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要一個女兒……”楊夢瑤想起了在溫梔手機上見過的那個精靈可愛的小女孩,精致的五官有一瞬間的變形,猙獰極了。
她抓緊了紀衡的衣袖。
沒事。
她和紀衡,會有屬于自己的寶寶的。
紀衡卻是神色一動,眉目舒展,表情變得很溫柔,藏在心底的那個小女孩形象又浮了上來。
現在的溫喬只會讓人生厭,但是小時候的那個溫喬……
紀衡嘴角掛上了一個淡淡的笑,有一絲出神。
他也會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女兒,然后把她寵到天上去。
紀衡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也算是,彌補一個遺憾吧。
楊夢瑤滿意的靠到了紀衡的身上,任由他把自己抱起,回到了寬闊的大床上。
她一定能得到紀衡的心……
楊夢瑤嘴角勾了勾,掛了一個似有若無的笑。
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就可以。
燈光昏黃,窗簾飄蕩,遮去了一室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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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大洋彼岸的醫院里。
溫梔猛地從行軍床上彈坐起來,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大汗淋漓。
她突然一陣心悸,從噩夢中醒了過來,心臟疼的厲害,似乎是有一只鐵手在那里腳弄,想要把那東西生生挖出來似的。
溫梔粗喘一會兒,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兒,驚醒一下,看向了病床上的溫希。
床上的小姑娘臉色蒼白,身體上還綁著各種儀器,原來飽滿的似蘋果一般的臉頰都消瘦下去不少。
溫梔心中一陣凄楚,一只手捂著心口,慢慢的走到了女兒的床邊。
醫院的夜晚十分安靜,只有那些儀器還在安靜地運行著,維持著溫希的生命。
溫梔掙扎著站了起來,摸了一下女兒的額頭,拉住了她的小手,輕聲道:“睡吧,寶貝。”
夜風吹了進來,窗簾劇烈的抖動,響起了一片嘈雜。
溫希不安的皺起了眉頭,嘴唇都不復以前的紅潤,小聲哭泣,在噩夢中糾纏,醒不過來:“媽媽,媽媽。”
溫梔迅速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拉住了窗戶,嘴里柔聲道:“不怕,寶貝,是風。”
在抬頭時,卻被玻璃上所反射的那個女人嚇了一跳。
怎么又哭了呢……
溫梔不自然地扭開了頭,迅速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回到了溫希的病床旁邊,嘴里哼起了輕柔的歌謠,輕輕的拍著溫希,“寶貝,媽媽在你身邊呢。”
溫希感受到來自于母親的溫度,緊皺著的眉毛慢慢松開,重新陷入了香甜的睡眠之中。
溫梔卻還沉浸在剛才的噩夢里,心臟一陣一陣的抽痛,眼前又閃過了紀衡的臉。
她苦笑一聲,俯下身子去親了女兒一口,想要從溫希那里得到一些力量。
又夢到他了……幾乎每次夢到紀衡的時候,醒了之后,枕頭都是濕的。
和現實里面一模一樣。
她閉了一下眼睛,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他。
月色溫柔的落了進來,溫梔卻始終沒有睡意,竟然就那樣握著女兒的小手,一夜睜眼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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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代夫酒店。
一滴水珠自高挺的鼻尖劃下,墜落在了地上。
“紀衡?”楊夢瑤夢囈似的說了一句。
身材高大的男人濕漉漉的從浴室出來之后,站在門前停頓了一下,楊夢瑤的紅色裙擺在門口處一閃而過。
留下了一道曖昧的波。
那里燈光溫柔,還有妻子在床上等著自己,應該是名副其實的溫柔鄉。
紀衡卻漠然地偏開了頭,輕手輕腳的通過了臥室,徑直去往了陽臺。
他隨手取過了外套,右手習慣性地伸進了里兜,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鐵盒。
紀衡握著那個小鐵盒,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那東西格外簡陋,和紀衡身上那種冷肅的氣質一點都不搭。
卻莫名的為這個男人眉目之間添了一抹溫暖。
他曾經有很多次都想把這個鐵盒徹底扔掉,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東西卻一直倔強地在他身邊留著,呆了足足三年,從未離身。
紀衡嘲諷似的勾了勾嘴角,神情蕭索,打開了鐵盒,露出了一張熟悉的人臉。
筆鋒溫柔,作者似乎對紙上的那個人熟悉至極,每一筆都充滿了愛意。
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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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紀宅。
“老王,那個東西可不能扔呀!”
小黃面色惶急,恨不得主動把王管家手里的那個東西搶過來,她不由得抬高了聲音:“那是咱們太太的寶貝!”
王管家面色一厲:“咱們紀太太已經回娘家去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小黃瑟縮一下,但還是固執著不肯退步:“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
她咬了咬牙,哀求道:“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那個人,但是,但是她以前對咱們都挺好的……這些東西真的是她珍藏了很久的寶貝,你,你要是就這樣扔了。”
小黃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居然伸手去搶奪王管家手里的東西:“萬一溫梔以后回來找……那時她該有多傷心呀!”
王管家跺了一下腳,和她爭執不下,恨鐵不成鋼道:“那人都走了一年了,你怎么還是這么不識時務!”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王管家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手里一松,那個箱子就摔到了地上,里面的東西嘩啦啦的滾了一地。
紀衡皺著眉頭,沉聲道:“這是什么?”
王管家僵硬著轉過身來,訕訕一笑:“先生,您回來了啊。”
他咳嗽了一聲,蹲了下來,飛快地把散落一地的東西亂七八糟的塞回了箱子里,“沒什么,都是一些不能用的成年老物件,我們準備收拾收拾,然后就丟掉了……”
紀衡卻慢慢蹲了下來,眼睛緊緊地盯著地上的東西,動作有些遲緩,在小黃之前撿起了一張素描紙。
這張素描紙皺巴巴的,似乎是被人撕碎了,又被主人小心翼翼地貼合了起來,重新拼出了一張英俊的側臉。
邊角褶皺,有淚水的痕跡。
小黃索性豁出去了,嘩啦一下站了起來,咬牙道:“先生,我知道你討厭溫梔。”
她甚至想為那個女人鳴不平:“但是你不能把這些東西丟掉——尤其是這幅畫,這是她半夜從垃圾桶里面撿出來,一點一點拼好的!”
她想把那幅畫從紀衡的手里搶過來,卻被那人避開了。
小黃一怔,訝異的看向了紀衡。
恍惚之間,她似乎在紀衡的臉上看到了珍惜與痛苦。
這怎么可能啊?!
她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紀衡恨溫梔,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且這種恨意幾乎已經達到了聽到溫梔名字就會變臉的程度。
況且他一年前把那人趕出門外的時候……可是一點情面都沒留。
果然,紀衡站起來之后,又恢復成了那種面無表情的樣子。
他什么都沒說,漠然轉身離去了,只是手里還緊緊地捏著那張素描畫,小黃后來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久,還以為他隨手扔掉了。
沒想到居然是被紀衡放在了這個鐵盒子里。
夜風撩動,亂了紀衡的心曲。
“那是什么東西?”
突然有一只手伸了過來,把紀衡手里的那個鐵盒子抽走了:“這是誰畫的。”
楊夢瑤皺了一下眉頭:“畫工也太差了一些……”
紀衡臉色不是很好看,沉聲道:“還給我。”
楊夢瑤頓了一下,假意要把那個盒子和著里面的素描畫一起丟出窗外:“這幅畫不好看,丟在這里算了……我再給你畫一幅新的——啊!”
紀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臉色陰沉的嚇人:“你敢!”
楊夢瑤呼吸一窒,被那人緊緊地握住了手腕,動彈不得,臉色漲得通紅:“你就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和我生氣嗎?”
“紀衡!那只是一幅畫罷了!”
她淚水漣漣,紀衡卻絲毫不為所動,臉色冰冷,從她手上抽回了那個盒子,放回了自己里衣的內兜里。
楊夢瑤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停不下來。她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一把抓住了紀衡的褲腿:“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愛過我?”
紀衡皺了一下眉頭,動作一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把那股火氣壓了下去。
伸出一只手,把楊夢瑤扶了起來:“夢瑤,回去睡吧。”
他頓了一下,有些狼狽地偏開了頭去:“我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
楊夢瑤當然可以聽的出來,紀衡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憑什么?
憑什么那個女人還在紀衡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她只想把那幅畫和它的主人一起切碎!
紀衡聲音低沉:“以后不會了。”
她咬了咬牙,勉強笑了一下,壓下了心里那一陣瘋狂的嫉妒。
“我知道。”
她笑得很虛偽,看了一眼紀衡的外套:“你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會心情不好。”
紀衡淡淡的應了一聲,楊夢瑤咬牙站了起來,夫妻兩個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臥室里,聽著外面永不停歇的波濤聲,明明躺在一張床上,卻是同床異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