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后裴源便帶著沈佳禾回了相府,下車后沈佳禾從馬車的暗箱里拿出那本棋譜來交給裴源:“差點就把它給忘了。”
等沈佳禾從耳房洗漱出來,果然見裴源正在燈燭下研究那本從宮里帶回來的棋譜,上前問道:“可看出什么了?”
“這個紙張有些奇怪,你來摸一摸。”裴源伸手攬過沈佳禾,皺眉道。
沈佳禾伸手將棋譜接了過來,仔細摸了一下也是皺眉:“似乎比平日里的紙張要厚實很多。”
沈佳禾用手指沾了一點茶水,在棋譜中間的紙張上輕輕捻了下,竟是發現原本的紙張上又透出一層來,濕透的上層紙張隱約透出下面的字跡來。
“有夾層!”沈佳禾好奇道,“這樣精細的工序,怕不是一般匠人能夠做出來的,要是想要完整將夾層取出來而不傷到它也不容易。”
裴源點了點頭,將沈佳禾聰哥腿上放下,隨后推開門喚來流觴近前吩咐道:“你將這個速速送去銜遠閣,讓你父親親自看著人將這夾層里間的東西取出來,再速速送回來。”
流觴接過棋譜離開之后,沈佳禾給裴源倒了一杯清茶:“曾經母妃沒有跟你提過這些嗎?”
裴源搖了搖頭:“若不是你意外發現,恐怕我一輩子也不會知曉,只是母妃不過是普通宮妃,又能收藏什么秘密,實在是讓人奇怪。”
“這棋譜外表普通,又是隨意放在花瓶底下,倒是比特意收藏還要來的安全,紙張夾層又做的及其精妙,看來里面秘密應該不小。”沈佳禾分析道。
裴源點點頭,扶著沈佳禾去床上歇息:“我去洗漱一番,你先睡吧,銜遠閣那邊恐怕不會那么快的傳來消息。”
沈佳禾早晨起的晚,晚上一時半會倒是睡不著,裴源離開后自己便拿了一本話本出來打發時間。
銜遠閣那邊聽說是裴源親自吩咐的事情,流觴送來時又說的十分慎重,當下阿金也不敢耽誤,直接帶著銜遠閣的李師傅開始拆解那本棋譜。
流觴帶著拆解出來的紙張回去王府時已經是半夜了,他看著院子里還亮著燈,便托白英進去回稟一聲。
白英敲了敲門,聽見里面應聲才稟告道:“流觴侍衛將王爺交代的東西帶了回來,這會正在院外請王爺示下。”
裴源在屋內道:“你把東西送進來即可。”
沈佳禾一直沒睡著,便跟著裴源起來看流觴送回來的東西,拆解出來的紙張上還是有一局棋譜,但確是一局殘棋,其余的還有一幅地圖和一張琵琶畫像。
“這個跟我那把奇葩似乎很像。”沈佳禾看著那副琵琶小像奇怪道,又抬眼問向裴源,“就是那次宴會,皇上賜下來的那把琵琶。”
裴源對那把琵琶也有點印象:“那把琵琶在宮中多年,處了用料貴重奢華,其余并未聽說有什么特別之處。”
“琵琶我已經帶過來了,要不現在就取來看看。”沈佳禾說完便推門出去吩咐白英,讓她去自己的小庫房,將那把隨嫁的御賜琵琶尋來。
果然不論是式樣還是花紋,甚至是一些小細節的雕刻,這把御賜琵琶和圖像上的都是一模一樣,沈佳禾看著裴源笑了笑:“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她獲得了這把琵琶,又無意間找到了那本棋譜,若里面真有秘密,還真是缺一不可。
可兩人將琵琶翻來覆去的檢查一番,也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琵琶,沈佳禾泄氣道:“或許只是某人畫來玩的也說不定。”
裴源笑著將東西收起來:“不管它了,太晚了快去睡吧。”
翌日一早裴源去了早朝,沈佳禾本欲去看看姚欣柔和她的孩子,不想白英過來稟報說周乾在外求見:“奴婢瞧著那周乾面色不郁,像是有什么心事,可奴婢問了他又不說,只說要跟王妃細說才好。”
沈佳禾點了點頭笑道:“左不過就是生意虧了銀子,你帶他去客廳,我換了衣服就過去。”
周乾在客廳里坐立不安,連上好的雨前龍井也喝不出什么滋味,總算將沈佳禾盼來以后忍不住抱怨道:“你現在做了顯王妃,我見你倒是更難了。”
一旁的福公公咳嗽兩聲,冷眼看了看周乾,要不是白英姑娘說他是王妃的朋友,這樣沒有禮貌之人,可是要被亂棍趕出去的。
沈佳禾笑了笑跟福公公解釋一句:“周乾原是方外之人,對這些規矩不甚清楚,福公公不要介意才好。”
福公公忙躬身道:“老奴不敢!”
周乾火急火燎,也不顧規不規矩,忙接過話道:“這都什么時候了就別說這些了,我這次來是真有要事跟你說。”
福公公一噎,可見沈佳禾只是擺擺手,也只好帶著伺候的下人退了出去,出門以后才問道白英:“這是哪里來的小子,如此不懂規矩王妃也由著他放肆。”
白英知道福公公在王府里的地位,就是顯王爺對他敬重有加,便忙解釋道:“福公公有所不知,這周乾實則真是道長,也有幾分本事,后來被我們王妃接濟現在改行做了其他生意,這次來想必真是有要事的,還望福公公莫怪才好。”
屋內沈佳禾抿了口茶水才問道:“說吧 ,這次來到底是為何來了?”
“我昨晚夜觀星象……”周乾開口道。
沈佳禾卻是擺手打斷他:“你不是不做道士了嗎?”
周乾哎了兩聲:“你倒是聽我說完啊,我就是做別的,這不也是我的老本行嘛!這又扯遠了,先說正經的,我昨晚夜觀星象,你的那紫微星著實不太好。”
沈佳禾坐直了身子:“怎么個不好法?先前你還說我是那什么命呢!”
周乾苦著臉道:“命是命,可星象顯示大概不久后你便會遇上一場大劫,此劫事關生死,你一定不能馬虎。”
沈佳禾皺了皺眉,通過星象來預知人的未來,說實話她不太相信,可周乾的本事她是知道一二的,況且自己也經歷了穿越一事,這些似乎就不能不信了。
“那你看出具體時間了嗎?又或者是大概因為什么事,可需要避忌什么人?”沈佳禾一一問道。
周乾搖了搖頭:“我學藝不精,再詳細的看不出來了。”
沈佳禾站起來氣道:“那你這不是白說嗎?你看出來但是解不了,又不能告訴我該注意什么,還平白讓我心里不安生。”
周乾又苦了臉,跟她解釋道:“你知道后就該多注意平日里的細枝末節,或許能發現什么蛛絲馬跡也不一定,再說了星象是隨時都在變化的,我也會時刻關注,若是有了新的動向,我自然會再來告訴你小心提防。”
沈佳禾無奈的又坐了下去,知道是問不出什么了,便轉了話題:“行了,這事先不談了,倒是你的生意最近做的如何?”
“嘿嘿嘿,倒是小賺了一筆,回頭我就把你那份給你送過來。”說到銀子周乾的眼睛又冒了光。
看他這樣一副市儈的樣子,沈佳禾對他的說法又將信將疑了起來。
等到裴源下朝,沈佳禾本想跟他說一說此事,可一想到這事周乾也沒看明白,便沒有再提,只是將昨日的棋譜拿出來跟他研究:“要不我們順著這局殘棋下下看。”
裴源瞥眼看了那棋譜一眼搖頭道:“白子氣數已盡,不用下完也知道勝負已定。”
沈佳禾偏頭看了看,索性將棋盤照著棋譜擺上:“下下看,說不定是暗藏玄機呢。”
裴源認定白子必輸,沈佳禾便讓他執了黑子,等到一盞茶的功夫過去,沈佳禾得意的朝裴源一笑:“看來是你看走了眼。”
裴源捏著一枚黑子陷入了沉思,白子明明已經被圍攻的丟兵棄甲,可五步過后棋局卻是忽然有了新的變化,兩方倒是旗鼓相當起來,而再行五步,黑子便開始進入弱勢的一方,如何也扳不回局面了。
若說沈佳禾的棋藝絕不會比自己高到能將必死的棋局下活,那問題還是出在這局殘棋之上,裴源將棋盤恢復成之前的樣子,將兩人棋子對調:“我們再試一遍。”
一局過后毫不意外贏得是裴源,這下連沈佳禾都看出了古怪:“果然是有玄機,我們路數不一樣,每一步都走的不一樣,可白子無論如何最后都能反敗為勝,看來這下棋之人在前面已經布好了后手,能將后路算的如此精明的人,棋藝實在是高超。”
裴源點了點頭,又拿起其他兩樣東西:“一局殘棋都能如此精妙,看來這剩下的東西應該也十分有意思才是。”
沈佳禾幫著裴源將那地圖拼湊起來:“能看出是什么地方嗎?”
“京郊的橫姬嶺,”裴源指腹擦過那一條條細線,點中那中間標了記號的位置,“我曾想過把銜遠閣的庫房定在那里,可是太遠,山形又復雜,后來索性放進了城里,倒是不知道那里會有什么東西。”
見沈佳禾還在趴著研究這三樣東西,裴源笑道:“想不想去看看?”
“現在?”沈佳禾問道,看著天色到了京郊怕是已經天黑了,“你若是想去,我怕便陪你一起,說實話我也挺好奇的。”
兩人商議好便做下決定,臨出門前沈佳禾返回身帶走了自己的那把琵琶一起上路,坐在馬車里還閑適的給裴源彈了一曲小調。
“我們倆倒是不像探尋秘密的,反像是春游一般,春風小曲著實讓人愜意。”裴源攔著沈佳禾笑道。
沈佳禾也笑,讓裴源一說頗有一種蜜月旅行的感覺,等一曲彈萬江琵琶收起后才笑道:“總覺得那琵琶小像意有所指,帶上或許會幫上忙也說不定。”
兩人在晚霞鋪滿天際的時候到達橫姬嶺山腳,這里的山倒是不高,可綿延數十里,地形頗為復雜,若不是手里有地圖,裴源多年前又來過這里,不迷路就算是好的,別說還要找那個標記的地方了。
從山腳上去后兩人一面順著山路往里面走,一面在地圖上做標記,在山腰處一片林子前,沈佳禾將裴源拉住了:“我瞧著這林子有些不對勁。”
這世上不會有相同的兩片葉子,如同不會有相同的兩個人一樣,可眼前的林子,像是從中間一分為二,左右竟然是一模一樣。
“機關術?”這是裴源看到眼前古怪唯一能想到的東西。
沈佳禾從腳旁撿起一塊小石子往左邊林子里一扔,只見那枚小石子像是掉進一個深淵里一般疏忽就不見了,“幻象?”
“右邊為實,左邊為虛,倒像是道家的陰陽術。”裴源說著已經牽了沈佳禾的手往右邊林子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