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fā)的日子就定在了第二日一早,沈佳惠得到消息后便帶了淺荷去了施母那里,進(jìn)門見施母正在點香,忙上前接過她手里的東西:“這些讓媳婦來吧?!?
施母含笑看著面前的這個媳婦,當(dāng)初兒子娶她過門,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現(xiàn)在瞧著小夫妻兩人過得和和美美,那點不舒服便早早的消了,本想盼著今年媳婦肚子里會有動靜,可現(xiàn)在出了戰(zhàn)事,這事便不知會等到猴年馬月了。
她嘆了口氣,沈佳惠將香爐的蓋子蓋好,忙轉(zhuǎn)了身子過來:“母親有心事?”
“還不是他們明日出征的事情,你公公年紀(jì)可不比當(dāng)年了,我怎么能不擔(dān)心?!蹦贻p時她能跟在施將軍的身邊到處跑,心里雖然擔(dān)心,可到底是能日日見著,如今兩人不得不分開,她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沈佳惠點點頭,忙說出自己的來意:“媳婦過來就是想跟母親商量這事的,明日媳婦想去校場送向杰出門。”
施母訝異道:“可向杰不是說了不許你去送的嗎?你們兩沒商量好啊?!?
這話小兩口在屋里的確談過了,施向杰心里擔(dān)心沈佳惠舍不得,到時候若是哭哭啼啼的,難免會讓軍心不穩(wěn),何況他是前鋒,就更是要做到表率。
可她哪里會是那樣一個無知的婦人,心里再是不舍,也絕不會在那種場合下表現(xiàn)出來,她就是想去看一看,送一送自己的夫君。,可她不論怎么解釋,施向杰都不答應(yīng),沈佳惠不敢自己做主,便想著要跟婆婆說一聲。
“媳婦想偷偷的去送,不打擾他走,校場那邊有個城墻,在上面能看見大軍走過,媳婦就躲在上面……看一看。”沈佳惠捏著衣角忐忑不安的請求道。
施母心里一酸,她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每次在軍帳里看著丈夫穿著鎧甲走出去,那樣的心情她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也忘不了,兒媳的心情她又怎么能不了解。
“讓你公公留下的幾個侍衛(wèi)跟著,你可不像你那個野小子的妹妹,安全最主要,向杰不在家,我可不能你有半點閃失?!笔┠赶肓讼雵诟赖馈?
這便是答應(yīng)了,沈佳惠安耐住心里的激動,朝施母福了福身子:“多謝母親?!?
另一邊沈佳禾和裴源也在做著明日出發(fā)的準(zhǔn)備,老金送來的人已經(jīng)到了,裴源指著這兩人跟沈佳禾交代道:“這兩人在暗,另外我留了兩個心腹給你在明處用。”
“不必,”留在京城,又有相府做后盾,沈佳禾不覺得自己需要這么多的人保護(hù),“心腹你帶走,我只要這兩個暗衛(wèi)即可,路上兇險未知,你身邊不多帶些人我怎么能放心?!?
“該安插進(jìn)去的,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若是再多放,難免要引起人的懷疑,楊朔怎么說也是頂著監(jiān)軍的名頭,剛開始總是不好對他動手的?!迸嵩磳⑸蚣押痰囊豢|碎發(fā)別在耳后,“你不必?fù)?dān)心我,只有你安全了,我在外面才能放心。”
這樣說,沈佳禾也沒了再拒絕的理由,只得點了點頭:“那不說這些了,我們?nèi)ビ蒙拧!?
裴源和往常一樣,飯桌上依舊是貼心的給沈佳禾夾菜,替她盛湯,拿著帕子給她擦去嘴角的湯汁,仿佛今日和往日并沒有什么不同。
用完膳后裴源照例陪著沈佳禾去沐浴,他擁著沈佳禾泡在熱水里,懷里的肌膚柔滑細(xì)嫩,他貼近她的耳邊,咬著耳垂道:“真舍不得你,希望這場仗能夠快點結(jié)束才是?!?
兩人身子緊緊貼在一起,沈佳禾此時卻一點那些旖旎的想法也沒有,她相信裴源的實力,可這不代表她可以完全放心下來。
明日出發(fā),沈佳禾也不敢讓裴源被自己的情緒影響,心里再如何憂心,面上都露出一副輕松的表情。
甚至等兩人躺在床上,沈佳禾早早就閉了眼假寐,卻不料身邊的人早已心知肚明。
她身子僵硬,哪里是睡著了的狀態(tài),裴源心里清楚,可也不去拆穿,只是手指搭在她的纖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后來自己都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竟是一覺無夢到太亮。
醒來的時候,手指習(xí)慣性的探過去,觸到的是微涼的空氣,床邊已經(jīng)空了一塊,睜開眼環(huán)視一周,人不知去了哪里。
屋里沒有貼身丫鬟伺候,裴源自己起身穿衣,剛剛穿上外袍,就見沈佳禾從外推門進(jìn)來:“起來怎么不叫我?!?
說著上來接過他手里的衣帶,專心致志的替他整理好,裴源看見她頭上的玉釵在眼前晃來晃去,忙伸手將它扶正了:“不知你去了哪里,反正這些我自己來也可以。”
“今天不一樣,”沈佳禾頓了頓,想交代些什么可又不知從何說起,過了會才繼續(xù)道,“你記得你說過的?!?
他說過會好好保護(hù)自己,說過會早點回來,可一上戰(zhàn)場,事情如何發(fā)展哪里還能由自己做主,但裴源還是點了點頭:“都記得,你放心?!?
流觴早早的就收拾好行裝了,這會正等在院子外面,白英從小廚房過來正看見他在無聊的摘一旁的草葉子玩,忍不住嚇唬他:“那可是王妃最喜歡的銀葉菊,你弄壞這么多,待會看你怎么跟王妃交代。”
流觴手一抖,偷眼朝院子里看了眼,又去跟白英小聲的打著商量:“你不會去告狀的吧?!?
白英沒說話,流觴心里更加打鼓,隨后又望了一眼那草:“看著也不怎么特別,白英你可別是嚇唬我。”
白英噗嗤一笑:“是嚇唬你的,那你也不能隨便搞破壞啊,你東西都收拾好了?”
流觴點點頭:“老早就收拾好了,這不就等著王爺出來呢,剛王妃才進(jìn)去,我也不好進(jìn)去了?!?
白英從懷里摸出一個護(hù)身符來往流觴手里一塞:“專門替你求的,好好待在身上,這么小的年紀(jì)非要學(xué)別人去打仗?!?
說起來白英覺得有些心疼,怎么看也還像是一個小孩子,居然就要跟著上戰(zhàn)場了,可他鬧的王爺都同意了,她跟他的關(guān)系也不好再勸什么。
護(hù)身符還帶著一點點溫度,流觴拿在手里看了看,又塞進(jìn)懷里,臉色有些紅抬眼看向白英:“謝……謝謝你?!?
說完他更加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轉(zhuǎn)了身子就走,白英莫名其妙的看著突然離開的流觴趕緊追問了一句:“你不等王爺啦?”
“我在房里等王爺忙好,你幫我跟王爺說一聲?!绷饔x腳下不停只大聲回了一句。
兩人的聲音已經(jīng)傳進(jìn)了屋子里,裴源從里間走出來,見白英還在看著院子外面,問道:“是流觴?怎么又走了?”
白英沒好意思說自己送了他一個護(hù)身符讓他害羞了,只含糊道:“說是要檢查一下要帶走的東西,還讓奴婢跟王爺說,若是王爺準(zhǔn)備出發(fā)了,就派人去說一聲?!?
裴源點點頭沒在說什么,只是在用早膳時被沈佳禾問起如何安置流觴時才說出自己的打算:“雖說老金同意了,但我還是想要留他在府中,一來是對他的安全負(fù)責(zé),二來是可以明著保護(hù)你?!?
“他恐怕不會乖乖聽你的話,”流觴那個孩子平日里看著聽話,可有些時候擰起來,也著實讓人頭疼。
裴源沒說什么,只在用完早膳后親自去了流觴的房里:“流觴,你可要想清楚,這不是簡單的執(zhí)行任務(wù),跟著本王……”
“流觴想的很清楚了,王爺不必在勸了?!绷饔x眼里亮晶晶的,全是興奮的神色。
裴源暗暗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面對戰(zhàn)爭像是面對游戲一般,他看著流觴已經(jīng)提在手里的行禮,往前跨了一步,伸出兩指快速的在流觴兩肩各點了一下。
流觴不可置信的看著裴源,他張了張嘴,卻是一點聲音也沒發(fā)出,裴源摸了摸他的頭:“不過是四個時辰,到時我們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英州的地界,你也不必再追,好好幫著王妃守著王府。”
沈佳禾見裴源一個人從流觴的房間里出來,心下了然,只吩咐白英道:“我們走后,你去流觴那里看著他,若是有什么事,就去找福公公?!?
白英愕然的看著沈佳禾:“流觴不去了嗎?”
沈佳禾點了點頭:“王爺不舍得讓他跟著一起去吃苦。”
白英松了口氣,忙不迭的答應(yīng)下來。
福公公一早就備好了馬車,沈佳禾卻是沒用,只換了一身簡便的衣服騎馬跟在裴源身邊,時間尚早,兩人慢悠悠的穿過大街去往校場,一路上沈佳禾心頭萬千思緒,卻是一句話也沒有。
行至校場附近兩人就要分開,裴源翻身下馬,又將沈佳禾抱了下來,抬手碰了碰她的臉:“等我回來?!?
沈佳禾重重的點了點頭,也不敢開口說話,只目送著裴源牽著馬走進(jìn)校場,直到看不見人影了之后,才將馬拴在一旁的驛站,自己則登上了附近的城樓。
另一邊沈佳惠也乘了去校場這邊的馬車,施將軍和施向杰已經(jīng)在半個時辰前出發(fā)過了,她擔(dān)心被他們發(fā)現(xiàn),這才晚了半個時辰出門。
等人全部到場之后,施將軍開始帶著裴源及施向杰站在校場的點將臺上清點人數(shù),分配馬匹和戰(zhàn)袍。
等一切全部備齊之后,為了鼓舞士氣,施將軍則需要帶領(lǐng)所有將士們進(jìn)行宣誓,慷慨激昂的誓言在校場上空飄蕩,即便是城樓之上的沈佳禾,也能感覺到那種蓬勃恢弘的氣勢。
皇上是在宣誓之后才在百官的簇?fù)硐聛淼近c將臺之上,祭臺早已搭好,他要替這場出征進(jìn)行祭祀儀式。
軍旗獵獵,皇上用早已備好的羊血灑向旗幟,戰(zhàn)鼓緊接著隨后敲響,鼓聲震耳欲聾,期間皇上更是高聲宣讀了琴氏一族的三大罪狀,一時間氛圍達(dá)到了定點,校場內(nèi)的士兵們恨不能現(xiàn)在就殺向邊境,用琴氏一族的血來祭奠自己的同胞們。
沈佳禾看著皇上在大總管的指揮下開始上香時,身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回過頭見是沈佳惠,不由有些驚訝。
“大姐夫不是說姐姐不來的嗎?”沈佳禾忙上前攜著沈佳惠。
沈佳惠往校場的方向扯了扯嘴角:“是瞞著他來的,他不同意,我便去求了婆母?!眱山忝梦罩郑寄坎晦D(zhuǎn)睛的盯著校場方向看去。
皇上祭祀,身為太子自然是要跟隨在左右,他一早便發(fā)現(xiàn)了城墻上的倩影,此時趁著皇上跟士兵們說話,便又抬頭沖城墻上看去。
她們正望著校場一動也不動,離的有些遠(yuǎn),可臉上的神情還是能夠看得一清二楚的,順著兩人的視線找過去,裴澍便看見了軍隊前面站著的施向杰和裴源。
此時裴源的眼神也正穿過所有人群望向城墻,兩人眼中似乎只有彼此沒有其他,裴澍只覺得兩人的視線都灼熱的厲害,忙撇過頭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