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從京兆尹府衙回去之前,琴小雙便已經(jīng)預料到了裴澍知曉此事后會如何大發(fā)雷霆,她也做好了承受他發(fā)怒的準備,可怎么也想不到裴澍竟是堅持要將碧桃處死。
“這樣的奴才拉出去活剮了都不解恨,本王不過是判她一個亂棍打死,你還有什么不如意的!”裴澍此時看著琴小雙,就像是在看著一只地獄惡鬼。
他事前已經(jīng)猜到會有內(nèi)情,可萬萬沒想到事實真相會比他想象的還要殘忍萬分,利用一個根本生不下來的胎兒,不僅要了沈佳禾的一碗心頭血,現(xiàn)在還想要將她全家都拉下水,這樣的女人心境是有多惡毒,更可怕的是這樣惡毒的女人還是他的枕邊人,每每想到這,裴澍都覺得不寒而栗。
“王爺,王爺您不能這么做,碧桃可是從母家就跟著我過來的丫鬟,臣妾可是把她當做親妹妹看待的。”琴小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抓著裴澍的衣角求饒,要到這個時候她才覺得后怕,當初做事果然不能如此沖動。
裴澍忽然冷笑一聲,隨后一腳將琴小雙踢開:“親妹妹?若真是親妹妹你又怎么會指使她做下這么多的惡事,琴小雙你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你們主仆二人簡直就是在把本王當猴刷,若不是父皇已經(jīng)下令留你一條賤命,你以為本王還能留你。”
琴小雙拼命的在地下磕頭求饒:“王爺,王爺臣妾錯了,臣妾錯了,您要打要罰都沖臣妾來,求您不要要了碧桃的命,她是無辜的啊!”
裴澍深吸一口氣才將心里的火氣暫時的壓下一點:“她無辜?那沈佳禾無不無辜,本王又有何錯,本王今日的處境全都是被你一手造成,若不是你自私自利,本王又何必休了王妃,還引得滿京城的流言蜚語。”
看著涕淚橫流的琴小雙,裴源只覺得膽寒和厭惡:“琴小雙,本王記得父皇已經(jīng)貶你為侍妾了,以后你給本王注意一點身份。”
所謂侍妾和普通人家里的通房無異,堂堂一國公主竟淪落到了婢女的身份,讓琴小雙的臉色瞬間漲紅,又瞬間沒了血色。
可她抬眼看著旁邊被反剪了雙手的碧桃,只能咬著牙再度懇求了一聲:“奴婢求王爺饒了碧桃一命。”
裴澍滿臉冷漠和嫌惡,這些都讓碧桃看在眼里,她知道求饒已經(jīng)沒用了,琴小雙現(xiàn)在今非昔比,再不似以前了,她拼命掙扎了一番,扯著嗓子喊道:“琴主子,奴婢不值得您這樣,奴婢死不足惜,只要主子您好好的就行。”
主仆情深的一幕看在裴澍眼里,讓他稍微動容了一下,他抬眼看上琴小雙:“你這人心腸已經(jīng)壞透了,可對身邊的丫鬟倒還有兩分真情,既然你已經(jīng)求了本王,本王也就給你一個面子好了。”
琴小雙抬起頭,欣喜的向他道謝:“奴婢多謝王爺。”
“先別急著謝我,本王并沒說要饒了她的死罪,本王只是讓她死的快一點,少受點折磨。”裴澍卻是抬手阻止她,然后抬眼看了陸公公,“來人賜毒酒!”
陸公公取來了一個銀質(zhì)酒壺,給裴澍看過一眼之后才倒出來一小杯:“這藥很快的,喝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痛苦,碧桃姑娘就安心的去吧。”
碧桃已經(jīng)放棄了反抗,一動不動的看著陸公公端了酒杯近前,琴小雙卻是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碧桃死在自己面前,當下就瘋了一樣的撲了上去:“不,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
裴澍冷眼看著她,對著阿萊揮了揮手,阿萊迅速的上前一把將琴小雙抓了起來,和著另一個侍衛(wèi)將她控制在原地。
等見到一杯酒全都灌下去了以后,裴澍才示意所有的侍衛(wèi)松手,琴小雙直接撲到碧桃的身邊,將她緊緊的摟在懷里。
毒液滲透的很快,碧桃能夠感覺到身體的有些部位已經(jīng)開始變得麻痹沒有知覺,可她還是沖琴小雙虛弱的笑了笑:“琴主子,以后奴婢不在,您一定要好好的保護自己,若是……”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琴小雙不得不將耳朵覆在她的唇邊:“若是有機會,琴主子就離開這里吧。”
最后一個字說完,她便沒了氣息,琴小雙看著她的手慢慢的垂下去,腦袋里那根緊繃著的弦也啪的一聲斷了。
她只覺得整個人都像是破碎了又被重新粘合在一起,情緒已然崩潰,沒有絲毫理智可言:“王爺當真是好狠的心,我是嫉妒沈佳禾,我是害了她,我是巴不得她現(xiàn)在就下地獄!可這一切都是王爺逼我的。”
裴澍咬著牙看她:“你知不知道你再說什么?”
琴小雙像是沒聽見他問的什么,只自顧自的說著:“沈佳禾未進王府之時,您是怎么答應(yīng)我的,您答應(yīng)我絕不會喜歡沈佳禾,您答應(yīng)過只會愛我一個,可最后呢?最后是您動心了,您愛上了沈佳禾,是王爺先違背我們之間的承諾的,王爺還想說自己沒有責任嗎?”
“今日您殺了碧桃,王爺不如也把我給殺了,反正您也不再喜歡我了,何必還留著我在這府里兩看相厭,不如趕緊將我弄死了,好再去求著沈佳禾回來當你的王妃好了!”琴小雙說到最后哈哈大笑起來,看著已經(jīng)是處于瘋魔的狀態(tài)了。
裴澍臉色鐵青,伸手從身邊侍衛(wèi)的身上抽出一把劍來,直接指向了琴小雙,可看見她那失神的眼神,用力摟著碧桃的雙手,又生生的將怒氣壓了下去。
“將琴小雙的東西全部搬去北苑的小院子去住,以后本王都不想再看到她。”皇上已經(jīng)留她一命,碧桃也被自己處死,裴澍也不想再多一條人命,他扔了手中長劍,轉(zhuǎn)身吩咐了陸公公。
康王府鬧得雞飛狗跳,沈佳禾卻是好好的睡了一覺,在大牢里待了一夜,她都是睜著眼過來的,從府衙回來之后跟裴源說著話自己就睡著了,連裴源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這會到了晚上反倒沒有了睡意,沈佳禾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索性還是起身穿了衣服,偷偷溜出了相府。
熟門熟路的來到顯王府的書房,沒有看到預想的那只亮著的暖黃燈盞,沈佳禾有些失望,便準備回去,可路過琉璃殿時,見里面還亮著燈,沒忍住還是上前敲了敲門。
裴源聽見動靜連鞋子都沒穿就起來開了門,見沈佳禾披著夜色站在屋外,忙一把將人拉了進來:“夜里這么涼,怎么穿的這樣少?”
先前還沒覺得冷,這會陡然進入溫暖的室內(nèi),沈佳禾忍不住搓了搓手:“擔心會吵醒白薇她們,就沒敢翻衣柜,你不知道白薇那丫頭睡得可驚了。”
裴源無奈的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去臥室將自己的外衫取了來,親自替她穿好:“有點大,將就些吧。”
沈佳禾將多余的袖子卷起來,低頭看了看裴源的腳,忙催促道:“怎么還沒穿鞋呢,地下多涼啊!”
裴源笑著去屋里穿了鞋出來,又給沈佳禾倒了一杯熱茶:“你要是再這么跑上幾趟,我可忍不住想要在王府和相府之間再挖條密道出來了。”
沈佳禾噗嗤一笑,示意裴源在自己對面坐下:“這恐怕不行,若是讓我兩個哥哥知道了,你今晚剛挖通,明晚就能給你堵上。”
見裴源笑的開懷,翹起的嘴角像是浸在了蜜糖里,沈佳禾想著自身的秘密,小心翼翼的問他:“這段時間,你是不是覺得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從新婚之夜的逃脫,到后來每一次的遇險,裴源都在無微不至的幫助自己,可沈佳禾的心里一直都有一個疙瘩,在她眼里裴源幫助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已經(jīng)香消玉殞的原主。
她應(yīng)該說清楚,應(yīng)該拒絕他的示好,可是她舍不得,她想要跟眼前這個人在一起,想一直貪戀他的溫柔。
問出來,或許就能求一個心安。
“一個閉門不出的大家閨秀,不僅學會了制作暗器,還會兩下拳腳功夫,甚至還能給人治病,你不是跟以前不一樣,你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裴源見對方問的認真,也沉吟半晌之后認真的回答她。
沈佳禾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裴源心里一定早就有了懷疑,可也一定想不到靈魂穿越這種駭人的緣由:“我已經(jīng)不同以往,你……你喜歡現(xiàn)在的我嗎?”
裴源微微一愣,根本沒想到沈佳禾會問的這么直白,他耳尖微紅,可見沈佳禾在一臉認真的等著自己的回答時,只好握著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才回她:“當然喜歡。”
可沈佳禾并沒有很歡喜的樣子,她無意識的摸著自己卷起的袖子,第一次在心里有了惶然的感覺,可還是堅持著問個答案出來:“比以前還要喜歡嗎?”
裴源忽然想起裴浩跟自己說過,他覺得現(xiàn)在的沈佳禾才算是真正配得上自己的女子,他低頭沉默了一會,沈佳禾便多了一分緊張。
再抬起頭看見沈佳禾濕漉漉的滿含期待的眼睛后,裴源當下心里便軟的一塌糊涂:“自然是比以前還要喜歡,每一次你帶給我的驚喜都讓我覺得自己是遇見了珍寶,甚至于希望這樣的你能夠被我藏起來,不要被外人看見。”
他抬手碰了碰沈佳禾鬢邊的碎發(fā),對她笑道:“古人都說金屋藏嬌,我現(xiàn)在居然也有了這樣的想法。”
看著沈佳禾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裴源好笑的看著她:“你呢?現(xiàn)在是真的喜歡我嗎?”
沈佳禾愣在那里還沒想好怎么回答,裴源忽然聽見門口傳出一點動靜:“什么人在那里?”
流觴不好意思的撓著頭走進來:“王爺,流觴可沒想躲在這聽墻角,只是剛才看見了沈姐姐往這走,便想著將王爺?shù)募炎髂媒o沈姐姐看一看。”
沈佳禾回頭問他:“什么佳作?”
裴源臉色一紅,正想要上前阻止,流觴卻是快一步的上前將畫交給沈佳禾:“沈姐姐快瞧瞧,上次流觴不小心碰灑了墨汁在這上面,王爺竟然將它涂改的一點污跡都看不出來了,當真是厲害。”
沈佳禾看著手里的畫像,畫的是她臨窗聽雨的場景,神情惟妙惟肖就像是照著她畫出來的一樣,窗沿上臥著一只小黑貓,應(yīng)該是流觴說的染了墨跡的地方。
沈佳禾將目光從畫紙上轉(zhuǎn)向裴源,也不在意流觴還站在自己身邊,認真的告訴他:“裴源,我是真的喜歡你,一直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