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一面脫靴子一面問道:“今日你看了這么多,可想好怎么選了?”
沈佳禾歪著腦袋嗯了半天,忽然側頭問道:“你呢?心里有沒有人選?”
裴源捏了捏沈佳禾的鼻尖,笑道:“你明知我什么也沒看到,這會問這個話是不是又打著試探的意思,行了,看你留下韓頁的千金,是不是對她有意。”
“一個不想留在宮里的姑娘自然是最合適不過,”沈佳禾點頭道,隨后沉吟片刻道,“你能只選擇她一人嗎?畢竟多一個人進宮,后期就要多一層麻煩,畢竟像韓姑娘這種視皇宮為地獄的人可不多了。”
裴源摟著沈佳禾躺下嘆了口氣:“一個我都覺得多,我怕你覺得委屈。”
到了后期沈佳禾已經不能平躺,身子重的厲害,腰部也是空的,晚上只能側身靠在裴源的身上才能緩解一些不適:“我已經很知足了,不過就是怕你只選一人,又會遭到那些大臣們的言辭討伐,辛苦的是你才是。”
為了不讓沈佳禾說的這種情況出現,裴源將最終選擇的日子提前了,他對外方言說是自己早已經在花朝節對各位秀女有了了解,如今直接遞牌子就行了。
收到進宮牌子的自然只有韓紹雯一人,她看著手里的牌子,只覺得有些恍惚,很想問一句皇后娘娘的話還算不算數,可現在已經上了船,即便是問了,也靠不了岸了,為今之計也只能選擇相信別人。
裴源拂袖而去后,女官領著眾位秀女們往宮外走,有人看著韓紹雯的目光充滿著嫉妒和恨意,奈何她身邊的女官眾多,她們也不敢在宮里造次,畢竟以后是要當娘娘的人。
出宮后,女官給韓紹雯福了福身子,笑道:“韓姑娘果然是福星高照,能在眾多秀女中脫穎而出,也是您的造化,這次回去之后可要好好休息準備,不日我們就要接姑娘進宮了。”
韓紹雯也沒回話,只福了福身子算是回禮,面上看不出悲喜,這幾日女官也熟悉了韓紹雯的性子,心里還以為皇上就是喜歡她這個樣子,便也不甚在意,扭頭帶著其它的宮人們便回去了。
“裝什么清高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不愿意進宮呢!”有人言語譏諷道。
自然會有人附和道:“就是,之前還說是什么走神被皇后娘娘給責罵了,看來是有意讓皇上注意到自己,原來是這么有心計的人,我們真是看錯了她!”
“韓紹雯,枉我們把你當做姐妹,可你倒好,你若是光明正大的跟我們一樣,這倒罷了,可你卻背地里耍小心機,還欺騙我們,我們真是瞎了眼和你做姐妹。”
韓紹雯的貼身丫鬟緊緊的抓著韓紹雯的手:“小姐,她們怎么這樣說你啊!你們以前不適最好的朋友嘛!”
說著就要反駁回去,不顧被韓紹雯抬手按住了:“隨她們去,這件事倒是讓我看清了她們的嘴臉,以后也不必再來往了。”
隨后便拉著丫鬟的手進了馬車,任她們還在原地一起對她罵罵咧咧,她忽然之間平靜了許多,心里只要想著鄒運,對未來就會生出無限期許和勇氣。
韓氏夫婦在家里焦急的等待著,不過跟其他父母不一樣的是,他們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在最后一輪被刷下來,這樣才能皆大歡喜。
韓紹雯回去的時候,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韓夫人心里忐忑,猶豫的看了看韓紹雯,最后還是將眼神定在她的丫鬟身上,問道:“結果如何?”
丫鬟怯生生的望了眼韓紹雯,小聲的回道:“小姐入選了,而且只有她一人入選。”
韓夫人身子晃了晃:“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你一個人?”
韓紹雯點了點頭:“皇上只選了一個,就是女兒。”
這次連韓頁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若是女兒高興入宮,這可是天大的好事,這說明皇上對韓紹雯那一定是極看好的。
可對于女兒來說,這種情況就是災難啊,這預示著女兒進宮不久后就要被迫……被迫……韓頁不敢想下去,可抬眼看看自己的女兒,面上依舊是一副看不出情緒的神情,心里覺得更不安了。
“你……你你要想開點,這對你來說是好事不是嗎?”韓頁猶豫著開口勸道,他生怕女兒一個想不開會做出些什么。
韓紹雯一反常態的點了點頭,道:“女兒知道,你們放心吧。”若是選的多了,她倒是不敢相信皇后娘娘的話了,只選了她一人這樣反常的事情,她反而更加篤定皇后娘娘一定會幫著自己的。
韓夫人搓著手問她:“你還有沒有想要做的,你告訴母親,進宮之前我都會幫你處理好的。”是要跟鄒運再偷偷見一面,亦或是給他去封信,不管冒著多大的風險作為母親都會想辦法成全女兒的。
可韓紹雯卻道:“那就麻煩母親幫我準備進宮的事宜吧,也沒兩天的,雖說進宮吃穿用度也不差,不過還是備上一些有備無患。”
說著給韓氏夫婦福了福身子:“女兒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會了。”
看著帶著丫鬟往院子里走去的韓紹雯,韓氏夫婦互相望了望對方,均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出了驚訝和不解。
“不會……不會出什么事吧,我怎么覺得女兒這不對勁呢!”韓夫人抓著韓頁問道。
韓頁的手也有些抖,過了會鎮靜道:“派幾個人去她院子里看著,不論如何也不能讓女兒有絲毫閃失。”
時間在韓氏夫婦的緊張中很快就過去了,所幸韓紹雯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看書習字,做針線,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也沒有特別波動的情緒。
進宮那日一早韓氏夫婦來院中接女兒,看見她打扮一新的站在自己面前,均是松了一口氣。
韓頁給韓紹雯遞去一盒子的銀子:“給你備了一些碎銀,留你專門用來打點宮里的下人,無論如何別委屈了自己。”韓頁不能跟著送進宮,能做的就只有這一點了。
韓夫人則是坐著馬車一路將女兒送進宮里,下了馬車韓紹雯看見宮門口等著女官是自己之前見過的,皇后娘娘身邊的那個貼身大宮女。
“見過白英姑娘。”韓紹雯帶著母親給白英福了福身子。
白英忙往一側讓了讓身子,笑著扶起韓氏母女,笑道:“姑娘客氣了,皇后娘娘吩咐奴婢送姑娘和夫人進宮,你們跟我來吧。”
韓夫人謹慎的跟著白英和女兒一路穿過輝煌的宮殿,去了沈佳禾早已給她安排好的一處住所,韓夫人不動神色的抬眼打量著四周,雖說院落裝扮精致,可她曾經也是進過宮的,她知道這里距離皇上的寢殿可是很遠很遠的。
而她們就這樣住進來,雖說她沒有經歷過選秀,可也知道一個秀女入宮絕不會如此簡單,只得一個宮女帶著住進來就完事了,可她也知這是宮里,有些話是不能問的。
韓紹雯就這樣住了下來,韓夫人拉著她的手,想要說些什么,可抬眼看了看身邊的白英只好將滿腹話語又咽了回去,只拍了拍女兒的手,轉身出了門。
白英跟在她的身后,出了宮殿的大門之后,韓夫人忽然停了下來,從手上退下來一個金鐲子往白英的手里塞:“姑娘,我知道你們都是見慣了好東西的人,不過這可是我們娘家傳了幾輩子的東西,若是拿去換了也值上不少的銀子,我女兒在這里……”
“夫人不必如此,”白英笑著將金鐲子推了回去,“韓姑娘在這里您可以完全放心,絕不會受一丁點委屈的,另外皇后娘娘有話要跟夫人說,您還請受累跟奴婢再走一趟。”說完便直接往前面帶路了。
韓夫人猶疑著將鐲子重新戴好,隨后小跑著跟上白英,一路又去了皇后娘娘的宮殿。
韓夫人給沈佳禾見了禮后,看著韓夫人一臉的緊張,沈佳禾聲音越發的溫和:“您不必緊張,也不用擔心,韓姑娘在這宮里一定會吃好住好的,您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時辰一到本宮會將她安全送回去的。”
“臣婦愚鈍,不知皇后娘娘是何意思?”韓夫人皺眉問道。
沈佳禾又笑了起來,然后吩咐白英將自己一早準備好的東西遞過去交給韓夫人:“這封協議你可以看一看,白紙黑字,若是韓姑娘在宮里受了什么損失,本宮會一力承擔。”
協議上說的是沈佳禾日后一定會將韓紹雯安全送回韓家,也會幫她去了進過宮的名聲問題,上面還有沈佳禾的簽名和皇后的印信。
白英在一旁開口道:“皇后娘娘是體恤你們做父母的辛苦,這才想出這個辦法,不然這件事是不會讓你們知道分毫的,還不快謝謝皇后娘娘。”
韓夫人忙跪了下來,朝著沈佳禾拜謝,沈佳禾忙示意白英將人扶起來:“本宮也是不得已,說起來也是連累了韓姑娘,等事成之后本宮一定會好好補償你們韓家的。”
“不過,”沈佳禾想了想還是囑咐道,“往后宮里一定會傳出什么不好的言論,你們全都不要信,只要好好的待在府中,本宮會保證你們女兒沒事的。”
韓夫人是恍惚著回去的,白英送了人回來跟沈佳禾道:“皇后娘娘何必做這么多,萬一韓夫人要是漏了嘴,豈不是功虧一簣。”
沈佳禾搖了搖頭笑道:“不會,他們家不一樣,你們看出來韓夫人也是一百個不想女兒進宮嘛!那樣一個金鐲子怕是他們家最貴重的東西了,唉,可憐天下父母心。”
韓紹雯進宮的消息已經傳遍了皇宮上下,貞貞得知這一次只有一個秀女進宮,雖說心里有些嫉妒,可更多的卻是竊喜,裴源只選了她一個,自然說明對她不一般,這豈不是就是給沈佳禾找了個對手,估計皇上也是看皇后不爽很長時間了。
她做不到的,日后會有人代替她做到,她只要在這后宮里等著看好戲就好,等有一天韓紹雯打敗了沈佳禾,她再好好的去奚落奚落她。
可當天晚上好不容易有機會捧著綠頭牌的太監卻被的大總管攔在了一邊,他不明所以的看著大總管,不滿道:“總管這樣做,皇上可知道了?”
大總管斜瞇了一眼那太監,笑著道:“你就在這里等著,看看皇上知不知道。”
裴源路過大總管的時候,眼神掃了一下他身邊那個面生的太監,待看清他手里的東西后,沉聲道:“以后不用來了,朕用不到這東西。”說完便大踏步的往皇后的宮殿里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