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芯澄在片場緊張地拍了三天戲,為了不影響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都住在劇組安排的酒店里。
直到第四天夜里,才去了顧少澤的住處。
“你先睡,別等我。”
但顧少澤始終忙在書房里,連抬頭看她一眼都不得暇,與另一個半球的工作伙伴視頻會議,沒空理季芯澄,只是在紙上寫了這幾個字,遠遠扔給她。
季芯澄靠在書房門上,看完字,就生氣地扭頭回了臥室。
刷完一部舊電影,顧少澤還沒有結束,季芯澄決定不再等他,上床,關燈睡覺。
就在季芯澄輾轉了好一陣,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時,床的另一側沉了沉,緊接著,便被人卷到了身下。
“……你洗澡了嗎?”
唇被封住,她閉著眼睛聞到對方身上有清新的沐浴露香味,于是沒有推開他。
他似急切又似有意讓她不痛快,不等她完全準備好就沖了進來。
片刻后,季芯澄明顯覺得招架不住。
死咬住唇瓣,“顧少澤,你輕點……”
“……在酒吧喝得很開心,嗯?”
他動作不停,甚至愈發(fā)狠厲,扳過季芯澄下巴,要她不論什么情形下都要看著自己。
又變著法子讓季芯澄覺得又羞又惱,嚶嚀著,連連求饒。
顧少澤卻哪里肯輕易放過她,直弄到下半夜,季芯澄覺得自己在他的擺布下,已死過無數(shù)回,他的怒氣才稍稍緩和了一些,在頭頂上方警告她,“再有下次,季芯澄,你知道會是什么后果!”
季芯澄心想,再有下次,也絕不會讓你知道……
早餐,季芯澄煮了海鮮粥,在家里跟顧少澤一起吃。
她比他早起了兩個小時,才整出來這么一碗粥來,此刻坐到桌子前,忍不住呵欠連天。
顧少澤看了她的倦容一眼,說,“以后叫樓下酒店送上來,號碼在冰箱門上。”
季芯澄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顧少澤只當她是累了,讓她跟吳導請個假。
季芯澄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虧你還是影視公司總負責人,演員無故請假你知道要損耗多少人力物力?我沒關系的。”
顧少澤吃著粥,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不錯,有當老板娘的根底,可以培養(yǎng)。”
跟他走進這個房子里時,季芯澄就做好了心理建設,只管當下就好,不論明天她和顧少澤會怎么樣,所以當她聽到顧少澤說這話時,眼中雖有觸動,心中倒是平靜的,只當玩笑話聽罷了,不抱期望就不會有失望。
兩人沉默著吃完粥,眼看顧少澤就要起身離開餐桌。
季芯澄終于還是開口道,“你最近有時間嗎?”
“怎么了?”
“呃,欣然想見見你,可以嗎?”
“誰?”
“季欣然,我妹妹,你……相親時見過的。”
季芯澄心虛,便有些吞吞吐吐,而顧少澤聞言,已頃刻放下臉來。
“不……不可以嗎?”
季芯澄不自覺弱了語氣,小心翼翼再次確認。
“見我做什么?”
他明知故問,山雨欲來前的陰云密布,已爬上眉宇。
季芯澄斟酌著字句,不知如何開口更合適。
就聽顧少澤道,“季芯澄,如果你妹妹今天以自殺要挾,要嫁給我,你是不是也會拱手相讓?”
季芯澄驚愕抬首,動了動唇,卻半晌沒有一個字出來。
顧少澤目光轉寒,不再有先時半分的溫存,失望看了她一眼,轉身就拿了外套和鑰匙出門。
門摔上,一聲重響,嚇了季芯澄好一跳。
季芯澄頹然坐在椅子上,指甲末梢在掌心里掐出了深痕,她深呼一口氣,想著接下來要怎么辦……
門上的密碼鎖忽然傳來叮一聲響,門重新被打開。
季芯澄回頭,就見到目光森然的顧少澤站在那里,忙起身問,“是忘了什么嗎?”
“季芯澄,我們結婚吧。”
“……”
緊握成拳的雙手,這時松開了五指,嚴實撐在桌沿上,好像借著這力氣,才能讓自己站穩(wěn)。
季芯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重了很多。
她緊咬著下唇,唇色漸白也不知道松開。
“聽見了嗎季芯澄,我們結婚!”
顧少澤顯然不滿她的遲鈍反應,上前一步,低頭將她望住。
季芯澄怎么會沒有聽見,她只是,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原來在夢里甚至都不敢想像的畫面,眼下竟這般輕易就來到了?
“我,我……我想,想想……”
她鄭重回道,幾乎成了口吃。
想來顧少澤出門之后就自己調整了情緒,這時看他的眼睛里,已經冷靜下來。
他以前不會為季芯澄做這些,季芯澄心中有悸動,盡管欣喜若狂,面上仍呆呆的,她勸自己,要確認清楚再去相信。
萬一是美麗的泡沫之境,越相信,最后只會越失望。
“好,你認真考慮之后答復我。”
說著,近前一步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才重新又出了門,上班去。
突如其來的轉變,令季芯澄一天都心神不寧。
仿佛走在虛幻夢境里,沒有一步是踏實的,心里總有個聲音在提醒她,不忙沉浸其中,不忙……
恰好今天有一場戲是女主角和女二起爭執(zhí)的一段,季芯澄的頻頻走神令沈燕忍無可忍,覺得季芯澄是有意與沈燕過不去,在片場好一通發(fā)作。
導演也感覺到季芯澄今天狀態(tài)不佳,找她談話,“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導演,能不能給我十分鐘調整一下?”
“如果有什么難處,一定要說。”
“好的導演,我明白。”
導演這才點點頭,安排全組休息十五分鐘。
季芯澄感激著,獨自去了洗手間。
鏡子前,她好好看著自己,心下道:季芯澄,即使顧少澤說的只是沖動話,他稍后就后悔收回了,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不是都做好打算,只要當下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嗎?不能將情緒帶到工作上來連累大家辛苦,打起精神來季芯澄!打起精神來!
“這就被甩了嗎?踩著別人上位,也才幾天而已!”
沈燕的聲音自身后響起,季芯澄目光錯了錯,在鏡子里看向立在門邊雙手環(huán)胸的沈燕。
“今天是我狀態(tài)不好,抱歉!”
季芯澄主動道歉。
“搶男人道個歉就可以,這就是你季芯澄的作風?”
季芯澄忍了忍,還是轉過身來,面對面對著沈燕,“沈燕你聽好了,要說起男人,你怎么借媒體故意炒作,拿他順道送你去酒店的照片,引導輿論說是跟你開房,你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
“季芯澄你別胡言亂語,這里沒人聽得懂你在說什么!”
沈燕身后還有一個她的女助理,女助理已經將洗手間門關上,又一扇一扇確認了其他小間里沒有其他人在,這才回到沈燕身后站著。
沈燕話雖說得氣定神閑,明顯地,已見她握緊了雙拳,她并非全然無懼。
季芯澄本也沒有想揪著這事不放,不過借此提醒她而已:
“不要再咄咄逼人,在他的事情上,我沒有半分對不起你,之前我是不想跟你計較,別總端著,自以為是正主一樣。”
“你,你說什么?!”
沈燕被惹惱,上前就推了季芯澄一把,季芯澄扶著洗手臺,才不致摔倒。
女助理勸道,“燕姐,算了,這里隔音不好。”
“我怕她什么?!見不得人的應該是她季芯澄!”
女助理為難地看了季芯澄一眼,眼中有抱歉,想來也是知道合作的藝人是個什么樣子。
季芯澄不欲與她多糾纏,繞過她們準備離開。
但沈燕不放過,上前一把就揪住季芯澄頭發(fā),季芯澄吃痛頭一歪,本來摔倒也沒什么,但她看到地面一灘水漬,怕弄臟了戲服,就稍側了個身,結果沈燕再一拽,她更失去平衡,眼見就摔到放置打掃工具的角落里,這時女助理眼明手快,為扶季芯澄,自己成了墊背。
女助理戴著眼鏡,季芯澄聽見眼鏡碎裂的聲音。
沈燕憤憤瞪了地上的二人一眼,甩門而出。
“你還好嗎?”
季芯澄率先起身,去扶女助理。
女助理撫著眼睛,季芯澄以為她在找眼鏡,就起身四下去幫她找。
但找到的只有鏡框。
而季芯澄看見她眼睛上捂著的手指間,已滲出了許多血跡。
“你覺得怎么樣?”季芯澄忙將她扶起,問道。
“眼睛很痛,好像鏡片劃到了……”
女助理帶著哭腔,卻聽門外的人喊道:“李悅你再磨蹭,就不要跟組了!”
季芯澄已在掏手機,對人道,“你堅持一下,我打醫(yī)護電話!”
“……謝謝季老師!”
季芯澄就這樣忙前忙后將人送上了車,導演聞聲過來詢問,以為是她的助理,連問怎么回事。
季芯澄也沒有多說,只是告訴大家,是沈燕的助理李悅。
而沈燕始終冷著臉坐在化妝棚里,誰也不理誰也不問。
救護車的長鳴聲劃破天宇,令劇組人心惶惶,這一天的拍攝工作也受到了影響,導演讓大家提早收工。
季芯澄一聲嘆息,也反省了下自己,知道這人這樣,以后不該跟她爭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