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的女兒？就韓仙兒啊？”
有些走神的季芯澄聽小宋這么一揚聲，注意力又回到他們的閑聊上。
化妝師道：“對啊，制作商不敢得罪，沈導也沒辦法。不然你以為咱們導演是那么勢利的人嗎？光是帶資進組就能讓他就范，那不知得有多少小姑娘要開始排長隊嘍！”
小宋這時也感慨起來，嘀咕道，“原來還有這背景，那也難怪人家敢這么囂張！”
“何止囂張，之前沈導的戲，要不是女主角色需要的形象跟她反差太大，她全都要霸占，可苦了咱們沈導。”
“導演不反抗嗎？”
“有用嗎？沒用關鍵。”
季芯澄化好妝，跟小宋回到片場休息區，韓仙兒跟沈復已經不在那里，倒是看見邱商遠遠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這回是男主還是客串啊？”季芯澄等人走近了，才這么打趣道。
隔著小方桌，邱商笑著在季芯澄對面入座，兩人都面向著片場方向，工作人員正在布景調設備。
“雖然這個男主人設對我來說沒什么挑戰性，但誰叫沈復這家伙跟我認識了這么多年呢！沒辦法，他求我來著，只好忍一忍友情支持一下。”
邱商一身休閑裝，比從前精瘦的面部輪廓更添了幾分俊朗，季芯澄看著這張足以令陽光失色的笑臉，終于有一點理解時下女孩子為什么這么喜歡男人的表相，就是看著，也養眼啊。
她想到顧少澤，她也是被他的漂亮皮相吸引的嗎？
季芯澄抿唇而笑。
“笑什么？我說的有那么假嗎？”邱商不滿道。
“很真，特別真！”季芯澄姿態閑適靠在椅背上，向他伸手，“再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邱商也很大方地伸手，在季芯澄握起的拳頭上輕輕一碰，開起她玩笑，“你現在可是投資方啊，有沒有帶資進組高人一等的感覺？”
季芯澄笑，隨手從身后紙箱里拿出一瓶飲料，遞給邱商，“好久之前我還真想像過，要是能帶資進組多威風啊，可現在真的做到了，忽然覺得也不過如此嘛！”
邱商呵呵笑，接過飲料打開喝了一口，不由看了眼外包裝，夸了一句：“味道不錯！”看季芯澄手上也有，有些訝意，“你們女演員不都很注重營養均衡的嗎？助理不管你啊？”
季芯澄低頭看了看，想起來，“無糖的，剛接的廣告，搬了好多在我們車上，就順道送進來給大家嘗嘗看！”
“廣告商樂壞了，第一次碰到你這么盡責的代言人吧！”
季芯澄只是笑，想到保濕杯，不同湊近邱商八卦道，“哎，那個韓仙兒，跟沈復怎么回事啊？”
“你見過了？”邱商挑眉，擔心的樣子。
“見識了一下。”季芯澄小心翼翼笑答。
“沒對你動手吧？”邱商還是不放心，正色打量季芯澄。
“沒有，放心吧，我就是好奇。”
邱商松口氣，將飲料放到桌上，在躺椅上選了個舒適坐姿，才開口說起好友和追求者的故事。
“他倆的事情說來好玩，三年前在一次慈善拍賣會上，兩人在那搶一幅畫，沈復先看上的，就要拍到手了，硬是被韓仙兒截了胡。沈復第一次見到韓仙兒，據他說還是文文靜靜一小姑娘，就上去跟她商量能否加點錢轉賣過來，沒想到韓仙兒當時正在男友劈腿氣頭上，把沈復當了花瓶沙包，要沈復陪她一夜就把畫送給沈復，否則那畫她就不賣。沈復吧，覺得小姑娘失意，陪她就是喝喝酒嘮嘮磕，根本沒敢往別的想，就安安分分陪了她一夜，把韓仙兒氣壞了。之后就一直纏著沈復。”
季芯澄聽完邱商講述，不禁訝道，“三年了？”
“可不是。”
“那沈復是個什么意思？”如果不喜歡一個女孩，能讓她纏自己三年？
季芯澄覺得不然。
正說著，當事人就來了，邱商與季芯澄對視一眼，默契噤聲。
沈復雙手叉腰，袖口挽起老高，臉色仍帶著怒意，但見到季芯澄，他有意識地刻意調整自己，“芯澄，剛剛不好意思！”
他在替韓仙兒跟季芯澄道歉。
季芯澄連說沒關系，這時見到沈復懊惱的臉上，唇邊似乎有被磕破的痕跡，大約不可能是被打，成年男女之間，有些事情不用說明就很容易看出來。
忙別開眼，笑對沈復道，“我和邱商正說到你。”季芯澄目光落在邱商臉上，將話頭扔給他。
“說我什么？”
沈復在兩人正對面拉過凳子坐下，果然這么問邱商。
邱商看了眼季芯澄，見她正拿看好戲的眼神望著他，不打算讓她失望，道：“說你跟韓仙兒看起來這么般配，為什么人家追你三年還追不動你？看來你是真對她沒感覺，既然這樣應該早放手，別耽誤人家。”
“……”
沈復手中拿著季芯澄遞過去的飲料，擰開瓶蓋的動作停住，瞇著眼好一會兒說不出話，半晌才瞪了邱商一眼，繼續擰開他的瓶蓋，“芯澄怎么會這么說，是你說的吧？”
“誰說的重要嗎？重要的是你聽得進去。”
“……”
沈復沒有接話，周遭一度靜默。
季芯澄察覺到氣氛不對，她沒想到邱商會這么嚴肅當著她的面不給沈復下臺，坐直了身，想說點什么，卻見沈復已經騰地起身，招呼也不打就離開了。
“你不怕他生氣啊？”
季芯澄望著那背影，對邱商不解，“還是說，你們私底下交流向來都這么……直接？”
戳心窩子的犀利話，似乎不像是邱商的風格。
“是該刺激他一下了。”
“你故意的？”
“你一定也看出來了，他對韓仙兒不是沒有感覺，只是死要面子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邱商道，“這幾年他拼命努力想做出點成績來，才這么一直晾著韓仙兒。”
“沈復對自己要求不低。”
“可以說非常高。”邱商其實很為沈復擔憂，“他有才華，卻又清高，在這個圈子里他這種性格很難走得順。女孩子能有多少個三年啊，哪天韓仙兒要是失望透了走了，看他怎么后悔。”
“你想幫他。”
“但現在能真正幫到他的，只有他自己。”
季芯澄點頭贊同，感情的事，外人確實插手不了太多。
她忽然有些感慨，“是不是遇上真愛你們男人都會這樣，明明心里喜歡，面上卻可以裝得一點都不在乎？”
季芯澄想到顧少澤過去與自己相處的別扭樣子，仍覺得好笑。
“大部分人或許是這樣，但我不是。”
邱商忽而側過頭來看著季芯澄，他的視線沒有很重，像不經意，卻滿滿都是深情，這叫季芯澄一時有些猝不及防，到底她還是不能完全將他當普通異樣朋友那樣去閑聊。
她知道自己無法回應，只好裝作沒有聽明白一般，躲了開去。
“都入耿了，這天還這么熱，‘秋老虎’蠻厲害哈！”
季芯澄顧左右而言他，邱商怎會不明白，只是微笑著點頭說是，不再提起方才的話題。
兩人安靜在椅子上坐了片刻，好在前方很快來通知進場，季芯澄應得很快。
收工時接到顧少澤電話。
“十五分鐘后到你那邊。”
“好的。”
“怎么了？”
季芯澄揉著肩的動作一滯，這一天的戲幾乎都要坐得筆挺，以至于她這會兒脫下戲服只覺得腰背酸痛不已，顧少澤連這都能聽出來？
“沒什么，我收拾東西呢。”
季芯澄沒有多話，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得很累的樣子，誰知道他哪天又來勸她別工作。
“好，那一會兒見。”
拿著隨身包的季芯澄在約好的小門外上了顧少澤的車，上一次她拍完戲他來接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季芯澄想著這段日子以來的變化，不由揚唇。
“怎么樣？又累又很開心？”顧少澤接過她的包放在一邊，伸手就將人拉到身邊坐好。
他眼中有揶揄之色，季芯澄怎么會看不出來，逗他道，“你看起來有點嫉妒。”
“我嫉妒什么，片場有什么人應該讓我嫉妒？”
季芯澄本意是顧少澤在公司上一天班沒有開心的時候，才會這么說他，這會兒聽他這話的意思，倒不由一怔，連忙解釋，“嫉妒我的工作就是我的愛好呀！”
幸好男人沒有再深究，讓司機開車，然后對季芯澄道，“回老宅吃飯。”
“怎么這么突然，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有個客人，我們回去見一下。”
季芯澄好奇，“誰啊？”
“我姐的前男友。”
“啊？”說到顧海棠的前男友，季芯澄第一個想到的是顧少澤的小姨童念雅，他對海棠做了那樣的事情，才叫她與男友不得不分開，還真是有點意外，季芯澄不由問道，“她前男友怎么現在還跟你們有聯系嗎？他來找誰？找小姨還是找姐姐？”
“都不是，他是我爸的學弟，兩人一直關系比較好。”
季芯澄腦回路震蕩了下，彎來繞去原來是這樣。
“哦，那你跟他關系也好嗎？”季芯澄遲疑了下，問道。
“我通過我姐姐才了解這個人。”
他的語氣明顯冷下來，季芯澄大膽猜測，“家里沒邀請我們回去吧？是你自己想回去看看？”
“他們把姐姐叫回去了。”
果然如此，顧少澤是不放心顧海棠。
季芯澄沒再說話，依在顧少澤肩頭，抱緊他手臂，仿佛以此安慰他。
兩人到老宅的時候，晚餐已經開席，席上有顧少澤的父母、姐姐、還有一位陌生男人，倒是不見小姨童念雅。
童思雅連忙起身招呼季芯澄，“剛好，我們也才剛入座。”招呼傭人添餐具。
長形的餐桌上，顧常坐主位，童思雅與顧海棠分別坐在顧常兩側，那位陌生男人坐在童思雅身邊，與顧海棠身旁的季芯澄正好面對面。
對兩人的突然到來，顧常有些忌憚，但很快神色恢復如常。
顧海棠與季芯澄相視而笑，當顧海棠目光觸及某個方向，頓時收斂了笑意。季芯澄不由好奇看去，只見她對面那男人也對季芯澄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來介紹一下。”
顧常開口，看來很重視他這位客人，“季芯澄，少澤的太太。周景騰，我師弟。”
“周先生好！”
“你好！”
季芯澄這時才大方將視線落在對方身上，這是一個極文雅的男人，比她想像的要年輕，有一雙像會說話的眼睛，非常有禮貌，季芯澄在他身上沒有挑出哪里與顧海常不搭的，如果這個男人沒有做過那些事的話……
放在膝上的手被人在桌布下用力一捏，季芯澄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盯著對方看太久，忙歉意微笑，低頭認真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