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文已經打過提前招呼,幾人進入天城后,馬上有人駕著車趕到。
那是用著兩頭如豹子一般形貌的妖獸,渾身漆黑,雙目卻是發出藍色光焰。
“藍目晶豹是一種可以操控云氣的陸行妖獸,它們奔跑起來悄無聲息,用來拉車幾乎感受不到顛簸,這里距離正殿有一條云海結界,也需要它們幫助。”
玉文引著眾人上了獸車。
后面跟著的數百人也有妥善安排,另有一輛由數十頭馬形妖獸拉著的大車。
只不過從外形上來看,并不比藍目晶豹拉著的這車大出多少。
“這輛車內中有何玄機?”
“九羅兄慧眼,這車內設有一個簡單的空間擴展法陣,實際上的空間要比外面看到的更大些,我們乘的這一架也有,只不過有些細微差別。”玉文笑著介紹道,“且放心,小型空間擴展技術,在天城已經很成熟,一旦形成就會很穩定,不會出什么問題。”
飛行妖獸的脊背上,數百人擠在一起,大概是抬眼就能看到對面人的眼神,這讓人很不自在。
這只妖獸確實挺大,脊背也寬厚,可是沒想過有一天會載上數百人,才有出現如今的局面。
“九羅兄到這三源界已有數年,覺得這個世界如何?”
玉文出言詢問,想要緩解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天城少城主的確善推算,可其一他的推算之道還沒細化到這個程度,在旁枝末節上不會有非常詳盡的數據;
其二,九羅已經達到尊境層次,玉文的推算之法已經無力對其本人進行推算,唯有從旁間接估算,
這兩點原因合在一起,這才導致他沒有得到具體信息,第一時間趕到此地。
“挺有意思的一方世界,雖然來了沒有太久,感覺還不錯,那么你對這世界又是如何看的呢?”
“這是生我養我之地,自然是喜愛萬分,可當我第一次知道在這世界之外還有其他世界時,就開始感嘆世界之奇妙,我等之渺小。”玉文發出輕嘆聲,“但是,當我知道還有人能夠在各個世界上自由來往時,內心充滿了羨慕與嫉妒,心態都有些不平,花了好久時間才平復住心中的雜念。”
“在我第一次知道莫名其妙就背了一口鍋的時候,也是如你一樣內心復雜,只是人的適應性挺強的,若是無法抗拒這情緒,又必須要面對的話,久了,也就習慣了。”
“是啊,人力終有盡時,很多事情不是說我去堅持就能得到改變,不過,生而為人,總得為這人世做點什么,才不枉數年功夫習得的這一身業藝。”
“看你的樣貌很年輕,在你這個年紀,似乎不該有那么多感慨。”
“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讓九羅兄見笑了。”玉文絲毫不介意九羅的針對言語,“大概是因為人族的壽命太短,這世間又苦,所以短短數年,便有無數壓力、煩惱紛至沓來,想要保持著青春的氣息不變,太難了。”
與其它種族相比,人族的心思卻是是最多最雜的,因為他們的壽命不算很長,可學習能力很強,幾乎沒有什么是他們學不會的,這種學習能力奠定了他們稱雄地上界的基礎,同時也帶來了更多的**。
**這種東西可以是發展也可以是毀滅,能帶來前進的動力,也能催生莫名的瘋狂。
而且,一旦滋生,就難以壓下,有人終其一生都沒能逃脫。
玉文的真實年歲自然不會像表面上看著的那么年輕,可人間界也確實如他說的那樣,只要身在其中,就無法避免心靈上的污濁,或許真的會有那種赤子之心,保持純真千年不變,但他玉文明顯不是那種人。
九羅瞧了瞧玉文,見他一本正經,似乎是真的發自肺腑,感慨這人間種種。
他有些分不清楚,這人是有意提出這個話題,還是真的有感而發,又或是皆有之。
于是,便聽九羅開口說道:“有一群小孩子,他們各自擁有自己喜愛的玩具,各自有著自己的院落,他們本來都在各自家中玩著玩具,某一天,有個孩子走出院落,來到其他孩子的門前,用自己的玩具交換了別人的玩具來玩。
如此一來,他就玩到了兩種玩具,收獲了雙倍的快樂。其他的孩子見到了,也就跟著學,這樣相互交換下,都得到了雙份的快樂。”
他停頓了一下,玉文很有悟性,他開口道:“然后呢?”
九羅很滿意,便滿足了玉文的求知欲。
“然后,有那么一個小孩子,他很想玩別人的玩具,可是又不想把自己的玩具給別人玩。
所以有一天,孩子們又聚在一起分享玩具與快樂,他走出了院子,先是和別人說自己的玩具忘記帶了,先玩一玩別人的,如果那個孩子有些不愿意,他就會去勸說孩子,讓孩子學會分享,不要吝嗇,他玩了以后就回家把自己的玩具也拿來分享。
孩子終究是天真的,他們信了他的話,把玩具給他玩,這時有個孩子提出去他家里玩他的玩具,他突然變了臉色,憤怒起來,指責那孩子的過分,并且摔壞了別人的玩具。
如此一來,孩子們的玩具都被摔壞,只剩下他還有玩具,可是他躲在院子里自己玩,別的孩子向他求分享時,他不僅不會分享,還會進行諷刺和挖苦。
時間久了,就再也沒有孩子愿意與他一起玩。他也從未察覺到自己為什么被孤立,反而認為是別的孩子在嫉妒著他有玩具,也全然忘記了其他孩子們的玩具是被他摔壞掉的。
你知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么?這說明了什么問題嗎?”
聽了九羅的問題,玉文仔細思考著這個故事。
片刻后,聽他言道:“九羅兄是說,孩子的天性有好有壞,有的樂于分享,有的孤僻自私,常有損人利己之行為,此乃根性,非后天環境所影響嗎?”
玉文按照他們先前討論的話題和這個故事結合,道出心中看法:“你是想告訴我,紅塵污染只是諸多借口,終究還是因為本心就不純粹嗎?或許,本就沒有純純赤子之心,為了利己,反而樂得改變自己。”
“思雜而多慮,反落清閑,性純多直言,傷人更深。有時候單純之人傷起人來,更加令人難以接受,你不要太過深入思考我說的故事,過分解讀反失了靈性。”
九羅頗為奇怪地看著玉文,接著道:“有的人,自私而不自知,知而不改,反有榮焉;善欺人,常以潛則二字美化惡行,將弱者貶為劣者,引眾同辱之,樂于其中從無悔意。
但這不是我想告訴你的,我想說的事情沒有那么復雜,就是,有的人一輩子都是一個熊孩子,對付熊孩子,教育沒有用,往死里打就好。”
“這……九羅兄真是妙人妙語。”玉文笑道,“不過,此話說的在理,有的人,用道理是無法改變的,只有用武力才能讓他醒悟。”
“我從來不會關心他們是否醒悟,只知道,承載著惡念的身體粉碎掉,惡念也會消失,除非他不止一個身體。”九羅意有所指。
“那就要消滅掉所有的身體,這樣惡念就沒有生存下去的機會了。”玉文很是自然的接過話頭。
“英雄所見略同。”九羅拍著玉文的肩膀,大聲笑起來。
飛行妖獸的脊背上,玉文與九羅站在一起,身后是六名生肖大將,再后面是那兩伙被迫當空軍的“前民間團體自發組成的正義組織”與前“深受壓迫逼不得已的海盜團體”,最后則是另六名生肖大將。
這妖獸形似鰩魚,但也僅僅是形似,與那鰩魚并沒有什么關系,除了背部看起來很像外,腹部卻是一點也不像,沒有那種滑稽的笑臉。
它的負重能力挺不錯,頂著一百來號人,兩個大肉翅撲閃著,一路疾馳。
飛了約有小半日,九羅等人才見到高聳入云的中域名山,競鋒山。
此山山體雄偉,酷似一柄直插天際的巨大鋒刃,周邊有四座同樣雄偉壯觀的伴峰聳立。
這飛行妖獸發出一陣輕鳴,身子周圍出現云霧,托著它向競鋒山上端飛去。
隨著它飛近山體,山體上端圍繞著的云層緩緩散開,本來模糊的視線也隨之清晰,能夠看到下方出現了一條陡峭山道。
“再往上就進入了天城主殿的警戒范圍,它只能將我們送到這里了。”
玉文輕拍妖獸頭顱,讓妖獸向著地面降落。
在那里,有一處寬闊平臺,平臺上已經有一行人在等待。
“云影,今天辛苦你了。”
那飛行妖獸體型巨大,不適合降落在地,所以降到了一定高度后便飄在了空中,一眾人都是跳下去的,玉文則留在最后輕聲安慰著它。
云影輕鳴了一聲,表示自己無礙。
“去吧,等送走了客人再去看你。”
云影極為人性化的點點頭,對著已經跳下去的玉文再次發出輕鳴聲,然后擺動著細長尾巴飛走了。
等待著他們的是天城弟子,以及一位長老,這是玉文早前就安排好的。
只不過誰都沒料到,從云影身上會跳下來那么多人。
一百多號人輪番跳下,跟下餃子一樣,撲棱棱落到地上。
“大師兄。”弟子們恭敬道。
“玉文。”長老也出聲招呼他。
玉文是最后一個落地的,但大家都在等著他。
“薛長老。”玉文向那老者拱手行禮。
“想必這位就是玉文所說的貴客,老夫薛應雨,有些醫道上的微末本事,便在天城謀了一個丹殿長老的差事。”那長老似乎不是單純的前來迎接,那眼睛在眾人身上掃過以后,直接放在了九羅身上,便上前報上家門。
“薛長老,你好。”九羅學著某世界一位道人的樣子,立著單掌,沖他行了一禮。
“九羅兄,此處距離天城正殿尚有千級階梯,我們邊走邊說。”玉文見兩人已經見過,便著幾位弟子去把那數百人領著,示意他們跟在身后。
九羅任命的生肖大將們,除了子鼠外,也是去了那邊。
眾人便拾級而上,別看這山道從下往上看得清晰,可山道兩旁云霧繚繞,根本看不清有什么,讓人只能專心登山,不至于四顧旁觀。
“王淵老弟已經醒來,只是玉某學藝不精,使得他魂魄殘缺,患了失憶之癥,至今未能恢復。”
玉文一臉慚愧之色,他簡單說了一下王淵此前情況,然后看向薛應雨,道:“薛長老是雖是丹殿長老,可在醫道之上亦有很深的造詣,我便厚顏請薛老來負責王淵老弟的醫治。”
“王淵的情況很特殊,他不是簡單的神經損傷導致失憶,而是因為魂魄有了殘缺,我聽玉文說過,他魂魄殘缺有兩個原因,一是使用了燃魂之法,這燃魂之法雖說是以燃魂為名,但它并不會損傷使用此秘術人的記憶;
二則是因為九羅你曾經占據過王淵的身體,因為你的靈魂層次過高,在離開時,傷到了王淵的魂魄。我替王淵檢查識海時就懷疑過這一點,如今看到你本尊,也能確認了這一點,王淵失憶的最可能原因,是因為你在無意中吞噬了他的一部分魂魄。”
薛應雨見玉文開門見山的提到王淵的失憶癥,也就道明了自己出現在這里的主要原因。
至于次要原因,估計是對這遠超想象的靈魂強度感到好奇。
“王淵這家伙還真是多災多難,平白無故受了無妄禍事,緊接著又身死雪原荒地,好不容易復活了,又得了失憶癥。”
九羅對于王淵的遭遇感慨萬分,因為這事情好像跟他有些關系。
“不過,死不瞑目的人也不少,他能復活也是多虧了玉文老弟你,區區失憶癥,與命相比,還算好了。”九羅話鋒一轉,“反正他還不知道王氏的真假滅門一事,趁這個機會給他搞個鋪墊也好,免得哪天回憶起來,接受不了。”
“那是自然,我已經讓他與王家接觸,王掌門本就對他心存愧疚,也因此盡心盡力補償著,王淵目前的情況很穩定了,只是這記憶問題始終未能解決。”
一行人緩步前行,數千級階梯看著很長,卻也沒有耽擱太長時間。
短短幾句話的交流中,就已經行至半途。
“大師兄。”一名弟子突然快行幾步,來到玉文身前。。
沒等這弟子開口,玉文已經知曉他要說的話,先他一步開口說道:“你們便帶著人去吧,我這里還要處理些事情。”
說完又轉向九羅:“九羅兄,抱歉了,現在人手緊張,這些人還要麻煩你的人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