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你說,咱們兒子他……”
紀母拉住了自己丈夫的手,欲言又止道:“我不怕耽誤了溫梔,我只怕咱們兒子,以后會后悔。”
紀父把紀母攬到了懷里,恨聲道:“那也是他自己造的孽!”
…………………………
“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溫梔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苦笑著掛上了電話。
現(xiàn)在她才想起來,宋薇當初被自己氣走之后,怕是直接回到了國外去。
畢竟除了自己這個好友,宋薇在國內(nèi)也沒什么念想了,現(xiàn)在在一個人在國外漂著,不知道有多瀟灑。
溫梔一陣愣神,只是,現(xiàn)在她該去哪里呢?
一陣夜風刮過,吹的葉子簌簌作響。溫梔只穿著一條家常的薄裙,白皙的小腿上被激的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這才意識到即使是在盛夏,夜里的風也可以刮骨的涼。
溫梔抿了抿嘴,還是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走向了溫家。
如果還有別的選項……
她苦笑一聲,大人怎樣受苦都沒什么,但是總得熬到把肚子里面這個孩子生下來啊。
溫梔摁了很久的門鈴,里面才響起了一陣踢踏聲,有人漫不經(jīng)心地應了一聲:“是誰在外頭?”
溫梔勉強擠了個笑臉出來:“是我,溫梔。”
門鈴那邊頓了一下:“溫梔?是那個倒霉蛋。”
他似乎是在和旁邊的人商量什么。
溫梔心里一陣七上八下,幾乎要以為自己只能在外面流浪了。
沒想到最后大門還是打開了。
她松了一口氣,快步走了進去。在門口還遇到了熟悉的仆人:“晚上好,劉管家。”
劉管家臉上是溫梔習以為常的輕蔑,他拉長了臉:“你居然還有臉回來……給大小姐添了那么多麻煩,如果我是你的話,早就去以死謝罪了!”
這種話,前20年溫梔不知道聽到過多少次,現(xiàn)在早就已經(jīng)免疫了。
只是沒想到在客廳里就遇到了溫喬。
她穿著一條非常正式的紫色長裙,臉上還畫著非常精致的妝容,似乎才從什么宴會回來一般。
但是她臉上的表情特別難看,腳下還散落著一堆碎片,似乎是剛剛才發(fā)過脾氣,砸了很多東西一樣。
溫梔下意識慢下了步子,硬著頭皮道:“姐,姐姐。這么晚了,你還沒有休息嗎?”
溫喬瞇起眼睛,慢吞吞的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塊碎瓷,“這是誰呀?溫梔,被紀衡掃地出門之后,無路可去,又回到我們家來,做沒人要的小可憐了,是不是?”
溫梔閉了一下眼睛。
“我想在咱們家暫住一段日子。等我找到工作之后,很快就會搬出去的。”
下一秒她就聽到了一陣爆裂聲,那塊碎瓷在她的腳下綻開,甚至有碎片跑到了溫梔的腳面上。
“誰跟你是咱們家了?溫梔,你連我白白送給你的東西都守不住!”
溫喬表情猙獰,破口大罵道:“紀衡是我白白送給你的!你在他身邊三年,連個孩子都懷不上!”
溫梔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雙手護著自己的小腹。
溫喬冷笑一聲:“現(xiàn)在護著還有什么用?你就是個下不了蛋的母雞,世界上有誰會看上你?”
她氣急敗壞道:“連楊夢瑤那種貨色都能把紀衡搶走——如果不是你。”
她猛的停下了腳步,食指幾乎要戳到溫梔的腦門上去:“如果你當初配合了我的行動,事情還會發(fā)展到這一步嗎?”
溫梔狼狽的偏開頭:“這事兒其實和楊小姐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即使沒有她,也會有別人。”
溫喬冷笑一聲:“對啊,就是因為你這個賤人。我就奇了怪了,就算是一塊石頭。放在身旁,陪伴上三年,也該有一些感情了吧?為什么紀衡還是那么討厭你……”
溫喬惡意滿滿,居高臨下地看著溫梔:“從小我就覺得你是個廢物。什么用處都派不上,沒有想到現(xiàn)在依然如此。”
“哪怕就是當我的替身,你都不合格。”
她歪了歪頭:“今天你居然還好意思回到這個家……溫梔,你不會以為,這里真的是你的家吧?”
溫梔心里一片冰涼。
“我叫了你這么多年的姐姐。”
溫喬打了個哈欠,漫不經(jīng)心道:“可惜我卻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妹妹。爸爸媽媽大概覺得。”
她似乎覺得很有趣,掩嘴笑了一下:“覺得你是一個免費的小仆人吧。”
“不過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派不上用場了。”
溫喬懶洋洋的:“即便是奴隸,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這張臉了。”
她揮了揮手,把一旁的仆人叫了過來:“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要我親自動手不成。”
她笑容陰冷:“把她給我扔出去,扔的越遠越好。別讓我在街上碰見,白白臟了眼睛!”
溫梔躲過了劉管家的手,“我自己走!”
劉管家和保安交換了一個眼神,嬉笑著把她推了出去,溫梔狼狽的被他們推倒在了臺階底下,脊背摔在了臺階上,一股鉆心的痛。
劉管家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誰不知道你是個賊啊?這些年來偷了家里多少東西出去?要不是老爺太太好心,早就把你送到警察局去了!”
他撇了撇嘴:“要是不多看著你點兒,還不知道你會偷走多少東西呢!”
溫家的大門在溫梔的眼前慢慢合上。癱坐在臺階上,忍受著鉆心劇痛的溫梔,甚至可以聽到里面仆人和溫喬的嬉笑聲。
不一會兒,溫喬就把她養(yǎng)的大狗放了出來,那是一條德國大狼狗,聽了主人的指令,一路沖著溫梔跑了過來,嘴里還流著口水,兇惡極了。
溫梔倒吸一口涼氣,連滾帶爬的跑出去了好遠。
就算后頭已經(jīng)聽不到那只狼狗的聲音了,她還是不敢停下腳步,直到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一處無人的廢棄倉庫。她才咬著牙躲了進去。
這個季節(jié)的蓉城非常喜歡下雨,果然,溫梔剛剛在一片垃圾中勉強給自己刨一個能容身的小窩,外面的暴雨就澆了下來。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古人喜歡聽雨打殘荷,雨滴打在荷葉上,風雅得不得了。
但是當雨水澆到溫梔頭上的時候,她除了苦笑,心里面已經(jīng)涼透了。
現(xiàn)在可絕對不能感冒呀……
溫梔把自己縮的小小的,無聲地閉上了眼睛。
這種日子總會過去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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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說這個有營養(yǎng),你多吃一點,好的快。”
醫(yī)院里,楊夢瑤苦著臉推開了楊赫:“您就別折騰我了。這東西我看見就覺得惡心……”
她神色憂郁:“心情好了,我才能康復的更快呢。”
楊赫挑了挑眉:“意思是看見自己爺爺,心情不好是吧?”
楊夢瑤撒嬌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天天和我耗在這里,都不去管公司里的事了,要是公司倒閉了,咱們祖孫倆去哪兒喝西北風去呀?”
楊赫表情淡淡的:“那你就帶上爺爺去紀衡他們家蹭吃蹭喝去唄。反正他說愿意為你付出一切,多養(yǎng)一個老頭應該也沒什么吧?”
他嘆了一口氣,目光柔軟:“你得快點好起來才行,爺爺可以在任何地方給你舉辦婚禮,但是你穿著婚紗嫁給紀衡……”
楊夢瑤眼睛一亮:“婚期已經(jīng)定下了?”
她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我都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到他了,肯定是您把人給攔住了!”
紀衡大步走了進來,楊赫冷哼一聲,“嗯,有了老公就把爺爺忘到腦后去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氣咻咻的退了出去,把這方小天地留給了楊夢瑤和紀衡。
楊夢瑤含羞膽怯地看著紀衡,語氣柔的不得了:“最近公司里面是不是特別忙?”
紀衡在她病床邊坐了下來,斟酌著語氣:“還好。”
他頓了一下,道:“夢瑤,我離婚了。”
楊夢瑤驚喜道:“真的么?”
她喜極而泣,撲到了紀衡的懷里:“我太開心了,紀衡!我們終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了!”
紀衡有些茫然的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輕聲道:“嗯。”
楊夢瑤抽泣道:“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紀衡,你終于能和你心愛的人在一起了,我也是一樣。”
她親親熱熱的靠在紀衡胸口,含笑問道:“是不是終于感受到了愛情的歡喜?我愛你,紀衡,以后的婚姻對你來說不再是折磨,而是無盡的甜蜜與喜歡。”
紀衡頓了一下,居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他現(xiàn)在有一種很奇異的不真實感,恍惚飄在半空之中,明明是如此甜蜜的時刻,他卻總有一種抽離感,好似在和眼前這個女人演一場虛假的偶像劇似的。
只好徒勞的握住了楊夢瑤的手,輕聲道:“好。”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兒,他腦中突然閃過了溫梔的臉。
溫梔也曾經(jīng)以這樣的姿勢,依偎在自己的胸口過,那時他在想什么呢?
紀衡有一瞬間的怔然。
溫梔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他當時似乎什么都沒有做,只是在望著那雙眼睛發(fā)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