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巷,凡巷中之人皆命如草芥。
伊染塵跟著記憶里的方向走到了趙興德的家中。
那是一個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家的地方,磚塊隨意搭出來的灰色圍墻將將能把那不大的院落包圍起來。
伊染塵輕輕推開那個除了裝飾并沒有什么作用的木門,一陣灰塵輕輕的從上方飄落到她的身上。
門扉輕輕刮破了幾個結了好久的蜘蛛網,看這個場景伊染塵心里只覺得奇怪。
破破爛爛的磚房,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可根據自己的記憶趙興德和她的養母的確是住在這里沒有錯。
伊染塵搖了搖頭揮去了腦海中自己不安的猜想。
那院子不大只有一口井和一棵樹,還一個四四方方種著青菜的小菜園,這菜園那口井大不了多少。
整個環境都透著兩個字――寒酸。
小菜園旁邊扎一個柵欄里面養了兩只雞,兩只雞不停用爪子翻動地面,看樣子應該是有些日子沒喂了。
伊染塵能感知到那屋內有人的存在,那人身上沒有靈氣,應該是趙興德的養母。
說起來修仙界也有極少數凡人的存在,兩個修士的結合誕生的子嗣,并不一定是靈根的擁有者。
那就代表著在修仙界出生的孩子會有一小部分是凡人,這輩子都修不了仙,趙興德的養母便是這樣的存在。
伊染塵走至門前輕輕的敲了兩聲,見沒人說話,她便直接推門進去了。
并非是她不懂禮貌,而是她不想聲張。
她推開門之后,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差點癱坐在地上,不過幸好伊染塵身為修士身上的自持能力是不錯的。
那是一張怎樣可怕的臉啊!
上面布滿著溝壑,雙眼如同死魚的眼珠沒有一點光澤,頭發干枯到幾乎要脫落殆盡。
幾縷半白不黃的稻草般的頭發垂在她的臉龐,有幾絲頭發掛在她沒有血色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渾身的血肉似乎被吸干了的水分,干癟的掛在骨頭上,皮膚常年看不到陽光,又干裂又松垮,遠遠看上去,她的膚色有些發黃有些發白。
她整個人宛如一句尸體,不應該是活尸,明明看她在呼吸卻察覺不到一絲生機,整個人充滿了腐朽的味道。
她身上的死氣就連最常見的野草都不愿意靠近她。
伊染塵并不是沒有見過死亡或者是將死之人,她雖然修為淺薄不過練氣修為,可見識也是不少的。
她殺過妖獸,也殺過人,她接觸過死亡,也個死亡擦肩而過。
可這些恐懼都比不上面前這個女人給她帶來的震撼。
“您是趙興德的母親嗎?”
那坐在床上目光呆滯宛如一尊雕像的女人,終于像是被了按了開始鍵那般,緩緩轉動頭部。
半響伊染塵才看到她的眼皮上下觸碰了一次,那干的幾乎要發脆的嘴唇開始上下碰撞。
伊染塵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聽到的聲音,那并不是什么美妙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甚至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就像兩張砂紙之間放了一堆石粒,又像從哪個陰暗漆黑的山洞刮出的陰風陣陣。
“趙興德…”
只不過說了三個字,伊染塵我替她覺得吃力,她似乎每說一個字都要消耗極大的力氣。
伊染塵害怕下一個字來臨之前,面前這個女人便失去了最后一口氣息。
“你是誰?”
女人轉動眼珠看向她,伊染塵看著她眼珠轉動似乎產生了幻聽,他似乎能聽到那眼珠和肉皮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伊染塵心里發毛,她忍住內心的不適繼續說道:“我是趙道友的朋友,在碧水天一閣中認識的,我今天看他沒有過來當班,所以過來看看他是否出了什么事?”
伊染塵嘴上撒了一個謊,趙興德至少發生了什么,難道還有人比他更清楚嗎?
伊染塵看著這老婦人的模樣,心里難得生出了些許后悔,也許當時自己找上趙興德,對他們一家人來說或許是件禍事。
這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樣呢?
兩人的身份地位,手里手能掌握的東西。就注定著各自的命運。
趙興德命苦雖是命苦,那也是天定的,而她伊染塵的榮華富貴身世顯赫,也是命里她應得的。
這都是天道的規定,沒人能改變什么?
諸事自有定律,萬般都是道,天道心思誰又能說的準呢?
她心里感慨一番,可對面的老婦人需要是被按了停止鍵沒了反應。
伊染塵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猶豫又開口問道:“夫人,你還好嗎?”
那女人終于開口說了話:“你走吧,這里早就沒什么趙興德了。”
“他不在這兒了嗎??”
伊染塵驚訝出聲,她并不在意這婦人對她的態度,不過一個將死之人罷了。
活著的人總是對死去的人更寬待一些,就像強者永遠憐憫弱者,沼澤里的鱷魚總是對食物留著心疼的淚水。
始終都是虛偽罷了。
“他死了我也要死了,你走吧,省的染上了一身的晦氣。”
伊染塵不知道對面人說話用了多少的力氣,可她知道自己心里確是不好受的。
趙興德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這里的彎彎繞繞她一想就明白,劉毅思無非是想殺雞儆猴,給他這個背后的始作俑者一個教訓。
告訴自己,她的背后一直有他的一雙眼睛盯著。
她就知道劉毅思哪是那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善人,他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罷了。
他心里根本就不在乎一件狄御劍,若是他想成百上千的狄御劍都會有人塞到他的手里。
不滿被人欺騙?
呵,一個上位者會在意一個螻蟻給自己下了什么絆子嗎?
直接殺了便是,何必搞什么殺雞儆猴的名堂呢?
伊染塵清楚了,他殺雞不是那把假的狄御劍,而是趙興德,他儆的猴也不是趙興德而是自己。
大庭廣眾之下,劉毅思大鬧碧水天一閣,并不是他睚眥必報,而是他想將事情鬧大傳到幕后黑手的眼睛里。
他在警告自己這磬?門只要他想便能只手遮天嗎?
伊染塵在心里冷笑一聲,她伊染塵想干的事,所行的路,還沒有人能夠攔的!
劉毅思,她伊染塵在山門大比上定要和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