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胡英你恨么?”
她奇怪:“恨什么?”
我說:“那些長老們,他們幾句話輕易使你丟了進精兵營的機會,輕易就替你決定了一生。”
她說:“我恨,但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即使喪失了那些機會也不至于被埋沒。”她閉著眼睛抿了抿嘴緩了緩說:“其實誰都不要太囂張,因為總有一天風水輪流轉。”
我說:“我就覺得如果不認識一些人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如果我不是冥王,我就可以活的輕松,我的家人也不會死于驚雷,我也不至于漂泊,也不需要做些不喜歡的事情。也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封神上。”
她說:“你怎么了?”
我說:“我是那種不能變好的人,總有人見不得你好。”晚上還真是一個適合說些心事的黃道吉日,即使哭了也不會被知道,我和她背靠背坐著。
墨水染了的天,月亮高高掛起,一兩顆星星在云里探出了頭,我拿起身邊的《狐族大典》交給她,黑夜里還可以看到她的眼睛珠子仍有亮光,她問我:“這么珍貴的東西你怎么給我?”
我說:“看重它的才覺得珍貴,我啊要修仙,妖術的集大成之術于我而言沒用。”我抬頭繼續說:“我不屬于這里。”
靜靜的夜里一沒了話語,就可以聽到平日里聽不到的細碎的聲音——呼吸和心跳。我知道我心頭的舊事在此刻又翻起來,臉上還殘留著傷,是打仗留下來的。
即使勢頭良好也不總能贏的。吃了失敗的苦,我就會在心里恨一恨。
胡英說:“其實以你現在,你適合做妖。”
我說:“不存在適不適合,只有喜不喜歡。”
目前看來我狐貍的軀體,一切從頭頂著的是挫骨揚灰的代價,我好像明知道會挫骨揚灰,我也想拿這個無所謂的機會去拼一拼。
我不愿做狐貍,但是這條路已然在路上,我沒有辦法選擇不做狐貍,因為此刻的修仙大業也沒辦法公公正正的開展,因為面對天帝的阻攔,我只能夾縫中求生存。
大家都說:會的,努力就行。
但是其實我心里比任何人明白,渺茫的機會我抓住了,也不一定順利就可以封神。妖想做仙的多了,大家都蠻有天賦的,我憑什么成為那個獨一。
世人皆選擇那條可以看到未來的路,因為舒坦和安心沒有風險,可是一眼看到盡頭的路于我而言沒什么意思,不是因為我不安分,而是因為我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現在一直抗爭著。
她說:“你臉上的傷不要碰水,既然已經纏了紗布,敷了藥就不要輕易動它,留了疤就不好了。”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還沒哭,你哭什么?”
她說:“因為我你傷了臉,我看著那邊臉都漏出了肉了,很疼吧 。”
我擠眼睛:“其實我就覺得只是擦了一下,并不是很疼的,但是我照鏡子的那刻,就覺得很疼,都是心理作用。”我嘆口氣:“小時候對美丑是沒概念的,我并不在意這些事,后來大家說一些美丑的話題我才覺得個人形象這好像蠻重要的,我才覺得自己并不好看還胖 ”
這天和狼族打,我尋了半天還沒看到那個拉弓射箭的‘不動怪’,我一下子愣了,今天陣上的的頭頭是個拿斧子的。狼族倒是不以貌取人,我看著那首領長的并不出色但是地位并沒有受到影響。
聽別的狐貍說狼族們年年不洗浴,不喜歡碰水,還喜歡吃生食,我和那拿斧子的交戰,就興奮因為看到斧子就開心,和他幾個回合的作戰。
我邊躲邊避還可以聞到他身上的一種淡淡的清香 ,可見傳聞并不是都是真的。
弓箭近攻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我只能用力的雙手握著弓抵擋那斧子,我是頂不住的,胳膊受力的重重顫抖導致我胳膊酸脹已經到了受力盡頭,如果再來一斧子我一定又得一命嗚呼。
凡事一旦心里打了退堂鼓,就成不了,因為內心的堅定特別的重要,如果不堅定那么肯定要落后悔。就好比你很餓你想吃餃子可是太餓了還得等,這時現成的糕點擺在桌子上,你吃了飽了后,餃子剛好就好了,放在桌子上冒著騰騰的熱氣,但你毫無胃口。因為已經飽了,占了肚子,騰不出多余的地方了。
所以我不愿意全身心做狐貍,因為我怕遇著了封神的機會我卻騰不出勁兒給它了。這副軀體告訴我命中就該做狐貍,可是我的靈魂告訴我我命里應該封神。
信命的都是些無能之輩,因為失敗單單信了命數。陸判的生死薄尚有人力可扭轉的,所以命什么的都是屁話。這個世界最扎心最有希望的一句話就是為什么別人可以,你就不行,你也是一雙眼睛倆個窟窿眼兒出氣啊。
但是和那狼的撕打我并不堅定,我那刻想了很多:陸判說的鼓勵我的話,以及我將來的成功封神,人間那家開了很多年的包子店……我只是覺得世間尚存美好,那我有必要堅強有愛的活著去靜待美好。
我沒想贏我只想可以活著。所以我胳膊撐不住的那刻用力的踢了他的下體,然后一溜煙趁著機會拔腿就跑。
我活下來的那刻,喜極而泣。
但是轉瞬又看到胡英情況危機,她正欲撿地上的兵器,卻有一個狼圖謀不軌,拿著刀朝她劈來,我駕著云拉她走的時候不慎被劃傷了臉,也不怎么疼,于是并不在意,但是胡英的表情卻很難看,她一直問我疼不疼。
其實對于疼痛我是撐得住的 ,身上的痛比起心里的痛可輕多了,所以傷人千萬別傷心。可見的痛都不算做痛,真正的痛有時是好不了的,它落在你心里, 一下一下的捅你幾刀,提醒你可不能忘。
我奇怪的捂了臉,臉上也沒啥血,我覺得可能就是個擦傷。她說了句當日給我擦背時同樣的話
她說:別照鏡子。
我問:怎么了,感覺有點疼。
她說:臉破了。
我偷照鏡子的那刻明白了為啥她會落淚,因為我的臉很有可能留疤,小時候不怎么注意臉,但是長大了我還是有點看重,盡管不是傾城之姿,我也不想破相。
其實現在的性格大多不是天生的,都是被事情磨啊磨的,就比如胡英,她的強勢是因為不公的待遇和欺辱,沒人可以護所以自己就強一點護著自己,女王也曾是公主。
我和胡英說了一句不算很好的話:“我并不相信有人會不顧容顏的愛你,但我相信因為容顏而愛的不會因為容顏失散而不愛。”
她說:“是啊,畢竟人間霍亂或名震一時的都是美女。”
我也笑了:“是啊。但是其實也有特例,譬如諸葛先生就娶了聰明但不好看的姑娘。可是這是少數, 我反正不相信我是那個幸運兒。”
鬧騰的是因為自己沒有所以要抗爭,但是總得明白一些事情,并不是什么都要占盡,就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也依然留了條活路。
我身上還沒卸那笨重的鎧甲,我轉身都不怎么方便,還有聲音。
我說:“其實就憑現在還有功夫洗臉卸盔甲就證明咱們沒把戰爭當回事。”
人間的戰亂可是枕著刀劍睡覺,穿著鎧甲而眠啊,咱們現如今卻還要專騰一些時間去洗臉描眉,這怎么能贏,明明打仗就要花臉,卻還在注意容顏,如果作戰還要顧慮姿勢是不是優雅的話,那是在跳舞吧。
她說:“你這么一提我明白了,明天起我就定明文條例。”
……
不得不說的是總沒有人可事事順心,總有一些癟三當攔路虎,但是我們并不能因為別人癟三自己就放棄,總得在夾縫中生存然后越來越強,然后輪到那些人跪著。
胡英剛要定明文規定,但是卻又有妖前來說一些話。
其實沒有本事的才喜歡嚼舌根才喜歡背后搞小動作,真正有實力的人是敢正面對抗的,當不敢正面對抗的那一刻,也無需比了,因為你已經輸了。
大家沸沸揚揚的開始八卦胡英和黑狼,又開始拿夜里幾次營帳外的狼腳印開始說事情,說她恬不知恥,和黑狼公然做一些……
好像心理防線的潰敗是來自于周遭的人的那些細碎的話的,我聽過最惡心的話就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說世界都是明媚,那是你沒見過黑暗,你說世界都是黑暗,那是你忽略了明媚,不能以偏概全。
大家說:“呦呦呦,你一個和敵方首領還私通的憑什么管我們,這狐族交給你,我們真的放不了心。”
“胡英領導的話我們就不打。”
鋪天蓋地的話席卷開來,傳啊傳的,胡英卻一句反駁都說不出來,無中生有的事占數多的反而說的像是真的。
世間的事總是如此涼薄,前一秒捧你,吹噓功德,后一秒開始忘掉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然后開始搞你下臺。
我看著她憔悴了不少,但我知道她是不敢哭的,因為大家會說裝可憐。沒掉眼淚說是臉皮厚,掉了眼淚就是裝可憐。
你好瞧瞧,且細細品一品。這個世界從未善良。
我問她:“怎么辦呢?”
她說:“不領便不領,輸就輸了。”
我說:“我覺得即使你贏了,一旦和平感覺不是好代價。你可知道漢高祖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