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還請節(jié)哀。”
伊染塵實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對這趙興德留下的遺母,她只覺得那干硬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每一個瞬間,自己的心里都毛骨悚然。
“人命賤,這世上每天都會有人死,有什么哀不哀。”
那婦人干戾的聲音讓空氣微微凝固,伊染塵快要被這壓抑的戲份弄得喘不上氣來。
伊染塵尷尬的笑兩聲,雙腳想要逃離的感覺想的快要無法壓抑。
“夫人,我這有趙道友曾經(jīng)放在我這的東西,如今他已經(jīng)不在了,我將東西交給你吧!”
伊染塵終于想起此行的目的,她松了一口氣,也許是自己懷中的丹藥給了她些許的底氣。
平復(fù)了不少坐在床上宛如活尸一般的趙興德養(yǎng)母給她帶來的愧疚感,可是女人身上那強烈的視覺沖擊并不能讓她心中的愧疚感就此消散
“他是為你辦事的吧?”那婦人突然沒來頭的蹦出這句話來。
“你們做了什么交易?一命換一命?”
她似乎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伊染塵能感覺到,她那喉嚨發(fā)出的聲音似乎參雜著血液的聲音。
一命換一命,說實話出某種角度上來講, 她說的并沒有錯,趙興德確實是在一命換一命。
用他的命換來自己手中一瓶可有可無的丹藥,來延長在伊染塵眼里根本沒有必要延續(xù)下去的生命。
“婦人聰慧,果然還是瞞不過您,只是趙道友的死我也沒有預(yù)料。”
“他就是個倔的。”
那婦人提到趙興德,眼中似乎含了些水光,讓她這副行尸走肉的皮囊多了幾分人氣。
伊染塵于心不忍,從那個她準(zhǔn)備好的出袋中取出一瓶丹藥,她輕輕倒出一顆遞給坐在床上的女人。
“夫人,吃了你會舒服些。”
她看著伊染塵手里的藥丸沒有動作,伊染塵拿的有些胳膊發(fā)酸,這時他才開口又說了話,
“早該死的人就沒必要在違背天道了,我就知道他早晚會因此而死的。”
伊染塵沉默沒有說話,仍然堅持著,向他遞送丹藥。
只見對面的人,緩緩滲出只剩一層皮肉的骨棒緩緩接過那顆丹藥,放在嘴中艱難的咽了下去。
那一顆丹藥入腹立馬就產(chǎn)生了功效,伊染塵眼見著她猶如枯木逢春,干癟的肉皮像充了氣般逐漸恢復(fù)飽滿,那干枯的頭發(fā)有了光澤,就連臉上的高低不平的褶皺都平了不少。
她再開口時,伊染塵聽到那聲音那般順耳的不少。
“這就是用命換來的東西嗎?可真不值…”
恢復(fù)生命力的婦人,面色平淡的看向伊染塵。
“姑娘,這藥可以讓我活多長時間。”
“一顆可再多活一年,以你的身體只能吃十顆。”
“十年啊…”
女人感慨一聲,從身旁那破破爛爛的棉絮里掏出了一個匣子。
“百年的壽命換一個十年值得嗎?”
她這句話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問伊染塵。
伊染塵眨了眨眼:“對于趙道友來講,為您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呵,狗屁!”
女人突然張口罵到,這一罵讓伊染塵倒是有些茫然。
“不過自私,為了滿足自己心中的私念,做出這等違背天理之事,除了滿足自己能有什么用?”
她上下打量了伊染塵幾眼良久才說道:“你們這些修士是不是天生的就自以為是,薄涼的很。”
“我當(dāng)年的父母是,養(yǎng)了個兒子還是,都以著為我好的名義將自己置于險境,從來不問我需不需要?”
“…”
“那孩子也是的留下個孝順的名聲走了,也不想想扔下我老婆子這一人獨活在這世上有什么意思?”
伊染塵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只是在一旁靜靜得聽著她的抱怨,這大概是他能為趙興德母子二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趙興德總覺得我想活下去,我才沒那么傻嘞,活著有什么好?長生又有什么意思?若是每個人都尋長生、尋長生,要那十殿閻王又有什么用?”
她的話突然逐漸變得多了起來,她就像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嘴里全是對生活的抱怨。
“姑娘說句實話我老婆子真的不想活著,我已經(jīng)完成我人生的使命了,我這一生從心而活隨性而做,在我眼里成了仙的人也不過如此了。”
她說的久了,說的累了, 看向伊染塵的臉突然變得鄭重起來。
“姑娘,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夫人請說!”
伊染塵心里微喜,她并不怕趙興德的養(yǎng)母自己提什么要求,讓自己做什么事?
她怕的是她什么都不提,什么都不做,她若是這樣,自己心中留有遺憾,未來因此自身心魔也說不定。
“我行動不便,可幫將我那不成材的孩子,埋在院子里那棵樹底下?一棵樹是我在他出生時種的,也算是讓他落葉歸根了。”
伊染塵重重的點了點頭一口應(yīng)下,她接過婦人遞給她的小木盒。
伊染塵手指摩挲過木盒的表面,猶豫片刻正想要開口說話,可沒想到對面的人先她一步說了出來。
“姑娘放心吧!這是他的命我不會怪任何人,從他違背天道倫理給我續(xù)命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總會有這一天的。”
“那夫人你之后想…”
“我?天大地大四海之內(nèi)皆為仙鄉(xiāng),哪里都有我的居所,只可惜仙鄉(xiāng)縹緲并不是我的歸途。”
伊染塵眼神一暗,她知道這個趙興德的養(yǎng)母是沒有什么活意了,之前吃了 她的藥,可能只是為了安排趙興德的后事吧!
過了一刻鐘之后,伊染塵處理完了趙興德的骨灰,離開了草芥巷,一切似乎又重回原來的軌道開始了原本周而復(fù)始的運轉(zhuǎn)。
伊染塵剛走了沒久,又一個人進去這個快要塌掉的院落。
這人不是別人,而正是本應(yīng)該死了的趙興德。
趙興德進了正門之后,來到那婦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君上!事情早已安排妥當(dāng),還請君上早日返回離幻天!”
坐在床上的婦人身姿延展,那還有之前那副病弱如同行尸的模樣。
這人赫然是之前和不喜在禁地里相遇的郇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