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紀靈來到幼兒園,把班里小孩子都招呼了過來。
“這是我奶奶去意大利給我帶回來的進口糖果,你們自己挑吧。”紀靈得意得看著圍在自己面前的這些孩子,口吻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炫耀。
“哇,紀靈你好厲害,這個糖好好吃!謝謝你。”小朋友們搶著糖,爭相對紀靈表示感謝,前幾天的不愉快也煙消云散。
擠在最前面的孩子讓開,輪到溫希的時候,紀靈卻一把蓋住蓋子,挑釁地看向溫希,說:“全班人都可以有,但是我就是不想給你吃。”
周圍本來鬧哄哄的環境一下子安靜下來,小朋友都面面相覷地看著彼此。
“那我不要了。”溫希平淡地說完,轉身就走。她現在深刻貫徹蔣凌瀚昨天教給她的方法。
課間,幾個跟溫希關系好的小女孩湊過來,好心道:“溫希,我們當時多拿了幾個,把這幾顆糖給你。”
溫希接過,真誠地道謝。只是還沒握緊,手里的糖就被人一把搶過去。
“你們幾個怎么這么貪心,一個人拿這么多糖,就知道貪小便宜!”紀靈大聲指責著剛才分糖的幾個小女孩。
都是小女孩,哪里被人這么指著鼻子罵過,當即就哭著跑開了。
溫希冷眼看著紀靈,又聽她道:“我自己的糖,我想給誰吃就給誰吃。”
紀氏辦公室里,紀衡不耐煩地看著一遍一遍堅持不懈響鈴地手機,半晌,他無可奈何地接通。
“小衡,我今天下午跟你張阿姨約了出去,你去接一下靈靈回來。下午四點,別忘了啊。”
電話里紀母的聲音傳來。紀衡一看表,現在已經三點半了。他認命地拿起外套,走出去。
趕到幼兒園的時候,紀靈還沒有放學。紀衡等在門外,遠遠地看到紀靈和幾個小孩站在滑梯旁,好像是在做室外活動。
紀靈并沒有發現幼兒園外站著的人。此時她正在準備接力跑。
老師要求班里的孩子分成三組,每組第一個孩子先出發,原地轉兩圈后經過一個滑梯,繞過前方的兩個障礙再跑回來,后面的孩子依次接力。
紀靈的前面是一個有些瘦小的小男孩,輪到他時,出發比別人慢了幾步,導致差距很快就被拉開。等到紀靈開跑,她又因為害怕新鞋弄臟,所以故意跑得很慢,最終使這一組成了最后一名。
活動結束,先前落下距離的小男孩有些難過地站在一邊,紀靈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伸手就推了小男孩一把。
“你會不會跑步啊,都是因為你,我們組才得最后一名的。”
紀靈總是欺負人,班里的小朋友早都見怪不怪了。只是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讓人有些氣憤,明明她自己也跑得那么慢……
幼兒園放學,紀靈看到是紀衡來接她,高興地跑出來。
紀衡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紀靈,等她離自己還有兩步距離時率先起身,坐進車里。紀靈訕訕地跟進去。
“你剛才是不是欺負別人了。”紀衡冷硬地問道。他剛才離得遠,紀靈說了什么并沒有聽清,可她伸手去推人家那一下,他可是看得很清楚。
紀靈瞪大雙眼,她沒想到紀衡會看到,矢口否認道:“我沒有的爸爸……是他先說我是沒人要的孩子的,我不要當沒人要的孩子……”
紀靈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但紀衡并不相信。
他從來沒跟這么小的孩子打過交道,所以只能端著一副家長的架子,干巴巴地批評道:“不管怎么樣,你都不能動手,這是不對的。如果你覺得很生氣,可以去告訴老師……”
紀衡說著說著停了下來,車廂里一片寂靜,兩人一路無話。
回到紀宅,紀衡趁紀靈回房,把下午自己看到的事告訴紀母,希望她能看清紀靈。
“怎么可能,靈靈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別人欺負她還差不多,她還能去欺負別人?”紀母一臉不相信。
“眼見為實,我下午親眼看到的。媽,這個紀靈并不像在你面前表現的那么懂事。”紀衡無奈地勸著。
“那我還耳聽為虛呢,我怎么知道這是不是你因為不喜歡咱們靈靈,故意編出來給我聽的呀?”紀母仍是無條件站在紀靈這邊。實在是任誰也想不到,一個五歲的孩子會有這么多的心思。
紀母想了想,對紀衡道:“明天幼兒園放假,你明天去公司的時候把靈靈也帶去,帶著她轉一轉,也好好培養下感情。”
紀母這時候倒是沒想那么,更只是單純想讓“父女倆”多接觸一下。但去公司這種事,對于心思頗深的紀靈來說,就是紀家的一個隱患。
紀衡極其不情愿,但紀母又搬出她那一套“咱們紀家沒有孫子”的理論,吵得紀衡頭疼,只得暫時答應下來。
第二日,紀衡帶著紀靈來到紀氏。小小的孩子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對一切都感到新奇,但她強忍著想四處去看看的欲望,只偷偷打量這棟建筑和建筑里來往的人,面上仍是一副乖巧的不聽不看的樣子。
紀衡看在眼里,心里越發反感紀靈。
到了紀衡辦公室,桌子上已經堆著如山高的文件等著批閱了。紀衡心煩,沒時間再去管一個小孩,于是內線叫來了紀安陽。
“表哥,什么情況,這小孩哪來的?”紀安陽坐在真皮沙發上,和紀靈大眼瞪小眼。
“我媽從福利院領養的孩子,取名叫紀靈,說是以后就是紀家的人了,”紀衡不耐煩地解釋道。
“姑媽這也太草率了吧?!”紀安陽忍不住一陣吃驚。再細細打量眼前這個孩子,她是很喜歡小孩這種生物的,平時看到這么小的孩子總是忍不住伸手逗一逗。可面對紀靈,她卻實在生不出這種心思。也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紀靈眼睛里的東西太復雜……
紀安陽認命地把紀靈帶去自己辦公室。
一路上,紀靈安安靜靜地跟著紀安陽,問話就乖巧地回答,多的一聲也不出。
回到辦公室,紀靈殷勤地給紀安陽倒水,收拾桌子,倒是弄得紀安陽覺得不好意思。她看了眼紀靈,淡淡說道:“我還有些工作要做,你在那邊沙發上坐一會吧。”說完便不再管紀靈。
可實際上,紀安陽一直在暗暗觀察紀靈。她發現這個小孩似乎在隱隱打量進自己辦公室的員工的穿著。
每次有員工進來給自己送文件,紀靈必抬頭,隱秘地看著那個人,有些時候的目光略覺挑剔,有些時候似乎又很滿意。
紀安陽不覺心下吃驚,這可不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能想到的事情。
確實讓紀安陽給猜中了,紀靈坐在這里,就是在看那些人的穿著。她記得以前福利院里來過一個男孩,比她大了幾歲。那時候他告訴她:“我媽跟我講,你現在見到的這些人,都分三六九等,這個人屬于什么樣的位置,你從他穿的衣服就能看出來。”
今天紀靈來到紀氏,也讓她暗自下定決心,以后自己也要擁有一家這樣的大公司,做最上面的那種人。
中午午休,紀安陽帶著紀靈去找紀衡,三人往員工食堂走去。
打餐的時候,紀安陽故意拉著紀衡,跟在紀靈身后幾步遠的位置。
紀安陽思忖著開口道:“我覺得,這孩子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單純,她的心思特別深,我猜不到她想什么。”
紀衡若有所思地盯著紀靈的背影看。又聽紀安陽說道:“表哥,我覺得你應該再試著勸勸姑媽。若是她想要孫子,真要領養,不如去換一個領回來?”
紀衡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著紀安陽中午吃飯時說的話,換一個領養…….
紀宅里。
“你說什么?換一個?你都從哪想的這些鬼主意。”還不待紀衡說完,紀母就不可思議地打斷他。
“媽,你現在被蒙在鼓里看不清,紀靈到底怎樣。我們都各退一步來講,我同意你領養,但是你只能換一個孩子。”紀衡不容置疑地說道。
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紀母的心還是偏向紀衡的,聽他這樣說,猶豫地道:“但是,當時我去福利院的時候,已經把手續都辦完了。那個合同上寫著,一旦領養之后就要對孩子負責,不能再把孩子送回去的……”紀母越說越沒了底氣,聲音逐漸低下去。
紀衡聞言,煩躁地皺了皺眉,轉身離去。如此看來,紀靈這個孩子,怕是真就要成紀家的人了,自己也只能接受她的存在。
次日幼兒園開園,紀母送紀靈去學校。
園里,十幾個小孩正圍在一起做丟手絹的游戲。輪到溫希當丟手絹的人,她沿著小朋友圍成的圈在跑。
紀靈坐在圓圈的最外圍,白色的裙子鋪開在地上。溫希沒注意腳下,跑過去時赫然踩在紀靈的裙子上,雪白的布料霎時印了一個黑色的腳印上去。
紀靈感覺到不對勁,轉身一看,立馬就哭出來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就是故意的……我的新裙子!”紀靈邊哭邊罵道。
溫希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一個勁兒地道歉。
誰也沒料到,變故突然就發生了。紀靈一步沖上去將溫希推倒,小拳頭照著溫希的小腿就砸下去,動作快得眾人根本來不及阻止。
幼兒園的老師趕來把兩人分開,溫希的臉上和胳膊上已經有了好幾道紅痕。
老師頭疼地看著這一幕,她剛站在旁邊看的很清楚,就是紀靈先動手打的人。但是這可是紀家的孩子啊……
想到這,老師心里有了主意,開口道:“紀靈同學,你這樣動手打人是很不對的,你去給小溫希道個歉,這件事就過去了,好嗎?”
溫希聞言,瞪大了眼睛看向老師。紀靈雖然十分不情愿,但也不想繼續鬧下去,漫不經心地對溫希說了聲“對不起”,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這件風波,就這么被幼兒園老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給敷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