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股黑色的爛泥從識海之中憑空出現,且不斷腐蝕著這片識海的赤色,屬于器靈的力量逐漸變弱著,而這片識海也不斷暗淡著。
“在這么下去,有點虧了啊,替他人做了嫁妝嗎?”器靈仍舊低語著,“算了,余道一,這可不是我不幫你啊,在這般下去你的識海可就被腐蝕干凈了。”
隨著器靈低語結束,識海中的血色逐漸變淡著,識海之上的赤色書卷也漸漸停止了翻頁,終是緩緩合上,又回歸之前,在識海中輕輕沉浮著,結束了妖力的供給。
“這爛泥還是跟從前一樣令人惡心,黑死書中的暴食嗎?破!”器靈大喝了一聲,識海中不斷腐蝕的爛泥瞬間被瓦解。
這片識海又變會了原先的模樣,也沒有了赤色一片,只是本是小池塘般的靈識之海卻是徹底干涸了,識海邊緣處還能看見些許破碎的裂痕。
外界。
“呵,余道一,你還真是又讓我大吃了一驚啊。”
林鶴垂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隨著林鶴右手一揮那注爛泥帶著余道一被拉了回來,林鶴穩穩地接住了那一灘包裹著余道一的爛泥,隨著爛泥的退去,露出了其中昏迷著的余道一。
不再是赤發,也不復之前那般妖異俊美,清秀的模樣眉頭緊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嘶~”
只見林鶴身上的爛泥逐漸回歸了體內,又變回了原先陰柔的模樣,不復之前滿身泥濘的渾濁骯臟,只是其身上的靈氣此刻卻是不由控制在體內又或是體外肆意著,皮膚表面能看見些許細密的血珠,甚至身上還流露出幾分赤芒。
林鶴緊皺眉頭輕笑著,只是從他略微扭曲的面孔來看他在消化這份力量也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余道一啊,余道一,你身上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即便是我也消化不了,身上的靈氣徹底不受控制了啊。”林鶴因痛苦表情逐漸扭曲,卻依舊是那般風輕云淡的語氣。
“還不走!要一起死這嗎!”余云帆的嘴角不斷溢出鮮血,渾身顫抖著,巨鼎的顫抖幅度不斷變大著,底下的玄龜靈識炎靈劇烈地咆哮著。
林鶴咧嘴笑了笑,抱著余道一緩緩站起了身,每一個動作都是那么慢,仿佛是動作一大就會撕扯到他的身體。
他依舊是那般輕笑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原本狹長的眼睛變得更加陰冷邪氣,抱著余道一直接向懸崖的彼岸飛躍而去。
余云帆看著底下自己拼命鎮壓的玄龜炎靈又看了看逐漸遠去的余道一,溢出鮮血的嘴角終是輕輕地勾了勾,原本冷漠的樣子上更多了幾分作為一個人的溫度。
突然間,余云帆看向遠處正與炙炎獸大戰的眾人,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拼盡全力去回憶著什么東西,直至其突然向身后看去。
林鶴抱著余道一不斷遠離戰場的前方,懸崖彼岸一個披頭散發身著臟破衣物的男子緩緩向前方走著,他的前方是亦是一處通道,一處通往下一處地點的通道。
只見其完好的模樣與自己剛見到其的樣子一般無二,那頭一亂糟糟的頭發也絲毫沒有被燒焦,身上亦是沒有一處傷口。
“他,是什么時候!”余云帆見狀不禁瞪大了眼睛,哪怕是不斷暗示著有這么一個人在的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又開始忽略了他。
按理說,這處秘境中所有人的境界只能穩固在練氣巔峰,除非是依靠秘術來暴漲自己的實力,不然是不可能突破這個常理。
只是對面的他卻是能消失在了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出現在了對岸,且毫發無傷,這份實力已經不是存在感弱就能說明的了。
離懸崖對岸越來越近的林鶴見到前方不知姓名的人也是不禁瞳孔微縮,眼中浮現出一絲驚愕,他從來沒有注意到有這么一個人竟這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對岸。
隨著林鶴等人距離懸崖對面通道越來越近,余云帆終是撐不住被狠狠地撞擊在了巖壁上,只是這一次他卻是未能在繼續與之戰斗,身上的白發一瞬間變為黑發,將原本他暴漲修為的秘術生生打斷了去。
那股墨色靈氣也重回體內,超過筑基初期的威壓也是逐漸消失,修為漸漸穩定在練氣七境,余云帆的臉上滿是疲倦,垂下去的黑發輕輕搖擺著,竟在那黑發之中能看出幾根白絲。
他被死死卡在巖壁之中,動彈不得,哪怕是先前那般如謫仙不可一世的模樣也終是有敗亡的一天。
漸漸的,余云帆的眼簾微垂,眼前的畫面有些模糊,一股虛無縹緲的玄妙之意漸漸在他的腦海中浮現,隨后竟是看到無數畫面在他的面前閃過,速度之快只算是一閃而過,畫面之上是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畫面漸漸定格,定格的那副畫面之上他能看見一個人,一個滿頭白發屹立在山巔的人,不見容貌只見背影,群山環繞,一覽眾山小。
手舉日月,腳踩乾坤,祥云纏身。
玄龜炎靈咆哮著,轉身看向那讓自己在之前動彈不得的罪魁兇手,一瞬間露出根根獠牙,在熔漿之中大步起身伸出龜作勢便是要吞向余云帆。
畫面破碎,一聲巨響傳來,龜首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撞向了余云帆的方向,巖漿四濺,赤灰色的煙塵彌漫。
一道白色的人影從煙塵之中飛躍而出,其背上背著一道人影,那是受到重創的余云帆。
“你要死了!你哥那邊怎么辦!”手握長劍的白衣蒙面女子沒好氣地說著,不斷避開巖漿炙炎獸和炎靈的攻擊。
“呵,一天到晚蒙個面不累嗎?夏蓉。”背上的余云帆虛弱地說道,只覺得身下之人肩膀輕輕抖了抖顫了顫。
“你知道了?”夏蓉駐足,輕輕問道。
“我不傻,我哥也沒那么傻。”余云帆從夏蓉的背上躍下。
“他早就知道了嗎?虧我還想躲著他。”夏蓉看著余云帆問道,輕輕地取下了面紗。
“林鶴,我信不過,更何況還有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家伙在,我更是不放心我哥。”余云帆看著眼前大怒的玄龜炎靈,又是輕聲道:“夏蓉,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的立場,但是我哥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你想做什么?”夏蓉皺著鵝蛋臉上好看的眉毛問道。
“去吧,我沒那么脆弱。”余云帆轉過頭,眼神之中那是堅定。
“可是!”夏蓉有些著急道。
“沒什么可是的,他會相信你,也會相信我,我不會死。”余云帆召回了又變為原先模樣的小鼎,輕輕咬破了舌尖,一口鮮血吐在了小鼎之上。
一瞬間,余云帆身上的修為又在不斷攀升著,一頭漸漸失去光澤的黑發逐漸化白,只是這一次在先容看來卻是那么勉強,面前的余云帆又像是搖搖欲墜。
遠處,玄心像是咬了咬牙看著被余云帆吸引過去的玄龜炎靈,一瞬間向對岸飛躍而去,拼命向彼岸的通道跑去,銀色的小鏡在周身環繞,替他擋下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他的身后,嚴炎身上盡是火焰,奮力向前沖去,火焰中的他面容扭曲憤怒,嘴里仍是喃喃著瘋子,一群瘋子,卻是死死地看著對岸的通道,他也想要逃離這里。
“替我照顧好我哥,他就是個傻子,一點分不清大局。”余云帆像是想到了什么,輕輕笑著,又是一頭白發的他看起來有些凄涼。
“別死了。”良久,夏蓉深深地看了一眼余云帆,一跺腳向一旁對岸的通道飛躍去,卻是看到白怡月早早地站在了那里,朝著自己輕輕笑著。
余云帆見狀亦是面無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也沒有太過在意什么,這個白怡月比之自己還要快達到這里,同樣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接下去,就不要有人想著過去了。”
話落,他避開玄龜炎靈的視線朝著嚴炎和玄心的方向跑去,只有再借助他們倆人為目標,自己才有逃出一線的希望。
“別過來啊!混蛋!”嚴炎發現余云帆向自己跑來,不斷朝著他怒吼著。
玄龜炎靈像是發現了著兩個漏網之魚,控制著炙炎獸不斷攻擊,而自己也慢慢扭轉著自己龐大的身軀,引得這個空間逐漸崩塌。
玄心見狀亦是咬牙,無可奈何只得控制著銀鏡攻擊著,卻是被玄龜炎靈一爪子狠狠拍下,銀鏡頓時裂開了一個口子,玄心猶如倒飛的風箏甩了出去。
“啊!炎爆!”嚴炎怒吼著,向前揮出一拳,拳上火焰繚繞,發出一聲空響,卻只是掀翻了幾只炙炎獸,玄龜炎靈一陣怒吼,嚴炎直接被震得向后退去。
“三生鼎!”余云帆操控著三只小鼎向前飛去,卻是還沒使出招數就被狠狠拍飛,連帶著自己也是墜向巖漿。
千鈞一發之際,余云帆一手掐訣,一只小鼎迅速返回,狠狠撞向他自己,使自己撞向了一旁的巖面,避開了墜入巖漿的狀況,然而同時也是受到撞擊不斷地吐出鮮血。
又是緩緩站起身,滿是鮮血的臉上,那一雙眼睛越發冰冷,有著一股執念不斷告訴他決不能倒下。
倒下就是死!
而一旁的玄心受到了重創也不管不顧,他的一只右腿已經因炎靈帶來的高溫攻擊而殘廢了,他沒有像余云帆那樣的秘術可以提升自己的修為,他只不過是個天賦不錯,又有點好運的修士罷了。
玄心清楚,在玄鏡宗宗內他算得上是驕子,是大部分人弟子仰望的存在,可在面對這種局勢下,這種地方,他只不過是一枚人人可棄棄子罷了,沒有人回來幫他,唯一引以為傲的天賦和實力在這里不堪一擊,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他靜靜看著那面裂開了的銀鏡,眼神里透露出絕望,憤怒和悲傷。
“師傅,我該怎么辦呢?好想在見您一面吶。”玄心喃喃自語著。
傷勢最輕的嚴炎看著面前不斷發起攻擊的余云帆一次又一次被擊飛,卻又是一次又一次站起來,本應是狂傲的他像是沒了脾氣一般,只是呆呆地看著。
像是拼盡全力后再是無能為力,余云帆在最后一次擊飛之后落在了沸騰的巖漿旁,再也動彈不得,渾身傷痕累累,還傳來絲絲焦味。
玄龜炎靈見到這一幕像是很興奮,對著玄心和嚴炎不聞不顧,慢慢地湊近了余云帆,那一雙巨大兇厲的眼中現在盡是玩味。
嚴炎見狀,呆滯的臉上恢復了些許神色,像是見到了生的希望,趁著玄龜炎靈不注意,又一次拼命向通道飛去。
“哈!哈哈!”隨著距離通道越來越近,嚴炎的臉上浮現出笑意。
只是飛躍而去的嚴炎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呆呆地看向自己的胸口,胸口之上,一只已經被燒焦得不成樣的手貫穿了自己的胸膛,手上是一顆跳動的心臟。
“為,為什么?”嚴炎顫巍巍的,拼命地向身后看去,他想知道他的身后是誰。
“為什么?什么為什么?你們真的是當我不存在的嗎?”一聲傲慢卻是沙啞的聲音在嚴炎的身后響起。
嚴炎睜大著自己的瞳孔,卻是看到一張被燒得異常模糊的臉,身無寸發,亦無衣物,焦黑一片,只見其身后拖著滾燙的巖漿,像是從巖漿之中爬出來的一般,身上還有著點點火苗和濃重的焦味。
“林,陽。”嚴炎最后喚出了他的名字,一臉的難以置信,最后眼神慢慢凝固,瞳孔渙散,身體像失去了所有力氣掛在了林陽的手上,再無聲息。
“誒。”不成人樣的林陽輕輕回應了一聲。
從滾燙的巖漿中拼盡一切爬了出來,在赤色的地底中拼命地吶喊,從無窮的痛苦炙熱中向上翻騰,心中的怒火不斷累積,身上的一切不斷灼燒,我所發出的聲音呢?
沒有一個人聽見。
既如此,這里的人一個都不應該存在。
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