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市,京華大學的行政樓已經一片漆黑,老師們該逛公園的逛公園,該逛超市的逛超市,一般來講,這個時間已經不會有人留在辦公室了。
今天有些例外,招生辦的老師們依舊留在辦公室中,嚴陣以待,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胡偉平是京華大學的招生辦主任。
現在,他和他的十來個同事,以及抓壯丁的二十幾個學生干部,正圍坐在一個圓型桌子前面,一人守著一部座機。
“老胡,你今天找的那個人,靠譜嗎?去年我們打電話的時候好苗子都被上京大學收割了,連土都刨了,苗根都沒給我們留下!”
一個頭發微白的老教師說道,說完,狠狠地吸了口煙,二手煙嗆的兩邊的學生微微避了避。
“靠譜,當然靠譜!今年我找的這個人很有能量,說了一出成績第一個就告訴我!”
胡偉平扇了扇飄到眼前的二手煙,皺著眉頭說道“老趙,你也不看看你的身體?還抽的這么兇,早晚得肺癌。”
只見老趙不以為然的彈了彈煙灰,端起泡著枸杞、人參,還有冬蟲夏草的水喝了一口,“我一邊養生,一邊抽煙,兩個相互抵消,沒毛病吧?再說了,今天這么重要的事,我必須抽根煙冷靜一下。”
胡偉平居然不知道該說什么,眼神怪異的看了他幾眼,隨后搖了搖頭。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你是我天邊最美的云彩……
胡偉平的電話響了,他手忙腳亂的從口來里掏出了,看了看來電顯示。
來了來了。
他的內心十分激動。
“喂,出來了嗎?”胡偉平的臉上充滿了興奮,周圍的人也都鴉雀無聲,“好好好,你現在就發給我,不說了,我先忙了!”
辦公室里的每個人都很興奮,他們即將參與這場爭分奪秒的強人大賽。
所有人都看著胡偉平,等待著他發號施令。
“收到了嗎?”胡偉平詢問一個負責郵件的老師。
“收到了!”
“好!按照我們的原計劃,一個組負責一個省,快把電話打起來,事情搞定了我請大家去吃麻小!搞不定都給我去喝豆汁!”
安靜的辦公室瞬間繁忙了起來,胡偉平看著眾人,覺得非常滿意。
這就是他百練出來的精兵強將。
“來,把上京市狀元的電話給我,我親自打。”胡偉平詢問著那個負責上京的老師。
上京市的生源是比較重要的,他每年都會親自打這個電話。
“哎,我去!老胡老胡!你快來看這個!”老趙大呼小叫著,一幅見了鬼的表情。
“老趙別鬧,我這忙著呢。”胡偉平皺了皺眉頭,還是準備繼續打上京市狀元的電話,老趙負責的雍州一直是中等生源地,學生水平論眼界不如上京幾個發達城市,論學習也比不上幾個人口大州,一直是不溫不熱的狀態。
“喂,您好,我是京華大學的招辦主任……”上京市理科狀元的電話終于打通了,老胡語氣溫和的介紹著自己。
“我擦,這他么748分的理科狀元你見過沒有?!”老趙實在是忍不住了,瘋狂的拍氣桌子,眼鏡等的跟銅鈴一樣大,他絕對不允許這么牛逼的人有人不知道。
正在說話的胡偉平也愣住了,“你說多少分?”
“雍州理科狀元,許書文,748分。”老趙一臉笑容的看著他,饒有興趣的觀察著他的表情,一個沒注意,手里的煙頭已經燒到手了,疼得他哎呦一聲扔在了桌子上。
“這不可能!”胡偉平手里的電話還傳出來“喂?喂?”的聲音,但是他這會兒哪還能顧得上這個,直接把電話扔給了旁邊的另一個老師。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老趙面前,看著電腦上的那一行數字,最后的總成績,儼然是一個“748”。
“真的假的?”胡偉平還是一臉不敢相信,畢竟誰也不敢相信,還有人能考出這樣的分數。
歷年的理科狀元,都不過是720左右,能超過730都是題很簡單的年份,而今年的題可是被稱為“史上最難理綜”,怎么可能有748分這樣的分數?
“如果你給的成績沒問題的話。”老趙一邊揉著燙傷的地方,一邊點燃了一根新的香煙,自己負責的地區出了如此妖孽的成績,必須抽根煙慶祝一下。
胡偉平想了想,難道真的是成績不對?
但是這次找的這位,是一位退下來的老前輩介紹的,據說非常靠譜。
他想打個電話找人問一下,但是又怕延誤戰機。
“算了,我先給他打電話吧。”
胡偉平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這個學生穩住,大不了先不跟他說他多少分就是了。
他接過老趙的電話,照著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喂,許同學,你好,你好,我是京華大學招生辦,給你打電話是想恭喜你,這次高考分數非常理想,我們京華大學愿意給你一個參觀的機會。”
胡偉平微笑了一下,這句話是他的魔咒,只要說出來,就沒有學生不激動的。
作為全國最強的兩所高校之一,沒有學子不想來。
就算打定主意要去上京大學的學生,最起碼也會和他交流一番,然后來參觀一下,這一來一回,就給了他機會。
“嗯,我就不去了吧。”
“當然沒問題,等等,你說什么?”胡偉平顯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居然會有人拒絕京華大學?這怎么可能?
“我說我就不去了,謝謝你們,再見。”
電話對面的許書文依舊不改自己的態度。
“不是,同學,我們可是京華大學啊?!”胡偉平覺得這個許書文肯定是之前跟上京大學簽過協議,所以才會這么堅決,但是沒關系,這種情況他經歷的多了,所謂的協議實際上就是一張廢紙。
“同學,你先別急著做決定,我們京華大學比上京大學是有很多優勢了,比如我們的住宿條件是全國最好的,兩人一間,有空調、冰箱、洗衣機,上京大學可還是幾十年前的老宿舍,有的樓連空調都沒有的!而且像你的成績,可以直接上我們學校最好的實驗班,還有獎學金,也是安排的妥妥的。”
“啊,不用了。”電話那邊的許書文一點都沒動搖,還是拒絕到底。
胡偉平見還不行,于是準備冒險告訴許書文他的分數,不管真假,現在把他留住是最重要的。
“同學,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嗎?”
“知道啊,748分。”許書文的態度依舊不緊不慢。
胡偉平愣住了,自己的消息不應該是最快的嗎?
“同學你怎么知道的?”
“上京大學剛給我打電話了,大概半個小時前吧,他們還說讓我不要接你們的電話。”
胡偉平聽了這話,咬牙切齒,眼睛好像要噴出火來一樣。
說好的自己是最快的,上京大學居然整整提前半個小時就拿到成績了?
“同學,你是準備去上京大學嗎?其實你完全可以來看一下再做決定的。”胡偉平還是不死心,試圖做著最后的努力。
這可是748分的狀元啊!
上京大學和自己有不同的消息源,兩相印證,說明許書文是實打實的748分。
等到成績正式出來,這個分數肯定是要上新聞的。
如果能來京華大學,那就證明了在尖子生眼里,京華大學是比上京大學要好的,兩個學校每年耗費這么多資源拔尖圖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壓對方一頭嗎?!
“啊,不,我把他們拒絕了。”
許書文的聲音如同天堂的聲音在引誘著胡偉平,“那!”
“我準備去雍州大學。”許書文說道。
雍州大學?
胡偉平的心里已經被問號填滿了。
是那個全國排名前十(自稱)的三十所高校之一的雍州大學嗎?
“同學,我也不是說雍州大學不好,只是……”
“啊!我外賣到了,不說了,我吃飯了,謝謝你們通知我啊。”
“喂?喂?同學你先別掛……嘟嘟。”
電話里傳來的忙音,讓胡偉平悵然若失,這一切都太魔幻了。
先是出現了一個748分的妖孽,接著這個妖孽放棄了上京大學和京華大學要去雍州大學,這一切都讓他難以相信。
一旁坐著的老趙也從胡偉平的臉上看出來發生了什么,他沉悶的又點燃了一支煙。
這事弄得,太糟心了,必須抽一根慰藉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