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朦朧浮海面之上,一抹青色竹筏在滿幕深邃的蔚藍中緩步前行。
膚色黝黑打著赤膊的少年,撐著兩人高的長篙朝著煙霧最濃郁處駛去。
“兩位客官來的可真不巧,趕上霧海鬟鬢,若不是遇上了我,今日還真渡不了東海。”
少年身后竹筏上坐著兩個身著布衣的男女,瞧著應該是二十左右的年歲。
那女子雙腿盤坐瞧那模樣應該是閉目養息,那男子正百無聊賴的手去捉弄海水中的魚。
“小哥,你嘴上說的霧海鬟鬢是個什么?”那女子突然睜開眼睛問道。
“姑娘知道海塢嗎?那是傳說中仙人才住的地方,聽說這霧海鬟鬢就是那些仙人防止凡人誤入弄出來的結界。”
“云霧纏綿于海上,鬟鬢斑駁不歸期,這就是霧海鬟鬢的來歷。”
少年撐著長篙的速度不減,三人身邊的霧氣卻是越來越濃。
“仙人防止凡人誤入仙境做的結界,讓多少凡人因它失去歸家的路,又讓多少女子直到兩鬢斑白都沒有等到丈夫的歸期。”
少年的聲音好像也融入這層層濃霧之中,忽遠忽近格外空靈。
“這故事倒是讓人悲傷的緊。”
那女客聲音平靜冷清,讓人怎么都聽不出個悲字。
“悲傷?大概這兩個字怕只書寫在凡人的故事里吧。”他聲音綿長悠遠帶著幾分悲憫。
“凡人每日敲鐘誦經,夜夜祈禱只為求的神仙庇護,可為仙者卻居于仙山靈脈不思凡人苦痛,恐懼世人尋覓所蹤。”
“姑娘,你說這世事眾生是否有趣的緊?”
不知是不是因為濃霧的籠罩,海面今日平靜的過分,若不是那水下有海魚游動定是一汪死潭。
少年的長篙劃過水面,就像刀鋒撕開裂錦、利筆刻入三分堅木,這平平無奇的動作卻暗藏著幾分剛柔。
玩弄游魚的男客依舊沒有言語,只是看著那少年手中長篙,眼里多了幾分興趣。
“小哥倒是一副老派,不似個少年。”女客打趣道。
“不過瞧見的比尋常人多了幾分罷了,我倒是覺得女客不似尋常人!。”
“哈哈哈,小哥謬贊我不過山間野婦,來往東海尋親罷了。”
那少年笑而不語繼續撐著長篙向迷霧走去。
“我看姑娘眉宇間似有愁絲,不知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那女客看著少年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打量,她思索片刻方才緩緩問道:“小哥覺得我應當是有什么愁?”
“哈哈哈,姑娘這話是在為難在下了,人間百態愁緒千重,可是我一個渡夫能說盡的。”
“小哥不像個說不來的人。”
女客仍在堅持,她覺得這少年多半能解自己心結。
“我雖不知女客所為何愁,但萬事之愁始終都逃不出一個欲字。”
這一個字像是一擊重鼓砸開了她的心扉。
“欲…”
“私以為欲者,才乃維持萬物之根基。”
“這個說法倒是不曾聽過,我聽說成仙者都絕情斷欲之輩,如果欲才是以為世間萬物之根,那成仙豈不諷刺?”
“哈哈哈,非也非也,在我眼中所謂無者是為極,欲者行之極致方是道,凡有道者不就是仙嘍。”
“那依您之言應該如何得道?”
“大道三千,所欲無形,心之所向即是吾道,百物眾生皆有自己的道,無所謂仙凡,無所謂妖魔。”
女客看著那少年的背影灑脫豪放,根本不像什么少年渡夫,反倒是更像凡人口中說的仙。
“那依你所見我該如何解憂?”
“凡是所欲事必有良方解,這還給問姑娘自己。”
“先生究竟何人?”她徹底被被眼前人勾出可興趣。
“哈哈哈,人間獨獨一散人,天地悠悠一渡客,沒什么可以讓姑娘在意的。”
那少年話音落下,三人周身的霧氣變得更濃,已是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那女子輕輕朝眼前揮了揮衣袖霧氣散去,卻再也看不見眼前的少年。
“是上界的修士,不用在看了。”仇羅剎從竹筏上起身說道。
見不喜神色茫然他又道:“是來度你的,看來上面也有人不希望你就這么坐化的。”
仇羅剎施了個法決,兩人腳下的的竹筏無力自動,所到之處團團迷霧都主動褪去。
“沒想到這次還東海還能有如此奇遇,倒是不虛此行。”仇羅剎真心替不喜感到開心。
不喜心還有些意猶未盡,這少年的話雖然為她剝開了不少迷霧,可又生了幾分迷茫。
“羅剎,謝謝你。”
“謝我做甚?”仇羅剎頗為意外的看著她。
“如果不是你執意來找小蝦米,我也不會遇上如此玄妙的人。”
“你又怎知不是他找上你?”羅剎笑著看她,眼里還泛著幾分狡黠的光彩。
“因果之事你倒是比我通透,接下來我們該去哪里找小蝦米?”
“鄔家所在的地界位于海塢百家之南,要去那里給先趟海皋方,那里有你我故人,這次我們出行目的有些不同,不如我們換張面容再去?”
“你說的有理。”
不喜覺得仇羅剎的建議不錯,她從儲物手鐲中取出來兩張薄如蟬翼的紙來,仔細看的輪廓是張面具的模樣。
“這東西你竟然還留著?”仇羅剎看到她手上的東西一愣。
這兩張面具是他當年從郇離那里得來的,后來他將這兩張面具放在了不喜那里,沒想到她竟然還沒有扔!
“我就還有用處就沒扔。”不喜誠實的回答道。
仇羅剎沒有再問接過那張面具帶上了上去,只見那面具剛一觸碰到他的臉就馬上融合到一起。
沒過一會就他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得中年男修。
不喜緊隨其后也戴上了面具,只見她一雙鳳謀變圓眼,原來筆直的鼻子坍塌了下來,嘴角也變十分下垂,看起來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
兩人相視一小,看起來對對方的模樣都十分滿意。
“你覺不覺得我們倆這副模樣倒像是一對夫妻?”仇羅剎笑嘻嘻的說道。
“這模樣看起來又些相似,也可能是一對兄妹。”
“你倒是個會壞氣氛的!”仇羅剎瞪了一眼。
“一會到了海皋方,我們二人該改個什么樣子的名字?”
仇羅剎上下打量了她眼隨口說道:“我看你不如就叫顧無憂,我就叫顧無慮。”
“無憂無慮…聽起來還不錯。”不喜夸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