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離開的時候,沈佳禾想到了那只小兔子,便跟他提了一下,回去顯王府以后,裴源便從暗道去了康王府。
在這個沈佳禾之前住過的院子里,裴澍似乎還能感受到一點沈佳禾的氣息,想著他們曾坐在這里喝茶,聊天,一時間感慨良多。
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和裴澍之間竟是變成這樣的結局,而自己似乎離她更近了一步,可有時又像是更遠了一些,皆是因為離的越近,他發現自己越發的看不透她,她所展現出來的那些武功,醫術,制造暗器等等都讓他覺得陌生。
但這些沒有把他推的更遠,反而讓他越來越被她所吸引,越來越想知道那樣一副嬌小柔弱的身體下還隱藏著哪些讓人驚嘆的實力。
他緩步去了后院,那只小白兔正窩著一小團的青草上面,他彎腰俯身將小兔子抱在懷里,想起他們在皇家圍獵時的場景,想起她和著自己的蕭聲跳的那一曲綠腰,端的是一舞傾城。
他閉上眼,仿若她的舞姿還近在眼前,起承轉合之間都是唯美,直到懷里的小兔子不安的動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站在這院子里已經站了許久,不禁啞然失笑。
走下暗道,裴源單手將封口鎖死,若是不出什么意外,這個暗道應該是不會再啟用了,這個他們走過最多的地方,將永遠被藏匿于兩府的地下。
等裴源走后,沈佳禾就睡下了,許是擺脫了裴澍,心情大好,沈佳禾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
只是夢里夢見了裴源,讓她覺得有些害羞。
夢見了自己第一次去見裴源,那時她沒有太多原身的記憶,摸到裴源的書房里見到他的時候,她是悄悄咽了一下口水的,這個男人也太好看了吧。
夢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眼前的男人清晰無比,以至于沈佳禾覺得自己可以看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覆在他深邃的眼睛上,像是蝶翼一般。
他唇角帶笑,一點也不害怕她的威脅,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等到再一次回憶往事,沈佳禾才后知后覺的明白,裴源是有多樂意幫自己做這件事情。
第二日她的新婚之夜,滿頭星空下裴源從馬車里伸出來的手,溫熱的手心,面含笑意的邀請,沈佳禾懊惱的在想,若是沒有他后來的試探,一切都很完美。
后來呢,就是他們去飄香樓喝酒的那日,他們緩緩漫步在清風明月之下,伴著斷斷續續的蟲鳴,緩步走回王府,沈佳禾很想時間就此停留,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是極好的。
一夜好夢,醒來又不用打理中饋,翌日便起的晚了,所幸沈母心疼她,也不要求她去跟前請安,倒也無妨。
白薇帶著小丫鬟進來幫她洗漱,順便問了問小七的安排:“小姐還讓小七姑娘去廚房嗎?不過現在相府的廚房人數都是滿的,估計小七姑娘進去也只能打個下手。”
沈佳禾點了點頭:“那就不去大廚房,先讓她在我們的小廚房里做一做,沒事跟在你和白英后面,等有了合適的位置,再安排。”
沈佳禾用完早膳,便要帶著小七在府里轉一轉,她如今被休回了相府,估計會住上很長一段時間,自己也要跟著多熟悉熟悉才好。
“二小姐,您還真的回來啦!”沈佳禾轉了一圈正要回院子里休息,突然聽見有人再喊自己,回過頭看見是一個五十上下的老婦人。
“奶娘,佳禾真的回來了!”沈佳禾迅速將自己的記憶整理一下,將面前的婦人和記憶里的影像對上以后,便開口回道。
沈佳禾上前牽了她的手:“本是要過幾日去看奶娘,沒想到您就找來了。”
奶娘是看著沈佳禾長大的,陪在她身邊的時間甚至是比沈母都長,沈佳禾知道這是了解原身的最好機會,便帶著奶娘去了自己的小院。
“奶娘還不是擔心你,可照顧我的兩個小丫鬟說的也不大清楚,我只好親自過來看看,就怕我家小姐受委屈。”奶娘拍著沈佳禾的手,表情鄭重。
沈佳禾點點頭安慰道:“無事,如今我從那樣的家庭平安抽身,以后再不會識人不清了。”
“奶娘相信小姐,小姐從小就聰明,極小的時候府里的兩個少爺背詩書都沒有你厲害,當初府里的先生也最是喜歡小姐,還曾放言說可惜小姐不是男兒身,無法去考科舉呢。”奶娘說起這些,面上全是得意之色。
沈佳禾笑了笑沒有接話,她倒是沒想過原身是這么優秀的人,只是可惜眼神不好。
奶娘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旁人才壓低了聲音道:“小姐聰慧,知道受了委屈就回家來,憑小姐的身份地位,京城的優秀男子還不是隨便挑。”
沈佳禾啞然失笑,短期之內她還真不會考慮再次婚嫁的事情,見此奶娘只好岔開話題:“奶娘是真的為你高興能及時抽身,當初還擔心你會有什么都放在心里忍著,若不是我這年紀大了,早先是想跟著你一塊去王府的。”
有這樣一個相當于母親一樣的人關心自己,難得的心思又是如此通透,并沒有覺得她自請下堂是一件多么自甘墮落的事情,當下便傾身上前抱了抱這個老人。
等到午膳時間,沈佳禾心情好難得多吃了一碗米飯,沈母見了又是高興又是難過:“我的女兒真是受苦了,在王府竟是一頓飽飯都沒有吃過。”
想到自己在康王府砸廚房的日子,竟然已經大半年前的事情了,沈佳禾想著便笑了起來,溫聲安慰沈母:“只是家里的飯菜更好吃一些,女兒心情開闊才多吃了一些,康王倒也沒有連伙食都虧待我。”
沈相在桌下用腳碰了碰夫人,壓低了聲音:“女兒開開心心吃個飯,你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
沈佳玦打著哈哈將一塊排骨夾去沈佳禾的碟子里:“喜歡就多吃些,等哥哥休沐再帶你下館子去。”
午膳過后沈相將沈佳禾帶去了書房,沉思再三才開口:“今日早朝結束,皇后身邊的徐總管將康王請了過去,想必是皇后知道了你們的事情,應當是要責問他的。”
“他們是母子,即便是裴澍做了再多的壞事,皇后也不會怎么樣,不過嘴上責罵幾句而已,不過這些都跟我們沒關系了。”沈佳禾雖然跟皇后接觸不算多,但也大致能想到她會怎樣對裴澍。
沈相點了點頭,斟酌著說出自己的顧慮:“你能這么想就對了,不過為父擔心的是皇后會不會再一次讓裴澍過來道歉,想要把你……”
畢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沈佳禾也能理解沈相的擔心,直接搖頭道:“琴小雙如今懷有身孕,即便是皇后想,康王應該也不會走這一步。何況,即便是他們母子都要重來一次上次那樣的事情,女兒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沈相松了口氣,點頭道:“如此最好,你能心性堅定,為父就放心了,這次不管如何,父親都不會讓你再一次羊入虎口。”
沈家父女在書房談話的時候,裴澍剛剛被皇后喊進內殿,先前裴澍下朝被徐總管叫走,可是并未直接見到皇后,而是被吩咐跪在外殿,等候皇后召見。
直至用完午膳,連嬤嬤在一旁不斷為裴澍求情,皇后才點了頭松了口,吩咐徐總管將人帶進來。
看著跪在下面的裴澍,皇后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跪了這么久,你可知道你錯在哪了?”
裴澍低著頭,不敢直視皇后的眼睛:“不該休了沈佳禾!”
皇后連連拍了三下椅子扶手,對著裴澍吼道:“那是沈家嫡女,沈相的女兒!母后是費了多大的勁才讓太后出面促成此事,你倒好,居然接二連三的將人休了。”
裴澍辯解道:“兒臣也不想休了沈佳禾,可是兒臣也是不得已,兒臣……”
“不得已,你跟母后說不得已,你知不知道沈佳禾給你帶去的是什么,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是朝堂上的三員猛將,是你的左膀右臂,是你通向那個寶座最有利的階梯。”皇后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她從上位走下來,站在裴澍面前:“就因為那樣一個女人,一個除了一張臉蛋什么都沒有的女人,你就將自己的一大臂膀砍了下來,裴澍,你到底是不是本宮的兒子。”皇后道。
“琴小雙懷孕了,”裴澍道,“母后,她好不容易懷了我的孩子,我好不容易要迎來我的長子了,您讓兒臣該如何選擇?”
皇后怔了怔,原本想要說出將琴小雙趕快解決的話,被堵在了喉嚨口,她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裴澍,低聲問了句:“真的?”
“真的,千真萬確,兒臣已經請了多名太醫確診了。”裴澍趕忙回道。
這個她盼了許久的皇孫,居然被琴小雙懷上了,皇后即便在心有不甘,最后仍只能揮揮手讓裴澍回去。
休了沈佳禾本就讓裴澍一直在后悔,如今被皇后一席話說教的,更加悔恨自己當初的決定太過匆忙,沒有好好計劃一下。
琴小雙知道他從宮里回來以后心情不好便送了東西進來安慰,可裴澍看到她以后心里卻更加不是滋味。
琴小雙將東西放下后便識趣的退下了,如今沈佳禾一走,即便是他心里再不喜,那個女人也是不會回來的,而自己終有一天會坐上王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