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還是很幸運的。”主治醫生也松了一口氣,笑著把手里的檢查報告遞給了溫梔:“小姑娘恢復的比我們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好?!?
溫梔拿著那堆檢查報告,雖然看不懂里面那些專業術語,但是從最后的批語能看出來,孩子的確是好轉了很多。
她雙臂顫抖著,聲音里面已經帶了哭腔:“謝謝,謝謝你們……”
醫生擺了擺手:“這有什么好謝的?你最近是不是工作比較忙?”
他嘆了一口氣:“小姑娘這兩天情緒很不穩定……長時間見不到你,心里頭很沒有安全感。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多陪一陪她比較好?!?
溫梔連連點頭,苦澀道:“好,我知道了?!?
醫生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你抽出時間來辦一下出院手續吧,孩子現在其實在醫院里和家里沒什么區別,你帶著她在家里休養一段時間,還能給之后的手術省下一些錢來。”
他直接道:“等這邊兒找到了合適的配型,我們再聯系你。”
溫梔大喜:“我今天晚上就帶她回家!”
說完這句話,溫梔就傻乎乎的想要往回跑,被醫生哭笑不得地攔住了:“你別著急——哎,以后還是得定期回來復查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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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睖叵n^上戴著大大的帽子,被溫梔裹得密不透風,在醫院待的時間長了,有些不太適應外面的喧嘩,兩只小手無力的抱著溫梔的脖子:“我們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回醫院了?”
“幫媽媽把鑰匙拿出來,咱們到家啦——”
溫梔開了門之后,把小姑娘抱回了臥室,語氣輕快道:“溫希很棒,醫生哥哥覺得你恢復得很好,所以可以回家來休息一下?!?
溫梔親了親孩子的額頭,“小希喜不喜歡回家?”
溫希吸了下鼻子,被母親所感染,也快樂了起來,蒼白的小臉上浮現了一個笑容:“當然啦。醫院里面的味道怪怪的……不過,不過我還是很喜歡護士姐姐的!”
溫梔點了點她的鼻頭,母女兩個久違地鬧成了一團。
手機鬧鐘卻在這時響了起來,溫梔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咬牙站了起來,咬了咬嘴唇:“寶貝,你……你先自己睡一會兒,好不好?”
她艱難道:“媽媽得去上班了……”
溫希很懂事的點了點頭:“媽媽,你去吧。”
她陷在軟軟的枕頭里,迷迷糊糊的對溫梔笑了一下:“我等你回來哦。媽媽今天晚上要陪寶寶一起睡?!?
溫梔含淚親了她額頭一下,給孩子收拾了一下,便把把溫希安置到了床上,道過晚安之后,不敢在房子里面多留,匆匆關上了家里的煤氣和所有帶電的東西,一路趕到了瓊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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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啊你——”
溫梔剛剛從換衣間里走出來,給自己抹上了鮮艷的口紅,就被大堂經理狠狠拍了一下:“才來幾天,就開了這么多單。”
溫梔被他拍的站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上,厚重的妝容都遮擋不住她臉上的疲憊:“運氣好罷了?!?
大堂經理揮了揮手里的東西:“能賺到錢就行——別在這愣著了,剛剛有人點名要你服務呢?!?
他直接把溫梔推了出去:“還是上次那個包房,千萬把客人伺候好了,有一個回頭客不容易,以后這就是你的搖錢樹了?!?
“別怕吃苦頭,有錢賺就行了!”
溫梔深呼吸了一口,在原地緩了一會兒,便搖搖晃晃地走進了那個包房,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手里就被塞進了一只杯子。
“你架子夠大啊——”
溫梔一怔,曖昧的燈光下有一張熟悉的臉。
原來是那個要她喝白酒的年輕人。
年輕男人腳踩著茶幾,街上散落著一堆紅色的鈔票,手里摟著一個同樣是濃妝艷抹的女人,目光陰鷙:“騙走老子的錢……艸,要是不把這些都喝完,你今天就別想走出去!”
溫梔在這里上了幾天班之后,也逐漸熟悉了瓊脂的規則,見狀便也沒說什么,沉默地把眼前那些液體一飲而盡。
那年輕人見她肯乖乖聽話,果然沒有那么暴躁了。
“就知道你是個賤貨……”
他推開了眼前的女人,走過來圍著臉色蒼白的溫梔走了幾圈:“我就奇了怪了……像你這樣的貨色,怎么混到瓊脂里面來的?”
他語氣輕蔑:“長得不怎么地,身材就更一般了?!?
他充滿了惡意,蹲下來平視溫梔:“是不是一路睡上來的?給錢就可以碰的那種?”
溫梔沒說話,腸胃在劇烈抽搐,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顧別的事情了。
那年輕人拉長了聲音:“不過你這樣的,倒貼錢我也看不上呀!”
溫梔好容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勉強保持著表情的平靜,好久之后才輕聲道:“先生如果好奇這里的招聘流程,我可以把經理請過來,為您介紹一下。”
年輕人撇了撇嘴,站了起來:“沒意思……”
他索然無味地擺了擺手:“滾吧滾吧,別在這里礙眼,看見你就覺得反胃?!?
那人隨手在酒水單上劃拉了幾筆,沖著溫梔砸了過來,他身邊的人頓時嘻嘻哈哈笑成一團:“王公子做慈善啊——”
“是不是看上這個小妞了!”
溫梔沒有多話,只是默默的撿起了那張酒水單子,很快退了出去。
不過這次她沒有急著去吧臺那里報賬,而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衛生間里。她臉色蒼白的嚇人,來來往往的客人都離她很遠,似乎生怕她會在自己眼前猝死一般。
溫梔臉色蒼白的沖到了涮拖把用的池子面前,直接抱著那個骯臟的池子跪了下來,胃里面翻江倒海,她干嘔了好久,卻什么都吐不出來。
那些被人生生灌下去的液體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在這個女人的胃里安家,一定要折磨得她半死不活。
她狼狽的在地上粗喘了一會兒,終于掙扎著慢慢爬了起來。
溫梔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汲取了一些力量,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洗手臺面前,把冷水澆到了自己的臉上。
再熬一些日子就好了。
她麻木地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閉上了眼睛。
冷水一把一把地往臉上打……習慣了,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摸到了塞在腰間的酒水單子。
最起碼賺到了錢呢。
只是溫希那邊的配型……
溫梔憂心忡忡地轉身,直直撞進了一個男人的懷里,那人的胸膛硬邦邦的,有一種熟悉的松木清香。
她嚇了一跳,忙不迭的給人道歉:“對不起,先生,我——”
那個人的聲音卻讓她渾身一僵,如墜冰窟。
“你真是……毫不知恥?!?
紀衡臉色鐵青,看著眼前那個總會出現在自己夢里的女人,心中的暴虐又涌了出來:“在你眼里,根本就沒有原則這種東西,是不是?”
他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為了這種女人輾轉反側……太不值得了。
溫梔腦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看了紀衡好久,在這一刻,似乎除了視覺還能正常運轉之外,其他感覺都已經失靈了。
他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紀衡似乎說了很多話,她卻一句都沒有聽到。
直到那個男人惱怒的停了下來:“溫梔!”
溫梔身子輕輕搖晃了一下,她也很奇怪,自己現在見到這個人,居然會這么平靜。
他還是那么討厭自己。
溫梔苦笑一聲,孩子那邊的希望總算更大了一些。
她深呼吸了一口:“紀先生,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孩子……”
紀衡臉色鐵青:“你叫我什么?”
溫梔有些局促:“是這樣的,我……”
紀衡被這句冰冷的紀先生刺的心臟生疼:“你又回來做什么,溫梔,你還想要糾纏什么?”
溫梔咬緊了牙關,低聲道:“是……只要能辦完這件事……”
紀衡深吸了一口氣,那些沉淀在一起的復雜感情,全部被濃妝艷抹,穿著奇怪衣服的溫梔轉化成了無盡的恨意:“溫梔,你真是……讓人作嘔。”
“臟到讓人覺得惡心。”
他冷笑了一聲,偏了偏頭:“你剛剛說了孩子,是不是?”
紀衡神情冰冷,死死盯著溫梔不放:“那個孩子就算生下來,我也不會認他。”
在這一刻,他只想讓這個女人心碎致死,這樣才能償得他痛苦的萬分之一。
他果然如愿以償地看到溫梔身子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眼睛里滿是不可置信,已經瀕臨在崩潰的邊緣。
紀衡漠然道:“有一個你這么臟的母親……”
他一字一頓道:“溫梔,我孩子的母親只會是楊夢瑤,而不是你這樣的風塵女?!?
溫梔有一瞬間的崩潰,她狼狽的連連后退,不敢看紀衡的眼睛,哀叫道:“我沒有……紀衡,我只求你救我這一次!”
紀衡的心一點一點的冷硬下來,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是啊,哪怕楊夢瑤再有心機,都比溫梔要干凈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