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見沈佳禾還是滿腹怨氣,就哄她去分散分散精力:“舅舅等會要來跟我議事,中午怕是要留在這用膳,你若是無事便幫我去盯著點下人做事。”
沈佳禾離開沒多久,福公公便過來稟報:“舅老爺帶著三少爺過來了,王爺看是安排在哪?”
“帶舅舅他們先去書房吧。”裴源說著也整了整衣袍往書房那邊走去。
施將軍性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進(jìn)書房還沒等裴源跟他行禮,便猛拍了一下書案:“那皇帝老兒簡直是欺人太甚。”
施向杰抹了一下額頭冷汗,又趕緊回頭去瞧門外,見空蕩蕩的一片,卻也沒有安心幾分,父親這話實在是說的太大膽了。
裴源知曉他心中擔(dān)心,忙笑道:“無礙,暗處都有我的暗衛(wèi),絕不會有聽墻角的人出現(xiàn)。”
施向杰這才松了口氣,又有些責(zé)怪父親:“父親,您雖說對上面那位心有怒氣,可這是表哥的府邸,這話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要給表哥招禍。”
“為父被氣的一時糊涂了,裴源……”施將軍也知道今日自己是大意了,只可氣那皇帝老兒做事做的實在是太過。
“不要緊,舅舅千萬別自責(zé),外甥這旁的沒什么,守衛(wèi)還是做得極好的,以后您要是有什么話不好在家說的,都來外甥這說就成,我這個書房絕對就是間不透風(fēng)的墻。”裴源哪敢受施將軍的道歉,連忙拿話擋了回去。
玩笑話一說,施將軍和施向杰都輕松起來,裴源引著兩人分別入座,這才談起正事來:“舅舅生氣是因為監(jiān)軍一事。”
“是,看來你也受到圣旨了。”施將軍握緊了拳頭,“楊朔那個人我了解的不多,倒是向杰反而知道一些。”
“你們來之前,傳旨的小公公前腳才走,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舅舅不必太放在心上。”裴源給來那個人親自斟茶,面上還帶著一絲笑意,像是的確不擔(dān)心那個監(jiān)軍。
施向杰接話道:“可向來都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楊朔官職本來不高,愿意接上面這位派下的監(jiān)軍旨意,為的就是往上走一走,倒時一定會拼盡全力給我們找麻煩的。”
“皇上不信任我們這是我們一早便清楚的事實,可是派出這么個玩意兒當(dāng)監(jiān)軍,這是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大敵當(dāng)前還自己內(nèi)斗,唉!”施將軍嘆了口氣。
裴源將茶盞端在手中:“舅舅和表弟喝茶。”
他是真的渾不在意,此時慢慢品了一口,還贊了一句:“流觴的茶藝真是越發(fā)的好了,若是不跟我上陣殺敵,留在家里做個茶師也是可以的。”
施將軍哪里會有心情喝茶,他將茶盞往旁邊一推:“你就一點也不著急,一點也不生氣?”
施向杰撇撇嘴,他這個表哥向來都是如此,這么多年父親還是不能習(xí)慣。
裴源終于將茶盞放了下來,對著施將軍笑著解釋道:“送一個監(jiān)軍給我們只是明面上的文章,目的不過是惡心惡心我們,楊朔那種人也干不了什么大事,等離了京城,一個監(jiān)軍而已,能有幾人真正會聽他的。”
施將軍聽出這話里的另一層意思,頓時心里一驚:“你是說暗處還有皇上做下的動作?”
“他不會想讓我?guī)е姽爻模迸嵩刺衷诓鳖i處一劃,見施將軍和施向杰睜大了眼睛,又忙安撫他們,“我的暗衛(wèi)現(xiàn)在已經(jīng)先一步出發(fā)了,即便是有什么也不會讓他們得逞,皇家向來如此,最近兩年我的風(fēng)頭又實在太過,難免他不會出此下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所以舅舅和表弟實在是不必?fù)?dān)心,不管他派出多少人來,想出多少陰招,到時候我們一起對付了就是。”若說不生氣那是假的,可生氣又有何用,他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惡劣至此,沒有可以緩和的余地了。
等到三人將此次行軍的路線和細(xì)節(jié)討論完后,已經(jīng)是到了午膳的時間了,裴源自然要留二人在府中用膳:“佳禾得知你們過來,特意親自下廚,舅舅和表弟還要嘗嘗她的手藝才好。”
自上次做了一份糖醋排骨被流觴和白英夸過之后,沈佳禾對于廚藝是越來越上心了,后來還特意又請了一個廚娘,專門教她學(xué)做菜。
裴源不想她為著出征的事情每日里想的太多,有事情可以打發(fā)時間,他也樂得看她折騰。
施將軍看著這滿桌子的菜,驚訝的問道:“都是佳禾做的?”
沈佳禾不好意思的笑笑:“哪能啊,佳禾只做了其中幾道,不過這個糖醋排骨可是佳禾做的,舅舅嘗嘗和將軍府的可是一個味?”
施將軍嘗了一筷子,等到咽下去后,眼尾有些紅:“原先做這個菜的廚子早就回鄉(xiāng)下去了,我倒是也好久沒有吃這個了。”
沈佳禾知道他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便又笑著給他夾了些別的菜:“以后舅舅想吃了,就來顯王府,或者佳禾去將軍府給您做也是一樣的。”
“好孩子,好孩子。”施將軍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吃著碗里的飯菜,他怕再一開口,聲音必定哽咽。
晚膳過后,沈佳禾陪著裴源將施將軍和施向杰二人送走,回來的路上裴源將自己這兩日來的考慮跟沈佳禾提了提:“差不多我們也就這兩日要動身了,下午你帶著白英收拾收拾東西,離開之前我送你回宰相府。”
“你怕皇上用我做人質(zhì)?”沈佳禾皺眉。
這種事情看得太多了,大將軍征戰(zhàn)在外,親眷婦孺則留在天子眼前,目的就是怕他們擁兵自重有了反心。
裴源點了點頭,神色凝重:“除了皇上還有別人,這京城里想要對付我的,想要對付你的可不在少數(shù)。”
沈佳禾噘著嘴:“那是,你可是在外面惹了不少的桃花債,什么貞貞姑娘啊,什么郡主啊,哪一個看見我不是想把我生吞活剝了的。”
裴源無奈的搖了搖頭,失笑道:“我?guī)讜r出去惹桃花債了,你說的這些個我都記不清長什么樣子,真沒想到我娶回來的王妃到是個醋精。”
兩人已經(jīng)進(jìn)了屋子,沈佳禾也不用顧忌有人,她捧著裴源的臉認(rèn)真的看他:“你后悔了?”
裴源又是哭笑不得,低了頭碰了碰沈佳禾的唇瓣,摩挲了一會才低聲道:“是后悔啊,后悔娶得太晚了些,沒能早點發(fā)現(xiàn)你這鬼靈精怪的一面。”
話題已經(jīng)被帶的偏了,裴源不得不再說回來:“以岳父在朝中的威望來說,皇上他不敢隨意動你,若是太子或者皇后有意要對付你,也要忌憚兩分,你在娘家待著,我總能放心一些,本想留著流觴在家里保護(hù)你,可他偏偏要跟著去戰(zhàn)場,我也不忍讓他失望。”
“不要,”沈佳禾摟緊裴源的腰,“我要在這里替你守著顯王府,幫你看好我們的家。”
裴源心頭塌下來一塊,曾經(jīng)不過是夜晚歇下的一處床榻,如今因為有了沈佳禾的加入,成了有著溫暖的稱之為家的房子。
“我讓老金從銜遠(yuǎn)閣再調(diào)一些人來這,但是你得答應(yīng)我,若是有什么……”裴源嘆了口氣。
沈佳禾連忙保證道:“不會有什么,若是真的有了,我保證我一定會及早的去相府躲起來。”
裴源被惹得又是一陣笑:“你可要說到做到。”
將沈佳禾哄去睡午膳后,裴源又喚來流觴近前吩咐:“之前放在銜遠(yuǎn)閣的金絲縷衣你去拿回來。”
流觴點了點頭:“流觴會放在要帶走的行禮中的。”
“不用,”裴源抬起了頭看他,“將它拿給王妃,我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王府,你再幫我跟你父親說一聲,讓他幫我挑兩個好手。”
流觴領(lǐng)命走后,裴源回了臥室,本想摟著佳人一起休息一會,卻見沈佳禾正收拾東西:“怎么沒睡?”
“平日里你不讓丫鬟進(jìn)這屋,好多東西她們也收拾不好,我怕有缺的路上不方便,就再收拾收拾。”沈佳禾將衣服放了一床,正挑著那件該帶,那件不該帶,“邊境也不知道是冷是熱,我瞧著四季的衣服都帶兩套吧。”
裴源上前將她手里的衣服放下:“不必太過緊張,我的能力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我沒……”沈佳禾嘆了口氣,還是承認(rèn)了自己的心思,“緊不緊張哪里是能自己控制的,看那琴穆的做派實在是心狠手辣,不怕明的就怕暗的,總之你一定要事事小心。”
出征在即,緊張擔(dān)心的又何止一人,沈佳惠看著在一旁研究地形圖的施向杰,心里是一陣高過一陣的難受,可她還是強打著精神,至少面上是笑著的:“我給你煮了點薏仁牛乳,你喝一點。”
施向杰將手里的圖紙放下,從沈佳惠手里接過碗盞:“這些何必親自去做。”
他抬眼看了看沈佳惠眼底的一抹青黑,已經(jīng)用薄粉遮蓋了一下,可還是能看見一些,雖說平日里什么也不說,可他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我跟在父親后面,你放心不會有什么事的。”
“我相信你。”沈佳惠依舊是笑意盈盈,“可夫君出門哪里會有不擔(dān)心的夫人。”
施向杰便笑著繼續(xù)安慰她,“我會好好保護(hù)自己的,而且我答應(yīng)你,等這仗打回來,我一定老老實實陪在你身邊。”
到了翌日早朝,皇上將邊境送來的消息和眾位大臣分享了一下,讓他沒想到的是,事情發(fā)生到這一步竟是還有大臣堅持勸和。
“皇上,此戰(zhàn)若是可免,那全天下的百姓都會歌頌皇上的功德的。”一個文臣伏地大拜。
皇上冷哼一聲:“若是這國家到時改了姓,怕是朕下到地府會被裴氏歷代祖宗罵的魂魄都不得安生。”
“皇上……”那文臣雖是被噎的不清,可還是想再勸解一二。
皇上冷眼看著,不耐煩的吩咐道:“將李大人請出去吧,朕還有要事和諸位卿家商談。”
看著李大人被宮中侍衛(wèi)架著胳膊抬出去,本還想跟著附和的其他人此時也不敢再多話,皇上滿意的看著眼下的一切,隨后沖楊朔點頭道:“楊大人此次被朕任命為監(jiān)軍,想來施將軍和顯王爺不會有意義吧。”
施將軍和裴源知道即便是沒有楊朔,皇上也會派其他人做這個位置,便沒有說話,皇上又重新看向楊朔:“楊大人此次監(jiān)軍,一定要時刻記住你的責(zé)任,不管施將軍和裴源做任何決定,你都不可懶怠躲避,一定要時刻關(guān)注著才行。”
“臣遵旨。”楊朔拱手答道。
對于這種君臣之前的一唱一和,裴源和施將軍只是冷眼看著,并不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