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向媛看著石桌上的瓶瓶罐罐,有些覺得不太靠譜:“你這真的能行嗎?”
沈佳禾一早給她送了信,說是東西材料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帖,這就可以幫她試試,她一刻沒敢耽誤的就跑了過來,可如今又有些打退堂鼓。
沈佳禾將手里的一瓶鳳仙花汁和一點藥粉放在一起攪拌了一下,等到兩種東西融合在一起,才用木勺弄了一點在手背上試試,她舉起來讓施向媛看那個紅點:“就是這樣,不用特殊的法子是洗不掉的,你看怎么樣?”
施向媛想到若是不這樣,說不定馬上就會被選進(jìn)宮里,當(dāng)下直接認(rèn)命道:“全聽你的,你看著辦吧。”
沈佳禾便吩咐白英繼續(xù)在旁邊調(diào)藥,自己則是用了刷子一點點的給她臉上點上紅點,忙了大概兩盞茶的功夫,白英才去捧了銅鏡過來:“施姑娘,您瞧瞧行不行?”
施向媛照著鏡子左瞧右瞧,覺得十分神奇:“跟真的一樣,你可真厲害!”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沈佳玦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皠e的姑娘家涂脂抹粉都是往漂亮上打扮,你這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
他走上前又靠近施向媛細(xì)瞧,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聲:“施向媛,你是不是跟我妹妹打賭賭輸了,才會被她弄成這樣子的?”
沈佳禾白了他一眼,施向媛今日可沒有心思跟他斗嘴,她撥著面前的一個青綠小瓷瓶,心情低沉的跟他說了選秀之事:“我初試已經(jīng)過了,聽我父親的那個口氣,就憑我們家的家事,即便是我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會讓我入選的。”
沈佳玦沉默了好一會,他平日里不大關(guān)心這些,也根本不知道有哪家的姑娘入選,他還天真的以為施向媛絕不會入宮,卻是忘了皇帝選秀,根本就不能主動拒絕的,除非是早就定下來親事的。
“可你們這樣是不行的,宮里的嬤嬤們個個都跟人精一樣,若是你這個樣子進(jìn)去,第一時間便會找來太醫(yī)為你診治,若是查出來作假,那可算得上是欺君之罪。”沈佳玦無力的告訴她們。
他眼里的慌亂被施向媛全部瞧著眼里,她心里也是十分著急,可被沈佳玦這么一說她也不敢再去冒險,欺君之罪那是要滅九族的,她不能因為自己而連累家人。
她握著沈佳禾的手,祈求的看著她:“還有別的法子嗎?”
沈佳禾一時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辦法,這里是皇權(quán)社會,天子代表一切,還不是他們想干嘛就干嘛,至于他們普通人的死活哪里會被他們放在眼里。
“若是你提早定親就好了,有了親事自然就不用參加這什么勞什子的選秀!”沈佳禾也嘆了口氣。
這是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施向媛苦笑一聲,喃喃道:“我從小在邊城長大,跟著父親和哥哥整日里混在軍營里,那個時候根本沒覺得有什么,可回了京城才知道我這樣的性格是被很多主母所不喜的,可我是女兒家,再怎么樣也不能主動去相看男子的。”
沈佳禾瞄了一眼沈佳玦,見他站在一旁聽的認(rèn)真,便有意問道:“你覺得我哥哥怎么樣?”
“什么?”施向媛下意識的望了一眼沈佳玦,又趕快將頭低了下來。
沈佳禾笑了笑:“就是我大哥,你覺得性格如何,我瞧著你們兩倒是十分合適。”
沈佳玦就站在一旁聽著,施向媛也不好意思說話,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已經(jīng)燒了起來,更是不敢抬頭再看一眼了。
那一抹紅霞被沈佳玦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歡喜的不行,可一想到施向媛馬上就要進(jìn)宮參加復(fù)試的選秀,瞬間便跟焉了的葉子一般,他真后悔沒有早點確定自己的心思,去施家提親。
兩人郎才女貌又相互喜歡,沈佳禾自然不想看這樣一對被活生生的拆散,可如今她已經(jīng)過了初試,如今再去提親已經(jīng)遲了,只好勸道:“這東西是我自己調(diào)制的,想要洗干凈沒有那么容易,你若是怕露餡,就提早將太醫(yī)和嬤嬤買通,花點錢便是,想來也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那……我就試試吧!”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反正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她總不能真的進(jìn)宮去伺候那個年齡和自己父親一樣大的皇上吧。
沈佳禾親手將手里的東西裝好交給施向媛的丫鬟,另外又給她寫了一個卸妝的藥方囑咐她:“回去將藥配齊就將方子燒了,免得留下什么證據(jù),你自己千萬要注意些。”
將施向媛送走之后沈佳禾本想去趟姚家看望姚欣柔,不想還未出門便碰見了從沈相書房出來的裴源。
“你什么時候來的?”沈佳禾放下手里的東西迎了上去。
裴源將人擁在懷里,先前因為朝政問題而不好的心情瞬間得到治愈:“來了好一會了,見你和向媛說話,我便去了伯父房里跟他說點事情。”
沈佳禾點點頭,知道今日大概是抽不出空去姚家了,便吩咐白英先將東西送過去,替自己跟姚欣柔說上一聲。
程家發(fā)生的事情,裴源多少有些耳聞,這會見沈佳禾心里擔(dān)心姚欣柔,便跟她說了說情況:“程亦銘已經(jīng)去姚家道過謙了,偶爾見姚大人和程亦銘兩人在朝上說話,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緩和了很多,你也不必再擔(dān)心。”
沈佳禾點了點頭,隨后又仰頭看他:“難為你還注意著這個事。”
“自然都是因為你,還不是怕你在家里擔(dān)心的睡不著覺。”他伸手將人抱了個滿懷,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的甜香。
雖然還有一層原因是他不能讓跟他一派的程亦銘有任何名聲上的污點,可這些事就不必告訴懷里的這個女人了。
裴源難得有一點空閑,也不想一直窩在屋里,便帶著沈佳禾去外面轉(zhuǎn)一轉(zhuǎn),路上想起向媛參加選秀的事,心里倒是有些抱歉:“向媛的事我該跟你說聲謝謝的,她不想入宮選秀怕是來找你好幾次求你幫她想辦法了吧。”
沈佳禾點點頭,將裝過敏一事跟裴源提了提:“我也沒什么好的辦法,希望這招能行吧。”
“施家乃是我的舅家,本是十分親近的關(guān)系,可是為了不給他們招去麻煩,有些時候我反要跟他們家避嫌。你這個法子雖然有點風(fēng)險,不過我在宮里收買個太醫(yī)和嬤嬤還是能辦到的,這事你就別擔(dān)心了。”裴源悄悄握緊了牽住沈佳禾的手。
他又想起施向杰跟自己說過要他幫忙留意京中的一些世家公子,便將此事跟沈佳禾提了提:“我聽你哥哥的口吻,像是對向媛不錯的樣子,若是我從中間牽個線,你覺得有幾成把握能成?”
沈佳禾想起之前兩人在花園的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十成!”
這次倒是輪到裴源驚訝了:“你倒是很看好她們兩個。”
“那是因為我已經(jīng)給他們說媒說成了啊!”沈佳禾得意的看著裴源,想到他能認(rèn)同自己的哥哥,愿意將表妹嫁過來,心情更是好了幾分,“我們兩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若不是兩人此時還在外面,裴源是一定要將人摟在懷里好好疼愛一番的,他壓下眼里的情欲,捏了捏沈佳禾的手心:“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做媒婆的潛質(zhì),之前怎么沒瞧見你給自己說一門好親事。”
沈佳禾直接踏出兩步站在裴源的面前認(rèn)真的看著他:“我都給自己找了個這么好的夫君,你沒瞧見嗎?是不是眼神不好?”說完她還拿手在裴源的面前晃了晃。
裴源將她的手拉下來,面上帶笑:“是,我們家佳禾這么聰明,自然早早的就給自己找到好的了,我倒是十分榮幸能被你看在眼里。”
兩人一路笑著去飄香樓用了午膳,裴源才將人送回去。
而施向媛回去之后看著從沈佳禾那里帶回來的東西,左思右想還是下不了決心這樣做,只好去了父母親的房間,決心將心里話告知二老。
她捏著衣角,斟酌了半晌才開口:“父親,母親,我明日不想進(jìn)宮了。”
施母抬眼看了看自家夫君,見他只是沉著臉不說話,便主動將事情攬在身上:“你若不想去便不去,皇上那邊你不必?fù)?dān)心,我和你父親會處理的。”
她也不舍得自己的女兒去那種吃人的地方受罪,如今她主動提出來,她就更要想辦法阻止了。
“就是豁出為父的這個將軍不做,我也會勸說皇上將你的名字劃掉,為父瞧這皇上也不是多想選秀的樣子,若不是……算了,這些就不說了。”施將軍嘆了口氣,若是沒有裴源在這里面附和,這場選秀大概率是不會舉行的,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想做什么。
施向媛聽到這已經(jīng)哭著跪了下來:“女兒不孝,女兒這么大了不僅不能為父親母親分憂,還要連累你們?yōu)榱宋覔?dān)心受怕,不過父親母親放心,女兒已經(jīng)想出辦法了。”
施母這會也哭了起來,只有施將軍還保持著理智問道:“你說你想到辦法了?”
施向媛點了點頭,抬手替母親擦了擦眼淚后才開口道:“女兒若是生病,渾身起滿疹子或是水痘,明日便不用進(jìn)宮了。”
施將軍立即搖了搖頭:“這樣不可,若是讓太醫(yī)檢查出來,這是欺君之罪。”
施向媛?lián)u了搖頭,決定冒險一次:“不是裝病,是真的生病,如今雖然已經(jīng)是春天了,可還是有些冷的,想必得個風(fēng)寒之類的應(yīng)該不會讓人覺得突兀才是。”
施母直接反對道:“不行,我不能拿你的身體做賭注!”
施向媛抱住施母的腰身,將臉貼在她的話里,小聲的懇求道:“可這不是唯一的辦法了嗎?母親,只是發(fā)個風(fēng)寒而已,您不用太緊張的。”
施向媛終于將兩位老人說通,當(dāng)天晚上便將自己泡在了一桶冷水里,早春的夜晚還是十分寒冷的,她坐在浴桶里整個人都瑟瑟發(fā)抖,可是想到入宮,想到將軍府,想到沈佳玦,她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施母站在外面透過窗子盯著里面的人影,早已經(jīng)哭的滿面是淚,施將軍也只能上前將夫人攬在懷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翌日一早禮部派來的禮官帶著宮里的太監(jiān)和嬤嬤一起來接施向媛入宮,施母面色憔悴的出門接待,壓抑著難受告訴他們:“真是不好意思,我女兒她學(xué)規(guī)矩學(xué)的太晚,不小心受了風(fēng)寒,這一次是不能入宮了。”
下一次選秀還要再等三年才行,前來接人的禮官倒是為她有些可惜,要知道將軍府的嫡女入宮,最差也是要封妃的。
只有宮里的嬤嬤看了一眼禁閉的床簾,沉聲說了一句:“既然施姑娘病了,那就讓太醫(yī)看一看,若是病的不重,還是可以進(jìn)宮去的。”
說完也不等施母說話,就吩咐后面跟著的太醫(yī)進(jìn)去瞧一瞧,施向媛發(fā)燒燒的厲害,為了讓宮里來人相信,也硬挺著一直沒有吃藥,太醫(yī)檢查出來后自然是說不能再進(jìn)宮的。
皇后得知此事后,親自劃了施向媛的名字,免了她的復(fù)試,隨后又派了身邊的徐嬤嬤帶著一些補(bǔ)品過來看望,能去掉一個這么強(qiáng)有力的對手,她是比任何人都要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