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jié)那晚用過晚膳,裴源便只身去了相府,今晚城里有燈盞,更是有工造處的人出來展示宮燈,那手藝自然是比民間的更要精美華麗的,他想著要帶沈佳禾出去看看,可沒想到相府里全府上下竟然全都忙得腳不沾地。
“倒是我唐突了,總想著不過是嫁女,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太多要忙得事情。”裴源看著沈佳禾再核對嫁妝數(shù)量,心里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
沈佳禾核對完最后一個冊子,隨后吩咐人將門鎖了,這才帶著裴源去自己院子里喝茶:“女方這邊要準(zhǔn)備的自然是不比男方,想來今晚施家也一定要忙到很晚,其實這些在這之前也都準(zhǔn)備好了,不過是明日怕有遺漏,這才全部核對一遍。”
“還有送親的人,梳妝的人,抬嫁妝的人,以及明日招待的人,各種各樣的細(xì)節(jié)都要跟負(fù)責(zé)人對仔細(xì)了,省的明天出岔子。”沈佳禾給裴源倒了一盞茶,又想到他一個大男人怕是不喜歡這些,又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耐煩這些瑣事吧,不過我母親現(xiàn)在想讓我學(xué)著打理中饋,姐姐的事就讓我多看這些。”
裴源點了點頭,伸手拉她坐下:“我還以為都制備齊了,怎么著今晚也能閑一會,倒是有些遺憾。”
他將今晚元宵節(jié)想要帶她出去看燈盞的事跟沈佳禾說了,沈佳禾也覺得十分遺憾,可明日姐姐出嫁,她還有好多東西沒核對完,明早一早還要陪著姐姐梳妝打扮,怎么也沒辦法去了。
“被你一說我都心癢癢了,都賴你非要來撩撥我。”沈佳禾嗔怪一聲。
那聲音酥軟入骨,帶著小女兒難得的姿態(tài),讓裴源的心臟一時間跳的快了起來:“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想把你綁了去,不過為了不得罪伯父伯母,我還是把這想法壓一壓吧。”
沈佳禾順勢往裴源的懷里靠了一下,他放下王爺?shù)纳矶危孕≥叺纳矸莘Q呼父親和母親,實屬難得,要知道在皇家,即便是他們以后成婚,在王爺面前,她的家人也是要行禮的。
她貪戀這一會,又想到除夕那晚,一時間竟是舍不得人走了,直到外面白英在喊:“小姐,夫人問你明日大小姐用的蓋頭被你收在哪了?”
這一會的溫存也得適時結(jié)束,裴源不想讓她為難便主動告辭:“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在家,別太累著。”沒辦法只能打道回府了。
沈佳禾送他出門,分開時又突然出聲喊住他:“等等,我倒是想起來一點事想要讓你幫忙。”
“你說。”裴源面對沈佳禾站著,低頭就能看見她眼里的星星。
沈佳禾想了想自己的打算,“想問你要兩個暗衛(wèi),明日里陪我姐姐出嫁。”
裴源在相府本就放了幾個暗衛(wèi),這倒不是什么難事,只是這原因還是讓他忍不住問了問:“你怕上面那位?”
沈佳禾點了點頭,之前裴源跟他說過,上位者是不想看見自己的臣子強強聯(lián)手的,雖然目前兩家的親事一直都是順風(fēng)順?biāo)团旅魅兆詈笠徊綍幸馔狻?
“你別擔(dān)心,事已至此,他不會冒著得罪兩家的風(fēng)險出手的,不過為了讓你安心,帶上兩名侍衛(wèi)也可以。”當(dāng)下答應(yīng)之后走出相府時裴源便點了兩名暗衛(wèi),吩咐他們明日里去沈佳禾哪里報道。
沈佳禾忙到半夜才睡,又是累了一天,幾乎是沾枕就睡著了。
翌日天不亮,沈佳禾便起來陪著沈佳惠沐浴梳妝,所有的程序都有人在做,沈佳禾也不過就是一直陪在她左右而已。
等她妝面做完,沈佳禾便陪著沈母一起安排所有事項,就等著施家的人過來迎娶了。
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這種場景,沈佳惠的出嫁事宜也只是比白薇的各方各面更加富貴華麗一些,她以為自己會十分傷感,可大概是要忙的事情太多,倒是分散了她的這種情緒。
等到外面鞭炮聲響,沈佳禾便返回沈佳惠的房間里替姐姐帶好蓋頭,到了這個時候心里才涌上一些酸澀的感覺,但她也是強忍了下來,沒有讓姐姐看出自己的難過。
施向杰帶著沈佳惠跟長輩敬茶的時候,沈母便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淚,沈佳禾在一旁看得心里動容,只彎腰低聲安慰了一句:“姐夫?qū)憬氵@般好,姐姐過去是享福的,母親應(yīng)該開心才是。”
雖是這樣勸解沈母,可沈佳禾的心里也是十分難過,她雖然跟這一家人相處時間不長,可她們對自己是真的很好很好,有時候心里也會覺得他們不過是對著原主好,自己只是一個外人,可時間久了,還是將他們?nèi)慨?dāng)做了自己的親人。
等到臨近出門的時候,沈母又好生叮囑一番后才讓沈佳琛將沈佳惠背上轎子。
沈佳禾一早就安排好了那兩個暗衛(wèi)混在了迎親的隊伍里面,跟在沈佳惠轎子的后面,她心里舍不得姐姐出嫁,這會和一家人站在門口,一直目送著沈佳惠走遠,直到迎親的隊伍再也看不見為止。
雖說女方今日不必宴請,可少不得還要安排那些幫忙的人員和親友,少說也是有幾桌客的,盡管心里都是不舍的難過,沈母還是帶著眾人又回了院子去招呼親朋。
大婚第二日沈佳惠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她心里一慌,直接坐了起來,施向杰還躺在床上只好笑的側(cè)了身子看著她:“怎么了?”
沈佳惠擁著被子,一想到現(xiàn)在她和施向杰正在赤身裸體,臉色不由便燒了起來,她雖然已經(jīng)是嫁過一次的人,可之前那次根本沒能有機會與人行房,像這種情況自然也是平生第一次經(jīng)歷。
施向杰又將人拉著躺了下來,他將沈佳惠摟在懷里,碰到她剛剛露在外面的手,頓時心疼了起來:“起來作甚,這天氣這么涼,小心凍著。”
之前知道沈佳惠嫁過一次人,他也就沒奢望她還是完璧之身,可昨晚上得知她竟跟自己一樣也是第一次的時候,心里的歡喜讓自己瞬間便失去了理智,直將她折騰到了半夜才戀戀不舍的放開她,可見她實在是太乏,也就沒再讓人起來清洗一番,是以連里衣后來都沒穿。
沈佳惠卻是十分懊惱,可還是跟他解釋了一下:“我先前在娘家時,母親并不讓我們常常去跟前請安,后來到了冬日我更是要等到太陽出來多時才起身。”
她又轉(zhuǎn)過了身子捂著臉不好意思:“等到待會去見母親,定是要被責(zé)罵的。就算是婆婆嘴上不說,心里大概也會認(rèn)為我是一個沒有規(guī)矩的女人。”
施向杰先是喊了外面伺候的丫鬟準(zhǔn)備熱水,隨后才環(huán)著沈佳惠哄她:“不會,我們家也不是這樣重規(guī)矩的人家。”
他還想說誰家婆婆也不會難為新婚第二日的媳婦,只怕這話說出來又會引得她臉紅,便只喚了個說法。
他本想和新婚妻子再好好的溫存一番,可無奈沈佳惠總是害怕會被婆婆訓(xùn)斥,怎么也不肯再躺下來,他也只好起身照顧著她清洗了身子,等兩人洗漱過后收拾整齊,都沒用早膳,施向杰便被沈佳惠拉著去了母親那里。
沈佳惠是施向杰一心求娶的姑娘,可在婚前施母也是特意相看過的,自然是各方各面都十分滿意,兩人房里的情況早就有院里的官家娘子跟她報備過了,等她見到那帶著紅印的帕子,當(dāng)下更是開心的合不攏嘴。
等沈佳惠敬完茶,除了送出去的紅包之外,施母還特意送了一副點翠的頭面:“這是我以前的陪嫁,不過我不愛這些,送給你倒是十分合適。”
施母曾跟著施將軍南征北戰(zhàn),雖未被授于官職,可軍里也時常有人稱她為一聲女將軍的,沈佳惠知道她說的都是實話,心里便安定了一些。
她們相府人口簡單,家里人也從沒有過勾心斗角的時候,如今知道婆母跟和小姑一樣都是直來直去的人物,也就不再擔(dān)心了。
況且她真的沒怪自己請安來遲,她是真的不介意,還是僅僅是面前做樣子,沈佳惠還是能看出來的。
“你明日三朝回門,要帶回去的東西讓杰兒帶你去看看有沒有需要添置的,以后也不必日日請安,我們家沒有那些規(guī)矩。”施母笑著跟沈佳惠叮囑道,現(xiàn)在看這個兒媳真是越看越喜歡。
沈佳惠出嫁那日裴源只是匆匆見了沈佳禾一面,當(dāng)時連話都沒有說上,知道明日里沈佳惠三朝回門,到時候相府又是要忙得不行,裴源便在今日一下早朝就去了沈家。
路過秦香里酒館時,裴源順便給沈相買了一壇好酒帶上,果然沈相一見這千金難得的好酒,一時心情高興,當(dāng)下便留了裴源在相府用飯。
等到午膳過后,沈相將裴源帶去了自己的書房問話:“席間王爺一直欲言又止,想來是有話要說。”
裴源點了點頭,他本就是有事過來,當(dāng)下也不隱瞞:“前天見大姐出嫁,一時心動便想要跟伯父求娶佳禾,只是不知道您和伯母是何想法,晚輩沒敢直接派人過來提親,害怕若是伯父心里有顧忌,便想著先過來問一問。”
他見沈相許久不說話,想了想又出聲道:“之前我也有意跟佳禾提過此事,那時她也說要等姐姐出嫁之后再考慮此事。。如今大姐已經(jīng)出嫁,晚輩便時刻想著這事。”
沈相沉吟片刻,他知道這兩人情投意合,感情也由來已久,若說這京城里最合適娶她女兒的莫過于眼前這人。
雖然佳禾和離回家之后也有很多人上門求娶,可那些莫不是看在他是丞相的份上,畢竟是一個和皇子有過親事的姑娘,真要嫁過去也不知會得到幾分真心的對待。
可裴源不一樣,佳禾能夠嫁給他,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需擔(dān)心這些,可壞也壞在他的身份上,想到這沈相嘆了口氣:“你如今在朝堂之上風(fēng)頭太大,我又處在這樣一個位置,怕是兩家結(jié)合,上面那位一定會橫加阻攔的。”
“老夫不是擔(dān)心我自己的仕途,只是我們沈家在朝堂上的根基太大,你也知道若是我被上面那位盯上,會有多少人受到連累。”擔(dān)心裴源會想差,沈相只好說的明白一些。
裴源倒是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因為看不上他這個人,其他的都不是問題:“我也知道伯父心里的擔(dān)憂,這事我心里有數(shù),這段時間我會找機會讓皇上給我們賜婚,由他親口承認(rèn)這件婚事,就不必?fù)?dān)心皇家會在這門親事里做什么小動作。”
“至于朝堂上的動靜,晚輩會照顧一二的。”想了想,裴源還是下了個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