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的話讓花蘭有點心驚肉跳,走向水井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水井邊此刻還有兩個村戶打扮的婦人在打水,見了她走過去,很客氣的向一旁讓了讓。
打水的是一只很結實的木桶,倆婦女大概很熟,正將水桶的水分裝在兩只更大的水罐里。
水罐很快就灌滿了,一名婦女才將木桶遞給花蘭。
正這時,路邊過來個年輕的小伙子,大概是十八九歲的樣子。他走的很急,滿臉都是風塵,似是非常著急著趕路。
花蘭的水桶還沒扔下水井,他就請求著道:“這位公子,可不可以先讓我一下,我灌了水就走?!?
花蘭手里的水囊不大,一大桶的井水不經足夠裝下,而且再裝下年輕人的水囊也會富富有余,更何況,她手中的水囊里面壓根是有水的。
話說這么說,總要裝裝樣子才行。她便道:“沒關系,一桶水足夠?!?
她說著將水桶向水井扔下去,身體趴在井沿上,看到水桶重重落在井水里漂浮上來,開始用力晃動著兩臂,將木桶沉到井水里注滿水。
木桶傾斜,井水開始慢慢沒過了木桶,花蘭注意力集中,兩臂的力量有用在桶繩上,見水桶注滿了水,便開始用盡力氣向上拉。
向上拉,一定要全神貫注,花蘭便沒注意到一旁的小伙子正向他漸漸伸過來的雙手。
隨著水桶的漸漸升高,花蘭用的力量也在增加。她的上半身探在井口上,腦袋向下,整個人趴在井沿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上的力度上。
井深大概是有二三十米的樣子,還有十幾米的時候,花蘭突地感覺身體的重心被背后的大力一推,整個人開始向井口沖了下去。
“不好!”
這念頭剛一閃,花蘭的身體已經開始頭朝下向井底的沉了下去。
井水清冽,寒氣頗濃,花蘭感覺自己如同失重的水桶“嘭”的掉進了冰冷的井水里。下一秒,腦袋一空,連知覺也沒有了。
“哎,年輕人,我早說了,井沿太滑,注意,注意!這不是,掉井里去了。”
篷子下的飯桌,還是一片平靜,老頭緩緩著將大塊的牛肉慢慢放在口中嚼著,漫不經心著抬著眼皮,嘆著氣道。
主子是在故意躲著老頭,春蠶心底明白。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要消化的鹵蛋上,自然沒向村口的水井這邊看。
花三和春蠶同樣的心理,村口的水井距離面鋪不多二三十米的距離,打個水還出事兒的怪事,他是都沒往腦袋里塞。
而錦瑟,她是真的很討厭此刻的花公子。
干嘛要對這樣的一個怪老頭這樣恭敬,很明顯,這老頭是在故意戲弄著他們。
三人聽到老頭慢條斯理的說著,驚得齊回頭向村口的水井看。
可不是,井沿邊空空蕩蕩 ,花公子不見了。
春蠶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撒了腿向水井跑。
跑到井沿邊向下一看,哎喲媽呀,可要了人命了啦。
皇后娘娘正仰面一動不動的飄浮在井水里。
“快救主子!”
春蠶的眼前突然一黑,差點沒倒進井水里去,幸好,她身后緊跟而來是花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這才將她從井沿邊拉了回來。
這時候,錦瑟也過來了。她掏出鐵爪向井水中的花蘭扔了下去,鐵爪抓牢了花蘭止汗露猛地用力,開始將花蘭從井水里向上提。
春蠶和花三見狀,連忙過來幫忙。
三人齊心協力,很快將花蘭從井下拉了上來。花蘭的頭一冒出井沿,春蠶忙緊緊的抱住,將她拖出了井沿。
很快,花三就從面鋪借來了草甸,春蠶將花蘭抱在草甸上,束手無策的哽咽著:“這可怎么辦啊,怎么是好?!?
花蘭躺在草甸上,臉色灰沉的緊閉著雙眼,鼻孔里一絲氣息也沒有。
這時,老頭終于心滿意足的吃完了面前的一大碗蔥油面,他不慌不忙的抹了抹嘴巴站起來,不慌不忙的走到了花蘭的身邊蹲下身去,嘆息著:“哎,可伶的娃子,師父的話怎么就聽不進去呢。讓你小心,讓你小心??纯窗桑F在吃了教訓了吧?”
主子都沒氣了,老頭還在這里陰陽怪氣的說風涼話。
春蠶氣得火冒三丈,她抹了兩把眼淚就跳了過來:“我說老頭,幸災樂禍是不是?要不是你,我家主子怎么會掉井里去?”
“這話怎么說呢,臭丫頭?”
老頭可不示弱,小白胡子一翹,眼皮不住的向上翻:“我老頭子好心提醒著我徒弟。眼下倒成了我這個做師父的不讀啦?誰家教你這么沒道理,師命如山,懂不懂?
她是我徒弟,不聽師父的話,不吃點苦頭,還不反到天上去?你見過哪家的徒弟不聽師父話的嗎?”
主子現在生死未明,老頭去和自己掰斥起沒用的廢話來。
春蠶氣得肚子鼓成了球,還好花三算是理智。
他上前拉住了正咬牙切齒兇光畢現要和老頭大吵一架的春蠶,很恭敬的對老頭道:“老人家,聽您的口氣,我家少公子一定不會有性命之憂了。還請你施與援手,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嗯,這小子的話還算是中聽?!?
老頭瞪了眼斗雞眼似的春蠶,露出一絲慰藉對花三點點頭:“放心,我的徒弟,我怎么能輕易就讓她死掉呢,而且,你家主人的命可不是誰都能收的走的,閻王爺也不行?!?
他上前伸了腳,踢了兩腳花蘭的后背,“沒什么大事兒。就是被水嗆了兩口,吐出來就沒事了。”
老頭這兩腳可是不輕,花三小一秒就見主人翻了個身,頭朝下趴在了地下。再看,主人的身體突然向上一躬,竟然大口大口的吐出水來。
花蘭感覺天旋地轉的一撞,幾大口井水吐了出來,頭痛欲裂了好一陣,腦海才漸漸清晰了起來。
“主子?”
春蠶見主子醒過來,喜極而泣的抹著眼淚,上來將花蘭扶起來,不住地 問:“主子,您哪里不舒服,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花蘭朦朧的眼睛漸漸清明。
自己坐在一只大草甸子上,幾米處就是水井,她一摸濕漉漉的全身,這才想起掉下井底的一瞬。
自己好端端的在打水,身后分明是有人故意的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到了水井里去。
她定了定神,眼前是春蠶錦瑟還有花三,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老頭。
她想起自己離開飯桌前,老頭曾經的提醒。
好奇怪,老頭怎么會未卜先知,她會遭人暗算,掉進井水里去?
她不相信未卜先知這樣的玄術,但知道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蹊蹺。
會有什么樣的蹊蹺?花蘭目光落在春蠶焦灼的臉上:“有沒有看到是什么人推了我?”
“不知道啊?”
春蠶茫然著向花三和錦瑟求助,見兩人均是更加茫然,想起老頭關鍵時候的提醒,忙走到老頭身邊,很恭敬的問道:“老伯,您一定知道究竟是誰要害我家主子對不對?請您一要告訴春蠶,春蠶抓到他,一定把他碎尸萬段。”
“碎尸萬段?口氣不??!”
老頭見花蘭醒了,斜了一眼春蠶,很傲慢著道:“既然人醒了,沒啥大事兒。先把面館的面前結清了再說。面可是徒弟點給師父的,這件事情可不能賴賬?”
花蘭明白了,原來是這老頭真正救了自己。
…….
面錢,花蘭怎么可能賴掉,何況還有這么大的救命恩情。
花蘭從地下爬起來,顧不上濕漉漉渾身還滴著水,很恭敬的給老頭施了禮,回到面鋪結了面面錢。
小小的村落,不過二十幾戶人家,方圓四處也沒有什么人煙,花蘭想不出是有誰這樣惡作劇的要加害著她。
不管是清堂門,還是楚白山,此刻都讓花蘭再次提高了警覺。
人是抓不到了,也沒有時間在此盤旋,花蘭決定放下這件事情,繼續抓緊時間趕路。
她一身都是濕透透的水滴,便對花三道:“我和你一起趕車,這樣也能吹些風??彀淼臅r候,咱們一定找到個大鎮住下。大家也能好好洗個澡,買上幾套衣裳換了,再好好的睡上一大覺?!?
花三點頭,扶著花蘭上了馬車,錦瑟和春蠶坐上了車里。
馬車就要向前走,一旁的老頭卻不樂意了,他一伸手講馬車攔?。骸拔艺f徒弟,有這么對待師父的嗎?徒弟怎么仍下師父自己走啦?”
馬車就要向前走,一旁的老頭卻不樂意了,他一伸手講馬車攔住:“我說徒弟,有這么對待師父的嗎?徒弟怎么仍下師父自己走啦?”
花蘭不明白老頭究竟是和意圖,忙在車上欠了身問道:“師父,您還有什么事情嗎?您的意思是要搭車嗎?這個不難,您去哪里,我們先送您過去?!?
“這還像個話,師父要去昆侖山,徒弟就送我過去好了。省得師父操著心,路上沒有馬車,還真不行,師父這腿腳猴年馬月才能到啊。”
老頭一邊說,一邊不住的伸手拍著踏雪無痕,“這匹馬真是不錯,挺壯實,十萬八千里也能跑個來回不帶喘的。師父放得下心。”
這個老頭,還真給了鼻子登上臉了。這不分明就是要賴上主子討便宜?
主子能忍,春蠶可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