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房,這是我多年才研制出來的清心丸,可以解各種劇毒。原本是為我和兄長以后行走江湖所用,如今卻是沒有機會用了。其中有一味藥我一直找不著頭緒,今日忽的靈光一現(xiàn),便將其制成了。現(xiàn)在我把它交給你,現(xiàn)在你在宮中的處境會用得上的。”
漪房點了點頭,握住了她的手:“子離,謝謝你在這種情況下還陪在我身邊。”
“我們是一路從長安扶持走過來的,怎么可能會因為這樣一點小小的困難就放棄呢!”子離也反握住漪房的手,問道,“我看你們剛剛進(jìn)來的時候,似乎有什么事情?”
騰鈴搶先答道:“呂太后傳了消息過來了,只是那消息在玉夫人手中,我們得找她去取才能拿到。”
“玉夫人?她......她也是呂太后的人?”子離也是一驚,“若她是呂太后的人,為何要那般折騰漪房?”
“我們也不知為何,但若是美人直接去找玉夫人索要的話,一定又會被她刁難。”騰鈴滿臉的憂愁。
“不如我替你去吧!”子離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若是玉夫人的目標(biāo)是你,由我前去反而讓她拿不到把柄。再者她雖然一心針對你,但也不會枉顧呂太后的命令。”
子離說的不錯,但讓她一個人前去,漪房又擔(dān)心她的安危。幾經(jīng)猶豫之際,還是始終放不下心來。
“漪房,你真的不必?fù)?dān)心我,這是在代王宮,就算代王再寵那玉夫人,若是她公然殺了我,肯定是討不著好處的。”子離說得十分直接。
漪房卻突然低下頭,子離雖然說得很對,但如今就連廣陽殿的人,都承認(rèn)劉恒盛寵玉夫人了。在悲哀之中停留了幾秒鐘,漪房重新將自己的理智喚醒,她現(xiàn)在要的不是兒女情長,而是呂后的消息,以及弟弟的安危。
“好,子離,那便由你去取這消息。”漪房終于答應(yīng)了下來,但還是不放心的告誡道,“你去玉夫人那里,一定要萬事小心,若是她跋扈些,便多讓一讓她。”
“我知道了,一定不會有事的。”
但話雖這么說,子離去了以后卻許久沒有回來,甚至過了一個晚上,她都沒有再回廣陽殿。漪房心中實在不安,每過半個時辰就讓騰鈴去看一次,但子離還是一直沒有消息。
過了午后,她終于再也忍不住,便帶了騰鈴去找玉夫人要人。子離對這王宮已經(jīng)很熟悉了,絕不會存在迷路一事,而憑她的本事,宮中也很少有人能對付得了她。因此并不存在其他的情況,子離一定還在玉夫人的同浮殿。
漪房急匆匆的趕往同浮殿,一心只惦記著子離的安危,到了那里卻被門口的宦官攔了下來。
“這里是玉夫人的居所,你是何人,竟敢擅闖?”
“這位是素美人。”騰鈴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素美人?”兩個宦官對視了一眼,恍然大悟道,“就是那個得寵了幾個月便被王上拋諸腦后的素美人啊?見不著王上就想來咱們玉夫人宮里碰碰運氣?”
上次漪房在宴會上被羞辱的事情,已經(jīng)傳的滿宮皆知。這些宮人們都是攀高踩低的,知曉漪房被那般羞辱,還受了重傷,劉恒都沒有一點表示,便覺她只是空有個位份,實際上比奴才們都還不如。平常的宮人們都不敬她,更別說這些在同浮殿里當(dāng)差的了。
騰鈴心中有氣,正要辯駁幾句,漪房卻按住了她,上前一步道:“這位侍從,我實在是有要事要拜見玉夫人,還請侍從代為通報一聲,多謝了。”
約莫是見著一個美人對他們說話這般客氣,頓時心情大好,便也通融了一下,進(jìn)去向玉夫人稟報了。漪房原本以為玉夫人又會經(jīng)過一番刁難之后才讓她進(jìn)去,沒想到那宦官一出來,卻是直接將她往里邊請。
漪房有些狐疑,但此時找子離要緊,她便急著進(jìn)去了。那玉夫人正高高坐在主位上,眼神里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漪房,眼中還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
漪房并不在意這些,恭恭敬敬的向她行了大禮,只希望這樣的做小伏低,能夠讓她放下對自己的針鋒相對。這樣一來,也能更好找出子離的下落。
“素美人今日怎的大駕光臨,來到我這同浮殿了?”玉夫人一開口便是話中帶刺。
“妾是有要事前來。”漪房急著說道,“昨日妾差了貼身婢女子離來拜訪夫人,但她自出去以后,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妾實在擔(dān)心,便過來問一問。”
“素美人這是什么意思?你的婢女丟了,卻跑到我這里來尋,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道理?”玉夫人顯然是不打算配合的。
“玉夫人別見怪,只是子離常去的地方都找過了,她又是在來到同浮殿以后才失蹤的,所以妾才來問一問夫人,沒有別的意思。”漪房的態(tài)度盡量畢恭畢敬。
“是嗎?我可沒見過你的婢女,或許是她呆頭呆腦跑丟了,或是同王上一樣,厭煩了你這個主子,所以逃走了,又或許是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里了。一個賤婢而已,誰在乎她的死活?”玉夫人趾高氣揚的神態(tài)讓漪房拽緊了拳頭,身后的騰鈴卻是忍不了的。
“玉夫人,就算你正值盛寵,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也不能如此輕賤宮人們的性命。大家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就算是奴才,也是一條命,怎能說的這樣輕松?”騰鈴已經(jīng)極力忍住心中的憤怒,說出來的話才不算沖撞了玉夫人。
“放肆!”但玉夫人可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她猛的一拍桌子,“一個小小的婢女,不經(jīng)過主子的允許就敢在我面前說話,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
“夫人息怒,騰鈴和子離情同姐妹,只是一直找不到她心中急迫,才會冒犯了夫人,還望夫人恕罪。”漪房繼續(xù)忍氣吞聲,子離還沒有找到,現(xiàn)在不是和她爭辯的時候。
“素美人,你就是這樣管教奴才的?她這般大膽,定是你這樣慣出來的。既然素美人不肯好好教導(dǎo)宮里的奴才,那便由我來代勞。”玉夫人伸手拿過桌上滾燙的茶水,一下子全潑向了騰鈴。
漪房站在前邊些,下意識的幫她一擋,兩個人身上便都被淋了一片。騰鈴站得偏后一些,又有衣服的隔擋,茶水的溫度便沒有直接觸及到皮膚上。但漪房是側(cè)面對著玉夫人,茶水從肩膀一直淋到手上,手背上已經(jīng)被燙出了一塊紅印,上面還冒起了幾顆水泡。
“玉夫人,你過分了。”漪房深吸了一口氣,才壓制住即將爆發(fā)的情緒。
“我替素美人管教這些賤婢,素美人不僅沒有感謝我,還說我過分?”玉夫人看著她們身上被茶水澆出來的印子,臉上笑開了花。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誰也不知道眼下的宮女會不會在某一天飛上枝頭,讓你我都踩在腳下。所以我勸夫人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
漪房話音剛落,臉上便猛地挨了玉夫人一巴掌。這清脆的聲響回蕩在整間屋子里,仿佛在嘲笑漪房的懦弱。事已至此,漪房也知曉是沒辦法從她這里得到子離的下落了,便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她抬手也是一巴掌要向玉夫人揮過去,但揮到一半?yún)s被人用力握住了手腕。
漪房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誰擋在了自己面前,臉上便又是挨了一巴掌,這一巴掌要比玉夫人打的重多了,直接讓她整個人歪倒在地。
“王上,素美人為了一個奴婢要打妾呢!”見著劉恒一來,玉夫人的聲音便變得柔媚起來。
“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劉恒冷眼瞧著跪倒在地的漪房。
聽見劉恒的聲音,漪房也意識到剛剛自己臉上挨的那一巴掌便是他打的。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她以為自己心里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但此時此刻臉上的痛和心上的痛加起來,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掉。
“王上,妾的貼身婢女子離來過同浮殿后就失蹤了,妾是來找人的。”漪房強忍著心中的痛楚,期望著能通過劉恒找一找子離。
但她實在高估了自己在劉恒心中的分量,他只是一個勁的安慰著玉夫人,只煩躁的給了她一句:“自己的奴婢丟了,便自己想辦法找去,本王看你是見不得玉夫人受寵,才故意來找茬的吧!”
漪房動了動嘴唇,想要解釋些什么,但終究卻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她靜靜的看著劉恒,突然覺得他那么陌生,似乎和自己從前認(rèn)識的那個人不一樣了。現(xiàn)在的他對自己沒有半分溫柔,眉里眼里全是厭惡,既然如此,自己也沒必要再在他面前礙眼了。
“妾告退。”漪房低聲說了一句,便帶著騰鈴離開。她的肩上還有被茶水潑過的痕跡,從背后遠(yuǎn)遠(yuǎn)的望過去,那背影單薄的讓人心疼。
劉恒透過窗子一直目送著漪房出去,他的心里冒出一絲酸澀,回過頭來時,就連玉夫人的嬌媚笑臉都讓他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