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秦城的聲音里重新有了熱度,
“不僅僅是傳統的教學。現在是數字時代,我們可以用很多新的方式來做這件事。比如……”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眼神黯淡下來,苦笑著搖搖頭:“算了,說這些也沒用?!?
“為什么?”李樂平追問,“你剛才想說什么?”
秦城看著他,猶豫了幾秒,才緩緩開口:
“我們公司……我在一家傳媒公司工作,我們最近在競標一個市里的項目,叫‘數字傳媒港’。
如果成功,我們會建設一個大型的數字內容生產基地,里面規劃了音樂制作中心,數字教學實驗室……
我本來想,如果項目能成,或許可以邀請你來做音樂板塊的顧問,或者開發一套線上鋼琴教學課程。”
他的語氣越來越低落:“但是現在看來……項目可能成不了了。競爭對手太強了,是本地的大集團,關系很硬。我們……希望不大?!?
說完,秦城站起身:“抱歉,今天說得太多了。外賣我給你放桌上了,記得趁熱吃。我……先走了?!?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李樂平一眼,眼神里有一種復雜的情緒,惋惜,遺憾。
“保重?!?
門輕輕關上。
房間里安靜下來。
李樂平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他的腦子里亂糟糟的。
秦城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耳邊回響。
數字傳媒港……父親負責的項目……線上音樂教學……
這一切,是巧合嗎?
李樂平走到窗邊,看著樓下。
秦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角。
他回想剛才的每一個細節,那個年輕人認出自己時的驚訝和激動,聊天時對音樂的了解,說到放棄時的失望,提到項目時的期待和遺憾……
如果是故意接近自己,是為了通過自己影響父親,那為什么說到最后又放棄了?
為什么不直接開口請求幫忙?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這里的?
父親來云城后的行程是保密的,連家里其他親戚都不知道具體的酒店和房號。
難道真的是巧合?
李樂平走回沙發坐下,目光落在角落那架落灰的電鋼琴上。
三年了,他第一次有了想走過去,擦掉灰塵,按下一個琴鍵的沖動。
不是為自己彈奏。
而是為了……教別人彈奏。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一顆種子,在他心里悄悄扎下了根。
秦城已經走了十幾分鐘了,可他的話依舊縈繞在李樂平的耳邊:
“如果我深愛一樣東西,但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再以最初的方式擁有它,我會選擇把這份愛傳遞下去。
把我的知識,我的經驗,我對音樂的理解……教給那些還有可能的人?!?
教給那些還有可能的人嗎...
“這樣一來,他們會代替我登上那個我夢寐以求的舞臺,他會接替我!承載我的夢想!
當他站在那象征著最高榮譽的舞臺上時,我的名字也會被全世界記?。 ?
我李樂平的名字也會被世界記住嗎,聽起來不錯的樣子。
......
秦城沒有停留,走出了401之后,他就直奔天海傳媒
“希望種子已經埋下了?!?
秦城心中默念,思緒快速復盤著剛才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
他故意在最后關頭剎住了車,沒有拋出任何與“云城數字化媒體建設”直接相關的信息。
那番關于夢想傳承與放棄的對話,更像是一個偶然闖入的粉絲,對偶像境遇的直抒胸臆。
這樣的“不完整”,才顯得真實,才更像朋友間觸及痛處的交談而非別有目的的接近。
但風險同樣存在,如果李樂平僅僅將其當作一次普通的情感宣泄,聽完后再次縮回自己的殼里,
那秦城所有的前期準備和這次冒險,就徹底真成了小丑了。
“賭一把吧。”
他深吸一口氣,將紛雜的思緒壓下。
至少,第一步已經成功邁出,并且比他預想的還要順利。
畢竟剛剛李樂平眼中重新燃起的那一絲微弱的光,做不得假。
離開白云賓館,秦城直接打車前往天海傳媒。
距離一個星期就只剩不到三天了,沒有太多時間了。
經過自己的挑釁,王天放數據造假肯定是板上釘釘的。
現在是時候去拿證據了,不過需要蘇清月的幫忙,反正不可能是自己潛入東瀚。
剛進大樓,就在電梯口碰見了熟人。
“城哥?”吳昊正抱著一摞文件,看見秦城,眼睛一亮,隨即又變得有些復雜。
他知道秦城不再是那個天海傳媒公司的小職員了,前幾天自己沒來公司,秦城一句話讓李志強辭職的事他知道了。
他是個聰明人,從秦城最近的變化,
從他能自由出入蘇總辦公室,從眼下這沸反盈天的輿論,早就猜到自家兄弟怕是卷入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看著眼前這個兄弟,吳昊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城哥,有什么用的上的地方你說一聲,兄弟絕不含糊!”
秦城笑了笑,拍了拍吳昊的肩膀:“沒事,昊子,我知道你擔心我行,我答應你有什么事一定跟你說?!?
吳昊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欲言又止。
他最終什么也沒多問,沒問秦城在干什么,沒問他賺沒賺錢,更沒提什么“帶帶兄弟”的話。
只是用力捏了捏秦城的胳膊,表示支持。
辭別吳昊,秦城徑直來到蘇清月的辦公室。
敲門進去時,蘇清月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顯得有幾分凝重。
聽到動靜,她轉過身,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但看到秦城,眼神還是亮了一下。
“秦先生,情況不太妙,輿論一邊倒。”
蘇清月開門見山,
“王氏這次準備得很充分,水軍和‘證據’層層遞進,我們雖然做了一些澄清,但收效甚微。
很多人只愿意相信他們想相信的?!?
“這都是小事,不足為慮?!?
秦城隨意敷衍了一句,表示他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走到她辦公桌前,沒有寒暄,直截了當地問:
“蘇總,我們在王氏集團,在王天放身邊,有臥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