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宋鳶已經忘記戀愛到底是一種怎么樣的感覺了,對于秀恩愛也沒有特別的感覺,盡管穆奇對此嗤之以鼻。穆奇最近經常吐槽她一個拍過愛情片的導演居然不知道談戀愛是什么樣子的!宋鳶只能說她的職業是個導演不是編劇,對具體流程不明確很正常。
但無論怎么說,穆奇最近被宋鳶身邊的粉紅色氣氛熏得眼睛疼,而一個酷似簡易的監工一天到晚在他的劇組里走來走去也讓他感覺到十萬分的不適。不出三天,宋鳶就跟簡風一起被穆奇打包丟出劇組了。
“回京都好好談戀愛,別在我面前礙眼!等你什么時候分手了再來找我。”穆奇兇巴巴的說。
“你這話說的……”宋鳶哭笑不得。
“我不是在咒你,我只能跟你說和那位在一起,得做好心理準備。”穆奇語重心長。
“好的,我知道。”宋鳶眼睛笑的瞇起來,總覺得穆奇神似她的老父親。
“不,你不知道。”穆奇的視線盯著監視器,語氣有些看透滄桑,“你以為自己是個大導演,能夠導演各種劇本,沒有你掌控不了的節奏。但是在感情里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個戲中人,戲里的事情你控制不了。”
宋鳶收起了笑容,有些疑惑,“這么說是不是太嚴重了?”
“普通人的情感道路尚不能算一帆風順的平坦,遑論你跟簡醫生呢?”穆奇轉過頭看著她,“宋鳶,你是一個有才華有想法的女人,不要被感情迷昏頭腦。”
“我沒有吧……”
“我是說你的以后。”穆奇嗤笑,“愛情開始的日子總歸是甜蜜和美好的,但誰也不能保證以后會怎樣,你說對嗎?”
這個道理宋鳶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她當然明白,放眼望去上一場情感的ptsd還在她潛意識里印著,或許這也是她近一年來不敢再去找別的戀愛對象的原因。選擇簡風,除了他自身的優越條件跟兩人密切的關系之外,不得不說他的出現填補了她創后的心理空洞。
我對他的感情真的是愛嗎?還是我對他的愛意,其實跟他現在離不開我一樣只是一種單純的情感寄托?
“對的,我知道的。”宋鳶終于冷靜了下來,無奈的閉閉眼睛,“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但是我還是想給我們一個機會。”
“嗯,這樣也很好。”穆奇點頭,“我無非是給你提個醒。”
“謝謝。”
穆奇看了宋鳶好一陣子,嘆出一口氣,“你不用謝我,我是真的覺得你們兩個在一起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簡醫生到底有什么地方招惹到你了?還是你單純的把對簡易的偏見挪到了他的身上?”宋鳶說到這里已經開始質疑簡易在娛樂圈的人緣了。
穆奇像是想了一會,搖了搖頭,“他沒有招惹到我,我也沒有把自己對簡易的不滿移加到他身上。但是簡風身上有一種危險感,我覺得這是你無法掌控的。”
宋鳶的眼神意味深長。
“我看人向來很準。或許他是個好人,但是不意味著他對你而言一定是個好戀人。”穆奇攤手,“這種例子太多了,不需要我一個個跟你舉例吧?”
“嗯,我知道了。”
“光知道不行啊,你得記下來,記下來懂嗎?”穆奇邊說邊跳腳,“為什么我作為你的行業導師沒在指導劇本上給你多少建議,反而要一天到晚操心你的感情生活!”
“大概是天性使然吧。”宋鳶默念。
“你是不是在說我八卦?”
原來你心里也有點數啊!
“滾出我的劇組啊!!”
“好了好了,你消消氣,我回京都會記得給你寄零食的,以后記得開拍不要遲到啊。”
“不要你管啊!”
“再這樣下去你的劇組會散掉的……”
“呸!”
直到坐上飛機,宋鳶腦子里還是穆奇導演聲嘶力竭的咆哮體,她覺得穆奇這個人不光八卦有一套,跟人斗嘴的時候也很能進行精神干擾。
“沒休息好?”簡風從手中的雜志上分神看宋鳶。
“最近交接有點疲憊。”疲憊主要來自于穆奇的大吼大叫跟各種忠告。
“那紀錄片的事情就繼續延后吧。我跟裴允說一聲。”簡風說著就準備打開記事本寫下來,但是抽出的簽字筆被一只手攔下了。
宋鳶的手指搭在他的黑色簽字筆上,對他搖頭,“不用,紀錄片的事情我回京都的第一時間就可以準備。剛好最近電視劇那邊沒我什么事情,可以先趕半個月左右的工期。”
簡風一愣,“你不是最近比較累嗎?”
“還好,總之可以先把片子拍完。”宋鳶注視著他的眼睛說,“紀錄片的事情拖了很久了,再拖下去即便你可以跟裴允解釋,我也不好意思繼續順延。”
“……”簡風沒有把自己預定的旅行計劃說出來,只能點頭,“好,那回去之后我就安排Saint的相關事宜。”
“沒問題。”宋鳶笑笑,“但是我真的累了,昨天給穆奇做了一晚上的劇情分析,現在頭都要炸了。”
“你睡,到了京都我叫你。”
“好。”
宋鳶就這樣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簡風把雜志輕輕翻過一頁,但是心不在焉。
他覺得現在的感情生活跟他預計的不太一樣。他想要從宋鳶的身上得到什么,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過去簡風對宋鳶給予他的關心和慰問都欣然接受,并且由于人的劣根性,總是不自覺的思考后面會的到什么,想要從這個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愛跟善意,是不可避免的東西。但是他對宋鳶的索取,或許不僅僅那些。
簡風合上手中的雜志,老實說,他一早就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有些變化。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索取者……他想要給予宋鳶一些東西。除了想要占據她的生活的空間跟時間外,他同樣也希望對方多依賴自己一些。可是讓宋鳶徹底的依賴一個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她似乎總能在他想要表達對她關心和照料的時候,自己扛下一切。特別是在這幾天,他發現宋鳶對他的依賴變得若即若離……這就有些糾結了。
有點不可愛。
但是又有點讓他心疼。
簡風放下手中的雜志,側身撩起她的一縷長發繞道她耳后,認真的看了她很久。
很少有人能讓他體會到心疼的感覺,很少很少。
宋鳶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飛機已經停下不知道多久了。
“醒了?”簡風朝她伸手,“走吧。”
宋鳶沒有去嗔責簡風為什么沒有準時叫醒她,她已經開始適應簡風的一些習慣了。正如這個男人在最一開始認識時候給她的感覺一樣,他是一個極度自我的人,有自己的行事風格,并且喜歡用自己的方式來與人交往。
跟簡風之間的關系親近了之后,你會發現他經常在一些方面擅自為你做決定,這些決定的出發點都是為你好,但是某些決定卻并不一定是你所接受的……
宋鳶覺得自己能繼續跟簡風交往下去的一個很重要的點就在于,她能夠適應簡風給她做出的決定。兩個人在處理問題上達成共識,才能保證事情繼續進行下去。
就比如這次的紀錄片。
“我是不是要先去跟尹辭院長問候一下?”宋鳶在車上的時候問道。
簡風剛回到京都什么事情都不想處理,只想回家睡個覺,聞言疑惑,“問他做什么?”
“畢竟紀錄片拍的是他家的醫院,他是我們工作的甲方。”宋鳶沉吟。
“哦。”簡風想了想,報出了一組數字。
“啊?”宋鳶一愣。
“尹辭的電話號碼,你可以跟他聯系。”
宋鳶覺得簡風似乎并不是很喜歡尹辭的樣子,“我直接這樣撥電話過去不會被當做騷擾電話攔截嗎?”
“不會。”簡風這么說道。
回到家之后,宋鳶趁簡風收拾房間的時候打通了尹辭的電話。
“宋鳶小姐,有什么事嗎?”電話那頭的男人彬彬有禮。
宋鳶愣了好一會,“尹院長有我的電話?”
“啊?有吧。”尹辭一愣。
宋鳶開始思考自己之前在他們醫院住院的那一趟到底留下了多少的個人信息,然后開口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我最近要開始籌備Saint的醫療紀錄片了,你有什么要求嗎?”
尹辭半天沒說話,最后開口的時候聲音里染著笑意,“怎么,終于下定決心來接這個單子了嗎?”
“……聽說簡風已經籌備很久了。”
“的確。”尹辭的聲音悠閑,“但是我跟你講,不管別人說簡風為了這檔片子忙了多久付出了多少,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啊?”宋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或許對你而言,簡風付出的時間、人情以及財力都是你所沒辦法償還的東西。但是這些對于簡風,對于我們而言都是不足掛齒的一些小事,所以,你不要把這些當做你們兩個之間的負擔。”
“啊,我知道了,謝謝。”宋鳶說道。
“好的,另外我要對你說一聲謝謝,這一年多以來簡風的確正常了不少,越來越像個人了。”尹辭這次笑的真心實意,“感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陪伴。”
“啊,不客氣,這些是我應該做的。”宋鳶想了想。
“不,你沒有義務跟責任做這些,對于你這段時間以來的善意,我表示誠摯的感謝。”
尹辭反而比簡易更像簡風的長輩,不對,他作為簡風的領導也算是半個長輩了吧。宋鳶在腦子里想著,她聽簡風在電話里怎么夸獎她溫柔善良,善解人意,聽的挺不好意思的,還不知道應該怎么打斷對方的話。
“在跟誰聊什么?”簡風端著熱可可走了過來,神態散漫,但是瞟電話的眼神莫名的有些寒意。
“啊,在跟院長討論紀錄片的事情。”
簡風微微蹙眉,“其實也沒有什么需要問他的。”
“……你也不要把情緒帶到我的工作上啊。”宋鳶捂著手機話筒小聲跟簡風說,簡風遞給她一杯可可,宋鳶抬手接過,然后手機被空出手的簡風抽了出去,他動作快的宋鳶半天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你說夠了沒?”簡風對電話那頭的尹辭說道。
宋鳶覺得簡風對尹辭的態度活像叛逆期少年對自己的父親。
“你發那么大脾氣做什么?我有沒有說你的壞話。”
“我跟宋鳶已經在交往了。”簡風輕輕抿了一口熱可可,“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少跟她說幾句話。”
宋鳶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然后被簡風給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電話那頭的尹辭說了兩句話,然后就掛斷了通話。
“尹院長說了什么?”宋鳶不免好奇。
“沒什么,說下個周再去Saint醫院拍攝紀錄片,這段時間好好休息。”簡風把手機還給她。
“我怎么覺得你的話這么不可信呢?”宋鳶呢喃自語。
“唔。”
宋鳶歪頭看著簡風,“你應該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糊弄我吧?”
簡風抬了下眼鏡,“沒有。”
“那最好……”宋鳶長嘆一口氣,噸噸噸喝掉了半杯熱可可,摸了摸嘴角說,“跟你認識久了才發現,你是個經常騙人的家伙。”
簡風不置可否。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欺騙我太多的事情,否則等有一天我知道了真相會很生氣。”宋鳶想了想。
“比如什么事情?”簡風問。
“比如瞞著我偷吃光了冰箱的果凍跟點心?”宋鳶想起了自己剛剛翻找半天沒找到的零食。
“那些到保質期被我丟掉了。”
“你又在騙我了,我買每一樣東西都有認真看過保質期的!”
“……”
掛掉電話的尹辭在自己家陽臺上寂寞的抽了支煙。
“怎么了?”他的妻子剛剛練琴回來,看到尹辭沉思的樣子有些好奇。
“遇到了點棘手的事情。”尹辭微微一笑。
“怎么說?”
“大概就是,自己家叛逆不聽話的死孩子終于聽了你一次話。”尹辭滅掉了那根煙,“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應該是好事的。”
尹辭搖搖頭,“可是這個人叛逆太久,冷漠太久了,驟然這么善解人意,總不能讓人很安心。”他看著天無奈的說,“總讓人擔心,他故態復萌怎么辦?他不小心傷害到別人怎么辦?他真的能像正常人一樣平淡的……”
尹辭的話被一只手指抵住,妻子對他搖了搖頭,“你擔心的這些問題都是無望的,這些問題都是他自己要面對的,你可以做引導者但永遠不能提他做決定。”
“唔,的確。”
“你這兩年操心的事情未免太多。”
“畢竟做了爹。”
“也沒有見你帶過女兒幾天。”
“周末帶她去游樂園?”
“她現在的年紀不能去游樂園!”
簡易收到簡風回來的消息之后難得沉默了一陣子,助理譚夙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大老板在辦公室發呆。
“你怎么了?”譚夙問。
“沒怎么,在思考怎么給別人的戀愛之路使絆子。”簡易說。
譚夙蹙眉,“你每天都在想什么東西啊?”
簡易搖搖頭,“你有什么想法嗎?”
“棒打鴛鴦的想法嗎?你不應該問我,你應該去樓下隨便找個編劇問。”譚夙把文件往簡易的書桌上一丟,“周末之前處理完。”
“為什么還有這么多啊……”簡易哀嘆。
“都是你這段時間出去鬼混攢下來的遺留文件。”
“我沒有出去鬼混,我只是正常應酬。”簡易說道。
譚夙冷笑:“你這周跟姚淘小姐去了三家酒店吃了三頓晚飯,告訴我不是在泡妞?”
“那你可誤會我了,我對姚淘沒什么特殊想法,我是在跟她談合作呢。”簡易笑著。
“你們兩個能談什么合作?她的工作室專攻音樂制作,你最近忙著帶的都是影星,你要讓誰轉型嗎?”譚夙信他個鬼。
“談怎么棒打鴛鴦的合作啊!”
譚夙覺得簡易這個人瘋的越來越厲害了,快點找個人收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