憶,這是不能容忍的。
他邁了一小步,這一步如同承載萬斤之力。
但確實邁出來了。
“你犯了一個大錯。”白晝脫離妖刀的控制,開口說話?!澳悴辉搕ou kui我的記憶,也不該讓我握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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