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匆倒是不怎么驚訝,當時在陳家,十六七歲大多都開始談婚論嫁,十八九兒女雙全的大有人在,算不得稀奇。
這處民宅不大,每月只要十銀幣,雖然偏遠些,但一家人住著倒也寬敞。
孫林對著姑娘叫道:“心蘭,這位就是那日救我的恩公。”
那個叫心蘭的姑娘聽聞,當街就稀里嘩啦的拜倒在地:“恩公大恩,請受小女子一拜。”
由于太過突然,對方又是個年輕少婦,陳劍匆扯扯孫林,慌忙道:“嫂夫人,快快起來!使不得!使不得!”
宅子里的竟也聽到了孫林的聲音,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小跑著出來,也是雙雙拜倒:“恩公救命之恩,孫氏必當結(jié)草銜環(huán),舍命相報。”說話間,竟是也將孫林給扯的跪了下去。
陳劍匆自然不知,孫林不但是孫家獨子,到了這武風(fēng)興盛、物價奇高的頤華城,孫林更是成為了家里的頂梁柱和主要收入來源。倘若孫林有個三長兩短,一家人連些拳腳都不通,能不能平安回到原籍都很難說。
救了孫林,便是救了這整整一大家子。
孫父熱淚盈眶,還極為珍視的拿出來半顆生肌丹,遞到面色發(fā)窘的陳劍匆面前顫聲道:“林兒說幾萬金一顆,如此神物,我們沒舍得用完,剩下一些,現(xiàn)在有機會還當還給恩公。”
陳劍匆在金蛇部落生活過很長時間,對于這樣變態(tài)的節(jié)約倒也不怎么奇怪,于是輕聲道:“這要用到外傷有奇效,我還有一些,這半顆你們還是留著!”
對于孫林一家的感恩戴德,陳劍匆著實有些招架不住,慌忙抽身而去。
頤華城的城東幾乎全是些大戶人家的宅院,在東北的角落甚至還有些很繁華的集市商業(yè)區(qū),雖然比不得城西,但由于離有錢人很近,所以各行的生意倒也火爆,甚至包子樓在這里都有分店。
到了城東北,臨近山區(qū),倒是逐漸多了些山戶民戶,陳劍匆一路問詢,來到了那東北區(qū)包子樓分店。尚未邁入二樓,卻聽旁邊一人咳嗽了一聲,轉(zhuǎn)頭望去,果然就是王琛,而在王琛旁邊的則是好些日子不見的程勔。
程勔手里拎著一袋包子,見到陳劍匆趕忙湊過來,毫不顧忌的抱怨道:“今日就算了,以后這種著三不著兩得,盡量少接觸。”
對這城東城北,最熟悉的莫過于程勔。四周的地界,即便是其他一些大族的內(nèi)院他小時候都是翻過的,被捉住了,那些大戶看在程家的面子上倒也沒怎么為難,又是小孩子,一來二去后來索性不怎么管了。
雖然新星賽,也算得上一時的盛會,而今日的天氣也極為晴朗,可這寺廟卻并沒有開啟大門,即便是兩邊的側(cè)門也關(guān)的緊緊的。
大門并沒有朝南,而是朝東,正好是一座小山的拐角處,如果沒有仔細的繞著寺院轉(zhuǎn)一圈兒,外人近前甚至連門都找不到。
程勔笑嘻嘻的站在大門前,指著拱門頂那已經(jīng)不知道丟棄到哪里的牌匾位置,朗聲道:“十多年前,寫著無萍寺的牌匾本來還在的。我當時順著那座小山,直接躍到了這門頂,打算踩在牌匾上改個字,不想那匾竟是朽腐透了,被我給蹬的掉下來好大一塊兒。等到慌不溜的爬下來時,那匾竟然一絲都未能留在上面。”
“莫非那寺院的主持大和尚就那么眼瞅著你囂張而來,囂張而去?做個匾不便宜,你家大業(yè)大的也不來給賠一塊,做事還真是不地道。我還以為你是長大了才變成一個仗勢欺人,恃強凌弱的主,誰曾想你七八歲就已經(jīng)深通此道,佩服佩服。”王琛暗嘲道。
陳劍匆卻道:“匾沒了,難道十多年寺院都沒換一塊兒?是里面的和尚懶,還是外面的孩童太調(diào)皮?”
“善哉善哉!施主佛緣深厚,所言處處禪機,若肯鉆研佛法,西去極樂必有施主一席。”大門發(fā)出吱呀的一聲響動,一個老僧手持念珠打開了門,沒有袈裟,沒有禪杖。
“在下,有禮了。”陳劍匆不懂得佛門禮節(jié),只胡亂學(xué)著老僧雙手合十客氣道,并沒有理會老僧勸人禮佛的言辭。
“幾位施主請進!”老僧客氣的將三人引入寺內(nèi),看了程勔手里的鹿肉包子一眼,并沒有引導(dǎo)燒香拜佛,而是客氣的轉(zhuǎn)身離去。
“無萍寺只有三五個僧人,這時正是吃飯的時候,所以這老住持才親自來開門了。”程勔往嘴里塞了一口包子,津津有味兒的吃著。
王琛笑罵道:“你這無恥之徒,來寺院,竟要帶著肉食,好不講究。”
“對呢,來寺院你帶著肉食,這道理上真是說不通的。”陳劍匆趕忙附和道。
只是王琛靜靜的翻騰了一小會兒,手里出現(xiàn)幾個瓷瓶,松了口氣,繼續(xù)痛快道:“還好,我?guī)Я藥讐睾镁疲蝗贿€真浪費了這美味兒了。”
在陳劍匆目瞪口呆之下,王琛每人一壺酒分好,搶過一些包子,津津有味兒的吃喝起來。嘴里吃著,還含糊不清的對陳劍匆道:“吃呀,在崎州不吃這肉包子,算白瞎了,里面的和尚也吃的。”
程勔卻是撇撇嘴,仰頭悶了一大口酒,氣憤道:“有他娘的一個幻空真牛皮,裝什么都行,還不怕被搶。”
陳劍匆肚子早就開始咕咕叫,見他二人如此,入鄉(xiāng)隨俗,也跟著放下負擔(dān),大快朵頤的不亦樂乎。
王琛冷哼道:“有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想要,找你們老爺子要去唄?又不是沒有,難道七情宗不肯施舍一個?”
程勔怒容閃現(xiàn),叫道:“不帶這么奚落人的啊!過嘴癮容易,有種你去試試!”
三人轉(zhuǎn)過影壁,這寺院面積極大,只是除卻中央一座坐北朝南的大殿,其他的都是些廂房類的小建筑。大殿楹聯(lián)早已變得模模糊糊,看不出原本得字跡是什么。
朝西望去,一座高塔屹立在一處小湖中,遠遠望去,景色倒是奇特,只是找不到通往那座塔的路。
寺廟之類的場所,陳劍匆也就去過中央大街的那座廢了的,對于正常寺廟的格局不甚了然,所以放眼望去處處新奇。
“這大殿,據(jù)說叫做佛陀殿。”程勔?guī)е私?jīng)自走向大殿,邊走邊介紹。
大殿內(nèi)部倒是清理得極為干凈,佛像金光閃閃更是讓人不由自主得生出一股肅穆感。大殿四周整齊得排著密密麻麻的一些姿態(tài)各異的小佛像,整體望去,恢弘之意盡顯,只是香火味兒淡了些。
“本來早些年還有傳聞,大殿歷史悠久,內(nèi)部掩藏著極為高深的武學(xué)傳承。后來,有些崎州的大派輪番來到這里,將這些佛像、燈塔整個翻了個遍,甚至都掘地三尺了,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東東。最后礙于面子,才又出資幫幾個和尚重新給修整了修整。”程勔嗤笑道,“那些門派還真是不檢點,居然在佛祖腳下來挖土。”
程勔說完,狠狠的將剩下的一塊包子扔到了嘴里,咕咕又灌了幾口酒,吃喝到嘴里,還不忘吧嗒兩下嘴。
“那座塔倒是挺別致的,不如去參觀參觀。就是沒看到路怎么走。”陳劍匆感覺那塔很新奇,想過去看看。
程勔笑道:“哪有路?都是趟過去!”
此時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僧人到了殿中,見到三人并不理會,徑自逐個擦拭起了那些雕像,陳劍匆往外走的檔口,回頭望了一眼,那僧人已經(jīng)開始擦第二排。
三人在寺院中晃悠,寺院的老少僧人視若無睹,不以為意。
“你小時候有沒有去那個塔頂上撒尿?”陳劍匆突然疑惑道。
王琛倒是應(yīng)的快,“這怕老婆的勁頭兒,十有八九是去過,只是不小心被塔尖給扎了。”
“誰說我怕老婆?哪天不給她整的服服帖帖的?”程勔似是有所回味,卻突然的轉(zhuǎn)眼對陳劍匆道,“你家那幾個跟雪兒挺投緣,可別去亂叨叨。”
程勔走路間,還沒管住嘴,指著那塔頂說道:“說時遲,那時快,那塔尖兒差點兒掉下來。被我一手扶住,又暫時立了回去。只是不曉得他們修好了沒有,我得上去看看。”
話音未落,程勔拖著一路殘影就飛了上去。單手提了提那塔尖兒,叫道:“別說,他們還真修了!”
小湖周圍除了雜草,沒有其他任何建筑,顯的極為空曠,甚至連一棵像樣的小樹都沒有,小湖的水面上,許多不知名的花朵密密麻麻的搖曳,散發(fā)出濃郁的花香。那座不知材質(zhì)的塔就在小湖的中央,東西南北各有一條木橋通往塔基。
什么都沒有!難道那人只是路過這寺院?
“那塔尖兒修的倒堅固。”程勔從塔上躍下來,拍拍手,笑道。
王琛看到陳劍匆在面向湖面發(fā)呆,于是指著那些花道,“這些花被人稱作九敏芳華,花朵雖然不算華麗,但花香極其濃郁。好幾次我想著挖回家種,結(jié)果沒幾天就死了。在試劍石周圍密密麻麻的,但是其他地方卻極其少見。說也奇怪,這個小湖又無人打理,它們竟活的極好。”
“九敏芳華,名字挺好,就是有些奇怪。”程勔接口道,“有人曾解釋這名字的出處,說什么這花對環(huán)境要求極其敏感,花香又極其濃郁,所以叫做九敏芳華。”
“九敏芳華?花?”陳劍匆再次轉(zhuǎn)頭四顧,心中漸漸生出一股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