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將軍看過幾人的文牒后,又聽了施向杰的話,便點了點頭:“那邊留下吧,如今我們人數算不上太充足,多幾個也好。”
“來路不明的幾個野小子怎么能允許他們隨意入伍,這事我不同意!”楊朔就在不遠處,聽見這話趕忙出聲道。
施向杰冷眼掃了過去:“楊建軍還是來查一查這身份文牒后在說話也不遲,況且我覺得他們都是有兩下子的人,如今軍隊里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三歲小孩的伎倆而已,施前鋒還是不要被騙了才好。”楊朔不屑道。
施將軍捋了一把胡子,沉吟片刻道:“既然楊監軍如此說,那就有勞楊監軍和其中一人一較高下,倘若他們贏不了楊監軍,那就沒了留下的資格。”
“父親……”施向杰有些不滿,他們何必處處讓著楊朔,父親明明是大將軍,自然說一不二。
施將軍卻是面無表情道:“按為父說的做,將那人帶過來吧。”
何從老老實實的跟著施向杰去了施將軍的帳前,拱手行禮之后,施向杰抬手指了指楊朔跟他道:“打贏他,你和你的兄弟們就能留下來了。”
楊朔冷冷的看著何從,見他們如此乖順的跟著過來,自然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又聽說幾人都是家里遭了災這才逃出來的,更是覺得不過是群村野農夫而已。
何從并不知道楊朔乃是監軍,見他顏色不屑的望著自己,心里本就帶了氣,又聽說要打贏他才能留下來,跟他動手的時候就用上了十二分的狠勁。
何從若是沒有兩把刷子也不敢去做打家劫舍的伙計,這會對付楊朔實在是小菜一碟,本以為軍中的都是厲害角色,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個豆腐包。
施將軍不想讓事情鬧的太過難看,及時的喊了停,再冷眼看向楊朔,冷聲道:“愿賭服輸,想來楊建軍不會沒有這個氣節吧!”
楊朔啐了一口冷著臉轉頭離開了,何從這才嚇出一聲冷汗,他剛剛是把監軍給打了,那他以后在這里還能混的好嗎?
何從順利入伍,可心里卻因為打了監軍一事始終忐忑不安,原先的兄弟們得知他的苦惱后,小聲的跟他道:“這監軍和前鋒以及副將看起來不對付,我們只要抱緊前鋒和副將的大腿,何愁不能出人頭地。”
何從想了想也是,這兩日跟著大軍行路,他們這些上位者其中的貓膩他也看出來一二了,要說著老皇帝也真是,派個監軍竟是個這么沒用的豆腐包,聽聞那前鋒是大將軍的兒子,副將乃是當朝王爺,自然不會服氣了。
何從遠遠看著前面的裴源,不想他正好回過頭來瞧著他,何從心里一驚,自己剛才可沒說他壞話啊,他正心虛的想要低下頭,卻見裴源朝他招了招手。
何從只好打馬上前跟在裴源的身后,裴源有意避開大部隊,兩人離開隊伍單獨走在一旁,裴源才低聲問道:“你們參軍之前是做什么的?”
“就是在家里種種地,養養牲畜,后來……”何從流利的說著之前的說辭。
裴源瞥了他一眼,慢騰騰的打斷他:“本王去年帶人剿匪,整整一個山頭就讓本王給滅了,不過到底是心善,放走了不少小嘍啰。”
何從心里一驚在抬頭看裴源,只見他那一雙眼睛像是要看進他心里去,當下也不敢再隱瞞,只好坦白道:“小的之前的確是做過劫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還不是官員腐敗,鬧的我們這些人連飯都吃不上。”
裴源點了點頭又問:“自然又不做了?改邪歸正?”
“嗨,打劫的時候碰見厲害的了,”何從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將遇到沈佳禾幾人的事情說了出來,“來找你們之前我們打劫了四個趕路的,沒想到碰見了硬茬,不僅沒打過他們,還被他們搶了身上傍身的銀子。”
裴源聽的好笑:“劫匪被過路的劫了?”
何從嘆了口氣:“可不是嗎?你說兩個年輕人帶著一個小姑娘和一個半大的小子,誰能想到功夫會這么厲害,我就是栽在那小娘們手里的,扮豬吃老虎,本來還以為她最不禁打呢!”
裴源的眼皮跳了跳,這四個人的組合怎么聽著這么的奇怪:“他們用什么武器你知道嗎?”
“小姑娘用了把匕首,把我衣服劃成好幾截!”何從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另外三個都是拿的劍,也沒什么特殊的。”
裴源閉了閉眼睛,只覺得心里越發的不安起來,何從見他有異忙問道:“王爺,您怎么了?”
“無事,我們還是趕緊趕路吧!”裴源調整了一下呼吸,打馬趕了上去。
琴氏一族如今已經攻下了邊境的一個城池,琴穆親自將琴氏旗幟插在城墻之上,端著屬下送上來的酒碗,和底下的一眾將士喝酒慶祝。
“林謀士真是好計謀,輕輕松松就將這座城池攻了下來,看來林謀士是我琴氏的福星啊!”琴穆笑著舉杯跟林錚肖碰杯道。
林錚肖只輕抿了一口就放下碗盞:“還是琴首領和大公子氣勢威武,我們才能一舉攻城。”
琴首領也端起手中酒杯從林錚肖點頭道:“林謀士不必自謙,這一仗若是沒有你的神機妙算,一定不會如此順利的,只是接下來……”
林錚肖舉杯示意了一下,然后笑道:“接下來我已經有了良策,今晚慶祝過后明日再細細和琴首領細細商討。”
琴氏已經吃到了甜頭,聽聞此座城池攻下之后,已經又幾個部落有意要和琴氏結盟了,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
琴穆到了這個時候反倒謹慎了起來,有些猶疑道:“你們說裴氏到底是何打算,這么久了一點動靜都聽不到,是不是在憋著什么大招呢!”
林錚肖搖了搖頭,跟他們一一分析道:“裴氏有顧大將軍和施大將軍兩員猛將,可惜的是他們年齡已經不小了,當年裴氏皇上擔心他們擁兵自重,見他們召回京城,現如今兩位怕是都不會千里跋涉帶兵出征的。”
“如此一來,裴氏豈不是無將可用?”琴穆不敢相信道。
林錚肖喝了口酒搖了搖頭:“凡事無絕對,我們還是要警惕著一份心,不過現如今他們沒有動作正是我們大好的機會,趁此機會更要連續進攻,爭取多拿下幾個城池再說,到時即便是裴氏皇上派了兵過來,到時他們也無計可施了。”
“如此有理,我們琴氏可要仰仗林謀士了!”琴首領哈哈大笑,又是舉杯道。
酒宴結束,林錚肖帶著身邊的小廝慢慢的走出軍帳,緩步走到后面的空地上,看著天上的月亮笑道:“你說這月亮照著的地方會有多大?”
小廝不明所以,可還是老老實實的回道:“那該是整個天下了。”
林錚肖又笑,整個天下嗎?琴氏不過是拿下一個城池,居然就大肆慶祝,高興的找不到北,殊不知他的理想可是要幫他們拿下這整個天下。
裴氏王朝乃是重中之重,拿下裴氏其他的小國就不言而喻了。林錚肖張開雙手像是擁抱著一片虛空,可在他心里卻是擁抱了整個世界。
沈佳禾坐在馬上看著地圖,他們比預計的時間要快了很多,現在早就過了一半的路程,她跟幾人商量道:“現在時機已到,晚上我就去找王爺。”
元旭一想到他們私自帶王妃出京,心里就直打鼓,銜遠閣的規矩可不是說說而已,違背命令的懲罰只要想想就讓人膽寒。
“王妃,我們也跟你打個商量。”元旭小心翼翼的看向沈佳禾。
沈佳禾奇怪的看著他:“你說。”
元旭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口,只好求助的看向元陽,元陽只好開口道:“我們哥倆是想跟王妃商量一下,等我們將王妃送去王爺的軍帳,我們倆就離開回銜遠閣去。”
沈佳禾一愣:“這是為何?”
元旭苦著臉道:“我們違背王爺命令,又私自帶王妃出京,王爺搞不好會把我哥倆腿打斷。”
沈佳禾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們逃回銜遠閣還不是一樣,難道阿金就能放了你們?”
“嘿嘿,求求情或許不用斷腿。”元旭笑道,“不過懲罰也不輕松,反正怎么著都要脫成皮。”
沈佳禾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自己執意如此,倒也不會連累他們要受懲罰,只好跟他們保證道:“反正你們這頓懲罰是逃不掉的,那就跟著我一起去見王爺吧,我一定會跟王爺替你們求情的,絕不會讓你們受苦。”
有了沈佳禾的保證,元陽元旭對視了一眼后紛紛點了點頭,他們陪著沈佳禾來此,本就有意要跟著裴源上戰場,如今人送到了,他們也能繼續留下來,自然不會不愿意。
到了晚上流觴出去打探回來低聲跟三人匯報道:“已經摸清楚了,今晚正是王爺負責守夜,是我們現身的最好機會。”
沈佳禾點了點頭:“那就過去吧。大家都小心一點,別引起別人的主意了。”說著便將馬拴好,給自己蒙上了面紗。
整個營地里只有一座營帳還在亮著燈,沈佳禾帶著三人順著草叢摸過去,裴源坐在帳里正在拿著一本兵書打發時間,聽見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覺得有些不對勁。
從軍帳里走出來,見門口也沒有什么不對勁,正要轉身回去,沈佳禾卻是主動現身,可她不敢發出聲音,只伸手去夠裴源的肩膀。
裴源我那個旁邊一側,沈佳禾摸了個空,整個人往前撲去,裴源還以為是刺客,一把抓住沈佳禾的衣服將人提了起來。
一聲男子裝束,臉上附著的面紗卻是自己熟悉的,那是他曾為了沈佳禾的柳絮過敏,特意去制作的。
一時間愣神在那里,沈佳禾一扭身子跳了下來,裴源手里一空又連忙去抓,將人摟進懷里一把扯開面紗,咬著牙道:“佳禾!”
沈佳禾已經露面,流觴他們也不好在藏,乖乖的從暗處走了出來,三人同時行禮,拱手道:“屬下參見王爺。”
裴源臉色難看的看著三人,復又看向懷里的沈佳禾,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有巡邏的士兵聽見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王爺,這邊沒事吧!”
裴源將人往懷里摟緊了一下,眼神示意流觴三人低下頭別出聲,隨后才背對他們冷聲吩咐道:“無事,不過是幾只不聽話的小老鼠,你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去。”
等到巡邏的士兵離開,裴源才摟著沈佳禾看向另外三人:“還不趕緊跟本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