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蘭一問,多吉就明白了。
他看花蘭一直注視著桌上的飯菜,一笑道:“壽安王每次都是在皇上那里用膳的,是偶爾才會來我這里問候一聲。我算是半個廢人,即無用武之地,還拖累 了大家。石驚云算是不錯,有時會過來 一起吃。不過,,今日的情景算是不來了,大概會和壽安王一起在皇上那里用膳吧。畢竟,皇上那里的伙食,可比我這里好多了。”
多吉笑得有些辛酸,他說的沒錯。自從壽安王來了小村莊之后,只來看過他一兩次,更沒時間用過膳。他是不知道小皇帝會吃什么,想著一定是比自己的要好。用了這樣的借口,算是給自己一個安慰。
多吉和壽安王不熟,壽安王自從去了安國寺之后,幾乎與世隔絕,加上孝親王向來不參與朝政,內宮之間的紛爭更是不聞不問。多吉與壽安王的疏遠,也是常情。
花蘭走時,留下不少銀兩給銀杏,雖然時局動蕩,多吉的伙食應該不會出現問題。
看著桌上的飯菜,這一大碟的醬排骨,外加清脆白嫩的鮮筍,兩人的伙食算是不錯,皇上那邊會吃些什么?
花蘭沒有再想,便岔開了話題,問:“銀杏姑娘什么時候走的,什么時候會回來?京都城方面會暢通無阻嗎?”
“嗯。”
多吉點頭,“銀杏今日剛剛來過,這些飯菜都是她準備好的。說是要到兩日之后才能過來。”
他見花蘭沒有動筷,夾了塊排骨在她碗里,又道:“銀杏拿來不少排骨,燉了一大鍋,這兩日的伙食算是夠吃。也是奇怪,每次銀杏進出,京都城門的守衛(wèi)都不阻擋。聽銀杏說,懷王好像是下了什么之意,花府的人可以自由進出京都城。”
多吉的眼中現著困惑來:“這件事情透著古怪,后來石驚云的解釋,是說,花公子的人,有人去了皇宮當差。可是當差不過是廚子,大內的御膳房能有這么大的勢力?”
他又問花蘭:“花公子可否知道些內情?為什么花府的人,懷王竟然如此相待特別關照,不僅沒有驚動,而且還派了護衛(wèi)保護了起來?”
懷王這樣做,大概是給小宮女的母親賢妃娘娘有個交代吧。
想到賢妃,花蘭心底一揪。畢竟是原主的生母,原主的感情還是要考慮的。
這樣一想,她就糾結 了起來,但對多吉還是只字未提,只淡然著搖了搖頭,沒做太多解釋。
萬安寺的凈慈大師可以守護她七七四十九天的安全,不讓冷玉發(fā)覺。她也和夜修羅達成了協議,不再向懷王和冷玉方面透露半點消息。
冷玉被她和墨非拖在了蜀南,這可是最大的時機。如果花府的人能暢通無阻的進出京都城,倒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錦瑟姑娘有沒有回過京都城?”
花蘭一直擔心著錦瑟會死心眼,有了這樣的機會,就怕不會利用。
果然,錦瑟取回了孝親王的頭顱之后開始心灰意冷。銀杏的話,她是沒有入耳聽,剛剛聽了多吉一提,倒是有了些領悟。
這會兒花蘭一問,抬著茫然個眸子,很惋惜著搖著頭:“沒有,我自從見到了多吉哥哥之后,就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是啊,孝親王已經不在了,錦瑟人單勢孤回到京都城內也是徒增傷感。刺殺懷王,連壽安王都沒能做到,何況是她?錦瑟絕非自不量力之人。
“錦瑟姑娘這樣做是正確的,在敵我不明之前,還是保存實力謹慎些最好。”
花蘭放了心,飯桌上的氣氛平淡下來,三人融洽的吃了晚飯。
石驚云到戌時才從小皇帝哪邊過來,他沒有進屋,而是在院子里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錦瑟很 懂事的沏了壺茶端了上來,多吉睡得早,三個人就坐在院子里的溶溶月色里,一邊靜靜喝茶,一邊靜靜的說著話。
聊了些玉佛洞的經歷,錦瑟很識趣的回了房間。
石驚云見錦瑟回了房,這才對花蘭道:“有件事情,之前沒有和你說起,就是何嘯云。”
錦瑟回到大荒山,尹震南的毒草就解了,何嘯云這些時日的毒草也應該解了才是。
石驚云突然間提到了何嘯云,讓花蘭不禁一怔,急忙問:“怎么,石兄是不是想和花某說,義兄的毒草還沒有解?”
“問題就在這里。”
石驚云蹙起了眉頭,“額是有擔憂,何嘯云方面沒有花公子的消息,而懷王方面又了解何嘯宇和花公子之間的關系。如果何嘯云的毒草解了,這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情。”
石驚云分析的沒錯,如果何嘯云被懷王的暗衛(wèi)盯上,他的毒草解了,的確是會引起懷王這邊的懷疑。
“你是有什么打算了?”
花蘭喝了一口茶,又將石驚云面前的茶碗續(xù)滿,問道。
“這件事情,還是要花公子親自回花府安排才行,可是又不能驚動了懷王的暗衛(wèi)懷疑。”
石驚云抬著星子般的眼眸,復雜的注視著她,臉上有淡淡的猶豫:“壽安王的意思,是先來個里應外合,所以,何嘯云方面不宜驚動。怕是會,打草驚蛇。”
壽安王思慮縝密,也的確,懷王的暗衛(wèi)無孔不入,何嘯云的一舉一動一會在他們的監(jiān)視之下。只有按兵不動,才會確保何嘯云更加安全。
何嘯云中毒草很深,沒有解藥,花蘭也無法診斷這種藥力會持續(xù)多久的時間。
她更深知,時間拖得太久,對于何嘯云的病情也是不利的。
“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將何嘯云秘密從京都城內偷偷轉移出來?”
花蘭抱著一絲希望,“或者石兄能夠通知義兄,繼續(xù)裝病也可以。”
“問題很嚴重,何嘯云的弟弟何嘯宇被他們抓住了,此時不知關在了何處?”
何嘯云的弟弟是南宮成虎手下的一名校尉,懷王抓住了沒有立即處死,大概也是基于花蘭的一份薄面。
花蘭覺得自己在懷王面前的面子可真是大,這都是要做給賢妃看,還是另有目的?她不禁懷疑了起來。
“所以呢?所以,何嘯云不能轉移,也無法靠近驚動?”
花蘭的眼底顯粗失望來,這件事情,她太軟弱了,軟弱的到無法向何嘯云伸出手去。
“壽安王的意思是,如果花公子打算回到花府,何嘯云方面不要驚動。”
石驚云淡淡一笑,“這點小事,一定難不住花公子?”
“是啊 ,是難不住!”
花蘭心里發(fā)苦,無助著搖頭。此時一定要步步謹慎,否則很有可能讓所有的人都陷在危險之中。
“懷王實在太厲害了。不過,還好有花公子這面大旗。”
石驚云卻詭黠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碗,一口喝光了剩余的茶水,站起身道:“夜深了,花公子還是早早歇了吧。明日一早還要正事要辦,到時,咱再見機行事。”
“正事要辦?什么正事?”
花蘭也站起身,她心底隱隱覺出這些正事會和花府有關,但沒問出口,便點了頭,將石驚云送出了小院,回房歇了。
花蘭住在東屋,原本是農家小夫妻之前住的屋子,屋內錦瑟早收拾好了。錦瑟是個溫婉細膩的性子,收拾好之后,點了一盞小油燈,便回房了。
花蘭洗過澡了,房間里有打好的水,她只匆匆洗了把臉,沖了沖腳便和衣躺在了床上。
小院的夜晚異常的寧靜,遠處有山風吹過來的聲音,靜如天籟。
輾轉無眠,她腦海一直揮之不去壽安王疏離又冷漠的一張臉。
她看不清壽安王,心里亂成了飛絮,一時沉一時浮。
朦朦朧朧著,花蘭昏沉著捱到了東窗微微亮起了灰暗的白光,她實在睡不著,披了衣裳坐起身發(fā)了會呆,這才悄悄著下了床,出了房門走到了院子里。
多吉和錦瑟還在熟睡。清晨的小院,吹來陣陣空谷回響的鳥鳴滴翠。
空氣真是新鮮,如同清泉洗滌過的一般,吸進肺腑都是煥然一新的舒暢。
花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一低頭,眼角的余光就發(fā)現屋頂之上坐著條人影。
這條人影也發(fā)覺了花蘭,微微的凝視了她一陣,見她注意到了他,眸光一滯,竟然尷尬的紅了臉。
臉上一熱,頭就不由低了下去。
壽安王這是在干嘛,難道大半夜一直就在屋頂上?
花蘭注意到壽安王做的位置,剛剛好是自己歇著的屋頂,心下猛然就是一跳。見他低下了頭,更加跳的猛烈了。
她一直欣賞仰慕著壽安王,這點細心的動作,讓她心底升著暖意。
莫不是?她突然有了非常大膽的想法。
可惜,就在她低下頭,滿臉羞紅的一剎那,壽安王低下頭沉吟了沒幾秒,便站起身縱身一躍,跳到了小皇帝的院子方向去了。
花蘭微微怔了怔,情緒梗在了喉嚨里,臉頰還是滾燙的。
壽安王這是什么意思?是在監(jiān)視著自己嗎?如果是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
她不禁生起氣來,正要攥緊拳頭恨恨著咬牙,小院的門一響,石驚云滿面含笑著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