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沒有天理了!親爹誣陷親女,還要以權壓人,太一宗當真是一窩衣冠禽獸!”
人群中,一個粗獷的嗓音猛地炸響,瞬間點燃了積壓的怒火。
“吸了女兒十六年血,我看你們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
“滾下去!別在上面丟人現(xiàn)眼了!”
秦昭雪循聲望去,赫然發(fā)現(xiàn)那帶頭喊話的,竟是當初在秘境入口罵她是“太一宗走狗”的莽漢修士。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人心之復雜,莫過于此。
眼看群情激憤,場面即將失控,清風長老不得不再度威壓全場:
“肅靜!”
他轉而看向臉色鐵青的秦海川,語氣沉凝:“海川長老,秦昭雪方才所言取血之事,是否屬實?”
局勢逆轉得太快,秦海川驚怒交加,猛地扭頭逼視清風長老,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我分明已與聯(lián)盟打過招呼,你為何……?”
清風長老面色如古井無波,聲音清晰地傳開:“聯(lián)盟的職責是維持修仙界秩序。你可以指認她為邪修,她自然也可以指認你行事不端?!?
秦海川牙關緊咬,胸腔劇烈起伏,仿佛困著一頭即將破籠而出的兇獸。
“我要面見盟主!”
“盟主正在閉死關,不見外客?!鼻屣L長老淡然駁回,隨即轉向臺下,“但審判仍要繼續(xù)???,可否勞您上臺,驗看這瓶中究竟是何藥物?”
被點名的藥王谷老者頷首,身形一晃便輕飄飄落于臺上。
他指尖泛起瑩瑩綠光,仔細探查那瓶中藥粉。
片刻后,他朝清風長老拱手:
“此藥與迷仙引形似,卻非迷仙引?!?
此言一出,幾乎坐實了秦海川偽造證物、構陷親女的罪名!
臺下的聲討瞬間如山呼海嘯,但這并非眾人想要的最終結果。
秦昭陽吸親姐血十六年的駭人行徑,已經(jīng)成為討論焦點。
而秘境中受害的那幾個弟子,平日仗勢欺人,早已惡名在外,此刻在眾人眼中,那所謂的“邪修”簡直成了替天行道的義士!
世人樂于造神,更熱衷于毀神。
沒有什么比看著不可一世的大宗門轟然倒塌,更讓他們興奮。
“秦昭雪,關于取血之事,你可還有更多證據(jù)?”清風長老適時問道,意圖將審判引向更深處。
就在秦昭雪準備開口之際,秦海川猛地踏前一步,厲聲打斷:
“慢著!我還有最后一位人證!”
清風長老微微挑眉:“哦?此人可在島中?”
“剛剛趕到!”秦海川嘴角勾起一抹勝券在握的冷笑,“此人便是我太一宗內門大弟子,張昱靈!他亦是玄理秘境中的受害者之一!”
聽到這個名字,秦昭雪心中猛地一沉。
怎么把他給忘了!
張昱靈確實能指認她搜刮財物,卻無法證明她是邪修。
電光石火間,她已計算出最壞的結局,面上反而綻開一個甜得發(fā)膩的笑容:
“哎呀!張師兄也來了嗎?真是……太好了?!?
“傳,太一宗張昱靈!”
話音落下,只見張昱靈渾身纏滿浸血的紗布,癱坐在一張木椅上,被人抬了上來。
濃重的藥味混雜著血腥氣撲面而來,足見上次爆炸讓他傷得何其慘重。
他一見到秦昭雪,眼球瞬間布滿血絲,掙扎著想從椅上撲起,顫抖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她臉上:
“是…是你這個瘋女人!!”
秦昭雪立刻后撤半步,雙手捧心,眼圈說紅就紅:“張師兄……你怎能如此說我?我……我好生難過……”
這變故讓全場觀眾都懵了,完全看不懂這兩人唱的是哪一出。
張昱靈聞言,像是被刺激到,發(fā)出一陣嘶啞的狂笑:“哈哈哈……秦昭雪!你也有今天!今日你注定要栽在我手里!”
秦海川志得意滿地走到他身旁,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語氣充滿了暗示:
“賢侄,不必懼怕!將當日真相,原原本本說出來!萬事,有宗門為你做主!”
秦昭雪卻幽幽一嘆,像是自言自語,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看來張師兄之前在秘境里,對我說的那些‘體己話’……全都是騙我的呀?!?
張昱靈臉色驟變,驚慌地瞥了一眼秦海川,舌頭都打了結:“你…你胡說什么!我什么都沒對你說過!”
可惜,秦昭雪豈會讓他如愿?
“你明明親口告訴我,你恨極了秦昭陽,恨他搶了你的親傳之位,恨他……連葉玲兒師姐的青睞也要奪走?!?
她微微歪頭,笑得天真又殘忍,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匕首:
“是、不、是、啊,張、師、兄?”
這是威脅!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這女人徹底撕破臉了!
張昱靈本能地想辯解,可目光撞上秦昭雪那雙平靜到令人心悸的眸子,瞬間如墜冰窟,冷汗浸透了背后的紗布。
自他醒來,芥子袋便不知所蹤。
若那里面的東西落入了這瘋女人手中……那她此刻有恃無恐的態(tài)度,就完全說得通了!
“賢侄!莫要再拖延,快說!”秦海川的催促已帶上了不耐。
張昱靈呼吸急促,死死摳著椅子扶手,指節(jié)發(fā)白。
一邊是秦海川許諾的好處,一邊是陰謀敗露后身敗名裂,甚至被宗門清理門戶的絕路。
他深吸一口涼氣,仿佛要將空氣中的絕望也一同吸入肺腑。
“我……我一進秘境,就……就遇見了秦師妹。”
他剛開口,便感覺秦昭雪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將他從里到外剝得一絲不掛,所有小心思都無所遁形。
“然后……我們便組隊獵殺妖獸。后來……后來遇到了一頭恐怖的高階妖獸,我們……我們亡命奔逃?!?
他咽了口唾沫,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擂鼓般的聲音。
“最后……是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神秘男人,用迷藥將我們全都放倒了……之后的事,我……我就全然不知了?!?
說完,他幾乎是本能地望向秦昭雪,仿佛在搖尾乞憐的狗。
只見她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一抹極淡、卻令他毛骨悚然的微笑,隨即,那令人窒息的目光緩緩移開。
如同毒蛇收回了信子,重新隱入暗處。
“這不可能??!”
秦海川徹底失態(tài),一把抓住張昱靈的衣領,“賢侄!你之前不是這么跟我說的!你是不是受了誰的威脅?!說出來,我為你做主!”
他面目猙獰,氣息粗重,這副倉皇狼狽的模樣,是秦昭雪兩世為人都未曾見過的“風景”。
原來,撕下那層道貌岸然的假面,他也會如此驚慌失措。
“既然如此,”清風長老的聲音響起,一錘定音,“聯(lián)盟在此宣布,秦昭雪并非玄理秘境中之邪修。”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向秦昭雪,給予她最后的機會:“秦昭雪,關于太一宗與你生父生母之事,你可還有話要說?”
這是在暗示她,可以趁勢追究那十六年的血債。
然而,秦昭雪只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望向遠方太一宗的方向,唇邊噙著一絲冷冽的弧度,輕聲道:
“時機未到。”
現(xiàn)在就算說了,以太一宗的影響力,此事不過輕輕揭過。
她要的是一擊制敵,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的機會。
日子,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