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溫梔在開包子鋪時候的領居。
王姨還是那副熟悉的樣子,大大咧咧的:“怎么了。不歡迎呀?”
溫梔心里熱熱的:“怎么會不歡迎呢……王姨,你這會兒出來,家里面的攤子不需要管了?”
王姨擺了擺手:“不管了,我們老兩口歲數都這么大了,實在是干不動了。”
她拍了拍溫梔的手:“溫希呢?好久沒見過這些丫頭了,想她想得不行。”
溫梔下意識道:“在家里呢。”
王姨眨了眨眼:“那正好,我也搬家了,看房子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你現在的房東,就把房子租你們旁邊了。”
她滿不在乎道的:“正好我現在也沒什么事情好做,以后你上班,就把溫希抱到我那去,我幫你看著。”
兩人說著說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溫梔就暈頭轉向的被王姨拉回了家里,直到第二天,還是有一些反應不過來。
這件麻煩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你安心上班去吧——”
大清早,王姨抱著溫希站在小屋里,一邊兒眉開眼笑地逗弄著懷里的小丫頭,一邊把溫梔往出趕。
“這邊一切有我,你啊,放心賺錢就行了!”
溫梔迷迷糊糊的到了倉庫里面,依著慣性搬了一會兒箱子,大個子工友便湊了過來:“你找到新保姆了?”
溫梔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喘了一會兒粗氣,體力活做久了,她也學會了一些偷懶的技巧:“王姨……她不是保姆。不過應該也能幫我照顧小希一段時間。”
大個子大大咧咧的:“這你不就不用發愁了。車到山前必有路——這下不用回去穿珠子了吧?那樣你們母女兩個都得餓肚子!”
他隨口道:“不過這事兒還來得挺巧的,嗨,說不定你也電視劇里演的似的,有貴人相助呢!”
溫梔彎腰抱起了一個死沉的箱子,渾然沒往心上去道:“哪有什么貴人呀……”
隔壁的大姐插話進來:“說起來,你那個蔣先生呢?以前三天兩頭能看見他,這幾天怎么不過來了?”
她咂了咂嘴:“這人不錯,每回過來都給大家帶水果……要我說你就跟了他算了。就算是當不了正房,那也能白享幾天清福!”
溫梔哭笑不得的答道:“我們就是普通朋友,而且他也是有著正經工作的,不可能每天都過來找我玩兒。”
她的話說著半截兒,突然戛然而止。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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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你,你這幾天,有沒有見過蔣凌翰啊?”
下班之后,溫梔和王姨一起站在廚房里,給溫希做輔食,她糾結好久之后,吞吞吐吐的開口,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王姨:“他之后,還有去找過你嗎?”
王姨熟練的做完了手里的輔食,頭也不抬:“想什么呢你?我一個老婆子,要不是因為你,我連那位大爺的面兒都見不上——”
她端起了手里的盤子:“走,和咱們希希吃飯去!”
溫梔遲鈍的眨了眨眼。
慢吞吞地跟在了王姨的身后。
也是啊……
溫希看到了自己的母親,立刻吱吱呀呀的伸出的小小的爪子,眼睛眨呀眨的,似乎是有星光掉落在里面一般。
她下意識的抓住了溫希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很快就拋開了那個無稽的想法。
蔣凌翰何必做這種事情?
他大概只是玩膩了吧。
最好還是不要自作多情,平白惹得別人笑話。
只是溫梔如果探頭往外看的話,透過大樹的陰影,就能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
“您是擔心,小小姐睡著了嗎?”
今天出來的這個司機比較活潑,在后視鏡里偷看自家面無表情的老大:“不然就約到咖啡廳里去吧?云溪那頭前幾天還打電話過來,說是新上了一些東西,想請您過去嘗一嘗呢。”
蔣凌翰看著那家的燈光落了下去,變成了一片寧靜的黑:“開車,回公司。”
司機干干地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多話了。
車子平穩地滑行到了夜色之中,蔣凌翰接到了一個電話:“喂?”
在電流的影響下,王姨的聲音有一些變形,她還是很焦慮:“這幾天我思來想去,你的這個錢我不能收。”
她蹲在廁所里,如臨大敵:“照顧小溫希我自己挺愿意的,不用你額外付給我工資了。那個,你之前多給我家的那些錢……”
蔣凌翰道:“我的要求只有一個,把那對母女照顧好就行。”
秘書幫他拉開車門,蔣凌翰的風衣在夜色中翻飛:“我不會讓你做多余的事。你也不需要操那些閑心,只是有一件,如果溫梔那邊出了麻煩,你及時聯系我。”
王姨氣呼呼的掛上了電話,心里還是有點焦躁。
誰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別是想把對母女給買過去吧!
“王姨?你睡不著嗎?”
王姨嚇得差點把手機扔進馬桶里:“小溫?”
她拉開衛生間的門,果然看到溫梔站在外面,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和我說就可以了。”
王姨訕笑著把人推了出去:“沒什么。走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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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梔小時候讀書,總能看到書上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她那時候對于這句話總是嗤之以鼻——在溫家的日子太難熬了,熬過一天,幾乎就像熬過了一輩子。
但是現在的三年又確確實實的過得很快,幾乎是在轉眼之間,溫希就從一個小小的粉團子,變成了一個滿地亂跑的小姑娘。
火車站里。
“到了之后,一定要給我打個電話。”
王姨依依不舍的把母女兩個人送到了檢票口:“錢不夠了就跟我說,你給我的那些錢我都沒動,全存在我們小希的那張存折上呢。”
小丫頭今天扎著兩個沖天辮兒,大眼睛水靈靈的,抓住了王姨的衣襟,奶聲奶氣的:“王奶奶,我們一起回蓉城,一起回去。”
溫梔失笑道:“奶奶不能去,奶奶的家就在這兒呢。”
“姨,車要開了,到地方了就給您打電話。”
溫梔顧不得再和王姨多說,牽著小丫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安頓下來之后,溫希拉著媽媽的手,腿短短的,垂在座位之下一蕩一蕩的,看著窗外飛馳過去的田野:“媽媽,這是我們的家嗎?”
溫梔輕聲道:“這里是蓉城……”
算不上是家。
她把小姑娘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細細講述那些蓉城出名的美食:“……這里還有很好吃很好吃的棉花糖……”
溫希突然搖了搖頭:“我不愛吃它們,那些都是小孩子才吃的東西。媽媽,我已經長大啦。”
溫梔好笑地點了點她的小鼻頭,“我們的寶貝已經是大姑娘了,對不對?”
溫希很認真地看了回去,小丫頭下意識的皺著眉頭:“對呀,媽媽。”
溫梔笑著親了她一口,“睡會兒吧,醒來之后,咱們就到啦。”
溫希果然打了個哈欠,舉起手來揉了揉眼睛。
三年過去,小丫頭已經長開很多,胳膊也不是小時候的那種肥嘟嘟的蓮藕樣子了,只是隨了溫梔,有一身白皙的皮膚。
溫梔低低地哼著歌,哄溫希進入了夢鄉,她下意識地摸上了孩子的右臂內測。
那里有一顆很顯眼的黑痣。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狠狠地嚇了她一跳。
太巧了……她的父親,在相同的位置,也有一塊這樣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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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氏集團。
紀衡有些疲憊的卷起了袖子,露出了那塊黑痣,隨手把楊夢瑤送的手表取了下來,扔在辦公桌上。
“好,媽,我明天回去。”
紀安陽正好在此刻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干練的職業套裝,徑直在紀衡對面坐下了。
紀衡掛斷電話之后,她撇了撇嘴:“又催你回家了?”
她頗有一點幸災樂禍的味道:“兩個老人就只是想抱個孫子而已,你倆就努力一下,滿足他們這一點好了。”
“雖然我那個嫂子性格實在不討人喜歡,但生出來的孩子應該也……”
“她生不了。”
紀安陽的話音戛然而止。
紀衡臉上的表情很難看,旁人都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只有他,三年過去,一天比一天更冷漠,也更疲憊:“你找到溫梔了么?”
紀安陽頓了一下之后,給出了和以前一模一樣的回答:“沒有,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悵然:“可能她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紀衡閉了一下眼睛,漠然道:“繼續找,一天沒有結果,就繼續找下去。”
紀安陽有些煩躁,她向前傾了傾身子,斟酌著語氣:“哥,你和楊夢瑤兩個人的私人感情,我們都管不著。但是你總該生一個繼承人出來……”
紀衡的表情淡淡的,“這不是你要管的事情。”
紀安陽把話說得很直接:“嬸嬸本來就不太喜歡她,楊夢瑤的身體又是這個樣子,她以后怕更是容不下這個兒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