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好久不見。”
九羅向著那個男人打了個招呼。
這一聲王淵也就是平常的問候那般,輕聲道出。
可是九羅的聲音卻讓這個名為王淵的男人心頭一震。
“這個聲音!”王淵眼中劍意盡去,留下的只有疑惑與驚訝。
“你是?”雖然不知道對面向他打招呼的人是誰,也并未見過他的樣貌,腦海中更是沒有絲毫相關的記憶,但就是莫名的覺得熟悉。
“我啊,是九羅啊。”
九羅笑著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再次見到活生生的王淵,他的心間也是感慨萬分。
從初臨此界到選中王淵做為自己的代行,再到王淵身死絕命冰原,九羅曾在他尸身前說過要替他報仇。
只是沒想到后來的事情發展會那么戲劇化,天城與王氏一族的滅門慘案是演出來的,他們之間壓根都是一伙的!
王淵這個憨憨,懷著恨意苦練本領,為了有朝一日報仇雪恨,然后就流浪天涯,快意恩仇,過上寂寥一生,終日雨雪風霜為伍,居無定所的好日子。
只不過這樣的好日子他也沒盼到,與天城七色決戰于絕命冰原后身死,更是因為一個執念焚去殘魂,導致玉文給他設下的還魂復生法受到影響,使得記憶出現了問題。
這一系列事情的發生,就在這短短數年間,數年時間,對于九羅這種生命來說也就那樣,可對于人族來說已經是人生中的一小段。
要知道,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年老的滋味,更有甚者,沒能到少年就會夭折。
別說王淵患了失憶癥,就是完好無損的,怕也會淡忘過去的人與事。
但是,九羅說出自己的名字時,王淵只感到腦中浮現出一顆灰不溜秋的石頭,還有一柄藍晶晶的寒冰小劍,這些都是瞬間出現,又瞬間消失。
而后,一道舞著劍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那劍式不復雜,從人影手中使來時,有種莫名氣勢,只是這氣勢并不如一,時而如王者之風,雍容大氣;時而如霸者橫欄,捭闔四野!
這人影將劍式施展開來,一共一十八式,每一式都不是固定的風格,都有本質性的變化。
“王風……不怒自然威……”王淵雙眼無神,一臉茫然,他似乎陷入某種回憶之中,望著九羅喃喃自語。
“埋首問劍忠于誰……”
“九羅……”
王淵突然精神一定,體內劍意散發出獨特力量,讓他一掃意識矇昧,臉上迷茫之情盡去。
“見過九羅先生。”王淵拱手道。
“為何叫我先生?”
“我也不知為何,只是覺得如此比較合心意。”
王淵也很奇怪,他開始是想喚他師兄,可看他年歲并不比自己大,但他眼中的神情,又不似他面目那般,讓他摸不準。
結果一張口,這一聲先生就喊了出去。
“倒是有點意思,想來是你的意識深處還殘余著我對你的影響。”九羅扭頭看向薛應雨,“看來薛長老判斷的沒錯,王淵的靈魂深處有我的力量影響,只是如此一來,該如何去除?”
“關于靈魂的一切都需要小心謹慎,如今最穩妥的辦法還是讓王淵與你一起,你的氣息可以加深你們之間的聯系,讓他得到刺激,這樣會有助于他恢復記憶。”
薛應雨將自己看法道出,他首先是一名醫者,然后才是一名丹殿長老,雖然很好奇靈魂的奧妙,可涉及到人的生命,他還是選擇以穩妥為主。
要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有人建議直接以神入魂,去引導王淵回憶起來,這種方法有效果,可是這方法會傷到被入魂者,本來是失憶,一個不小心就會變白癡。
沒等王淵表示看法,薛應雨就否決了這種提議。
“他是失憶,且他本人對于找回記憶并沒有特別的執著,這種冒險法子不適合。”薛應雨如此回應了其他負責治療王淵的人。
一來二去的,其他人的新鮮感也就過了,加上薛應雨不同意在王淵身上進行新技術的試驗,最后也就剩下他一個人負責治療。
“你是說,王淵他跟在我身邊,就會慢慢找回記憶?”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你究竟是誰?”王淵耐著性子聽他們說著自己,出于禮貌,并未打斷他們。
可是話題始終圍繞著自己的記憶,他還是選擇了問出那個最關心的問題。
“為何我會覺得你如此熟悉?我應該從來沒有見過你才是。”
從剛一見面時的異樣感,到脫口而出的一句先生,再到此時,王淵心中升起奇怪感覺。
“說來話長了,便慢慢與你說好了。”九羅說著看向玉文,“玉文老弟可還有什么安排?”
“沒有了,我這邊主要就是想見一見九羅兄你,然后將王淵現在的情況告知你,待會我會命人準備飯食,到時再通知你們,你們就安心在此。”
“你倒是省事,也好,我那些兄弟們還要勞煩老弟你看顧一二。”
九羅覺得這玉文挺了解他的心思,索性也就這樣隨他去了,只是他不放心那十一個大將,還是要交代一下,別出了什么岔子。
“九羅兄盡管安心,我會妥善處理的。”玉文的話語一如既往的輕柔,但其意堅定。
“對了,此地設施齊全,王淵亦知曉,你們隨處逛逛,等到晚些時候,我再來。”
“你且去。”九羅也不留他。
玉文便拱了拱手,帶著薛長老走了。
臨別之際,薛長老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白瓷瓶遞給王淵。
“這是安神之用,如果刺激過度,出現過激反應,還要及時服用,可緩解不適,減輕對機體負面影響。”
“薛長老有心了,我這里先行謝過。”王淵接過白瓷瓶,抱拳作揖。
“你是我的病人,這是應有之義。”薛應雨擺擺手,隨著玉文一同離開。
“那邊與你說說這糟心的經歷吧。”九羅也不賣關子,也不會煽情,直接以平鋪直敘當時,把他與王淵之間的關系道出。
……
“所以,我也不是很明白,你這破法劍意是從何而來,玄冰焰我倒是非常清楚的。”
數年經歷,在九羅口中只是小半日功夫,就已經說完。
王淵因為沒有相關記憶,很少出言,也只是在關鍵時刻才會問上一兩句。
而他也從九羅講述中明白了自己的玄冰焰出自何處,腦海中的人影所用劍式為何,但他不解的是,這道蘊藏在眉心處的劍意,是何來歷?
這可把九羅給問住了,因為他也不知道,他沒有傳授過類似招數給王淵。
玉文已經打過提前招呼,幾人進入天城后,馬上有人駕著車趕到。
那是用著兩頭如豹子一般形貌的妖獸,渾身漆黑,雙目卻是發出藍色光焰。
“藍目晶豹是一種可以操控云氣的陸行妖獸,它們奔跑起來悄無聲息,用來拉車幾乎感受不到顛簸,這里距離正殿有一條云海結界,也需要它們幫助。”
玉文引著眾人來到獸車前。
后面跟著的數百人也有妥善安排,另有一輛由數十頭馬形妖獸拉著的大車。
只不過從外形上來看,并不比藍目晶豹拉著的這車大出多少。
“這輛車內中有何玄機?”
“九羅兄慧眼,這車內設有一個簡單的空間擴展法陣,實際上的空間要比外面看到的更大些,我們乘的這一架也有,只不過有些細微差別。”玉文笑著介紹道,“且放心,小型空間擴展技術,在天城已經很成熟,一旦形成就會很穩定,不會出什么問題。”
“玉文老弟誤會了,我怎么會擔心你提供的車輛有問題,只是在想著突然給你們添了那么多麻煩,有些過意不去。”
“哈哈哈,九羅兄不必擔心這個問題,天城雖然建在競鋒山上,也是有著自己的自己的農牧之所,城內食用可自供,且山中畜有獵場,就算閉山百年,也是足夠。”
玉文伸手虛引,那獸車上放下來一條短梯。
“子鼠,你來與我同乘,其余人跟著天城的幾位兄弟一起把人看顧好。”
“是。”
吩咐完后,九羅便帶著子鼠登上獸車。
從外表看,這獸車不過數米長,可進到內里時,幾乎會誤以為自己進到了一座大屋之中。
除了沒有一些藝術品擺件,這里面的陳設與一般富裕家庭家中宴客廳也沒什么區別了。
玉文也不客氣,先是請薛長老和九羅入座,然后去沏了一壺茶熱茶來。
給幾人倒上茶水,玉文這才落座。
他端起杯子,笑道:“天城一般很少會有外人來,這輛車自打造出后,很少使用,今天是沾了九羅兄的光。”
“真是受寵若驚,你們若是不用此車,要如何度過你說的云海結界?”九羅好奇地問,“若是不方便,當我沒說。”
“沒有什么不方便的,云海結界實際上是天城的一個景觀,順帶一個防護功能,且用來測試弟子所用,基本上到了師境以后,都可以憑著自身實力自行渡過。”
這些事本來就是天城弟子人盡皆知之事,玉文沒有隱瞞的必要,他給九羅解釋說明的同時,還把其它一些有趣的東西說給九羅聽。
“天城建立之初,是為了打造最后一道防線,地上界的實力差了地下界許多,天上界算計著兩界,沒安好心。
我們人族在這個時候團結起來,倒也不遲,憑借著獨特優勢在兩界夾縫中生存下來,最后以此地為中心,逐漸收復失地,把異界生命趕回老家。”
玉文知道九羅來歷,也知道他對三源界了解不多,便把天城與三源界的聯系說清楚。
九羅對此的確知之甚少,也就耐心聽著他說。
“天城初代城主帶領人族殘余高手發動了反攻,取得了勝利,也是由此劃分了五域之地,選出五名域主來對五域進行管理。”
“域主?我在北域時似乎未曾聽聞過這一稱呼?”
“北域情況特殊,三源界千年戰爭之后,各域都相安無事,也都在休養生息,可是百年前地下界趁著天上界通道封閉之機,放出污染計劃,而在當時,這種污染力量唯有天上界可以清除。
九羅兄在北域已經接觸過這種污染力量,知道被污染之人的行為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也就是這樣,北域的尊境隕落了個干凈,自然也就沒有人能夠擔任域主之位。”
“也就是說,是要尊境才能夠擔任嗎?”
“是的,因為域主不僅是要對五域事務進行管理,還要有足夠力量掌管界源,界源的作用,九羅兄應該已經知曉。”
“聽過一些,但不是很清楚。”
“這界源,在三源界各有一枚,是一界核心之力所形成,地上界這一枚被初代城主分成五份放在了五域,這五域域主也為此而生。”
“原來如此,看來這域主之職可不好當。”
九羅心中疑惑,寧非仙達成尊境后以身存守護之責拒絕了自己的招攬,后來又因為地下界出現在冰城奪取界源而現身,并告訴自己假界源一事。
她的做法和行為與那域主無甚區別,可聽玉文這樣的說法,似乎并不知曉此事,也不知道寧非仙的存在。
若不是玉文對自己有所隱瞞,那就是寧非仙身上另有隱秘,且這種隱秘關乎三源界,其等級不下于天城所處位置。
三源界,地上界,界源,人間界,守護,寧非仙……一個個名詞在九羅心中閃過,他有些模糊地靈感,可偏偏差了關鍵的一條線串起來。
出于謹慎,他沒有把寧非仙的事情告訴玉文。
玉文聽到九羅的話,也是同感,他感慨地說:“當初設立五域域主之職,其一是為了防止地下界利用污染能量傳播,用卑劣手段竊取界源;二則是為了更好統合五域力量,來對抗地下界的侵犯。
只是,千年的時間過去,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天城城主已經卸任了八代,我師傅執掌天城也有百年了,可五域之間的聯系越來越淡了。”
“當初因外敵而聯合,如今外敵雖存,可畢竟不在眼前,又過去了那么多年,有所懈怠也是正常。但我聽聞地下界大張旗鼓尋找命主一事,玉文兄可是有什么打算?”
“說起這事,愚弟要在這里謝過九羅兄,王進的成長提升超出預期太多太多,讓你費心了!”
玉文見九羅飲茶較快,很是貼心的替他斟滿,并從內廳中取來一盤外形很像荔枝的水果,置于桌上。。
“沒有影響到老弟你的計劃就好。”九羅擺擺手,很是隨意。
聽九羅這樣一說,玉文眼中滿是欣喜,他說道:“看來九羅兄已經猜到一些,果真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