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梔知道她這是故意給自己找茬,倒也不惱怒,而是好脾氣地讓傭人去燒水,然后泡了壺檸檬水,而后親自端著送到了榮若面前。
榮若狐疑地看著態度突然大轉變的溫梔,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可這一點也不妨礙她作妖。榮若從溫梔手上接過那玻璃杯,卻像是一下被燙到了似地直接松手,玻璃杯重重地砸在了溫梔的腳上。
畢竟是裝滿水的被子,重量也不小,這一下連鞋都濕了。
溫梔吃痛地往后站了站,可硬是忍住沒有蹲下身去查看,反而笑著對榮若說:“榮小姐水也喝了,客也做了,這下是不是該走了呢?”
榮若看著溫梔那副笑瞇瞇的樣子就覺得礙眼,索性轉過身去,又說道:“我今天來倒也沒什么重要事,就是想找伯母聊聊天,但既然現在一個人都不在,那我們倆聊一聊也是可以的。不然若是讓伯父知道,你就這么對待上家里的客人,不知道還會不會接受你了呢。”
溫梔心里一陣鄙夷,不明白榮若的腦回路,只是覺得這榮家人的臉還真是大,白的都能給說成黑的。
不過她猶豫了一會,到底還是沒把蔣母生病的事情說出來。她能看出來,榮若這是發現家里只有她一個人之后,故意找自己麻煩來的,若是這時候又說出蔣母病了的事情,指不定又鬧出什么亂子來呢。
她調整好情緒,只想速戰速決,于是回道:“那不知道榮小姐想聊些什么?”
榮若見溫梔上鉤,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應該在阿瀚身邊沒多久吧,他以前的一些事情,估計你也不是很了解。五年前,我第一次見到阿瀚……”
溫梔見她似乎是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沒了耐心,直接說道:“榮小姐,你每次上門來,就只會說這么幾句話嗎?”
榮若驟然被打斷,臉色很不好看。她不明所以地問道:“你什么意思?”
“啊,沒什么,我就是想說,外面天氣看樣子不錯,我們到院子花園里邊走邊說,也能呼吸下新鮮空氣?!睖貤d岔開話題說道,順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榮若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可到底沒多想,跟著溫梔走到門邊。
可誰想到,榮若前腳剛踏出門,溫梔直接在她身后推了一把,讓榮若整個人徹底站在了外面。
溫梔在門內扶著門框,一臉似笑非笑地說道:“不好意思了榮小姐,我家里還有些事,今天就不招待了。這蔣家的待客之道,畢竟我還沒嫁過來,這一時半會怕是學不來了?!?
溫梔說完,就轉身進去,邊走還邊故意大聲吩咐道:“對了王媽,等榮小姐走了,你就把院門鎖起來吧。”
榮若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外,看著溫梔的背影憤恨道:“溫梔,你敢這么對我,我一定會讓你后悔的!”
門口的傭人左右為難地看了看,這兩邊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啊??傻降自谄湮恢\其職,她現在還在蔣家做事,所以只好硬著頭皮上前道:“榮小姐,請吧?!?
榮若冷哼一聲,罵道:“我用你教我做事!”
溫梔其實并沒走遠,直到她看著榮若出了門,才松了一口氣,總算把這個惹事精送走了。若是四年前她碰到這樣的事,或許真的會不知所措,六神無主地任人拿捏。可如今四年的經歷,早已經讓她有了一套自己為人處世的方法。
可溫梔這心還沒落回肚子里,就又想到樓上還有一個發著熱的蔣母等著自己呢,便又馬不停蹄地往樓上主臥走去。
進去看了看情況,又給蔣母把頭上的毛巾重新過了遍水,溫梔才重新坐下來。
后來又等蔣母意識清醒一點的時候,給她喂了點粥,看著她把退燒藥喝下去,溫梔才像是脫力般一下坐回椅子上。
溫梔累了一下午,迷迷糊糊地守在蔣母床邊,想睡又不敢睡。聽著門外似乎有響動,但是她現在也沒力氣去外面看情況。
“王媽,這什么情況,家里人都沒回來呢,鎖著大門干什么?”蔣父不滿地說道。剛才他跟蔣凌瀚往回走,結果一推門,發現自己大門居然上了鎖,還是他扯著嗓子喊,才叫來傭人開的門。
王媽聽了,一時戰戰兢兢地沒說話,避重就輕道:“下午榮小姐來了,所以就……夫人早上發起高燒了,溫小姐照顧了一天,現在不知道退燒了沒?!?
蔣父聽到前面那句話,先是心里一驚,隨后又聽王媽說蔣母發燒了,才又重視起來。
蔣凌瀚跟蔣父對視一眼,放下手里的東西就往主臥走去。
兩人來到門前,輕手輕腳地推開門,結果就看到,蔣母頭上還敷著冰毛巾,溫梔卻趴在她床邊,睡著了。
蔣凌瀚的眼里頓時一片溫柔,慢慢走過去,將順手拿過來的毛毯蓋在她身上。
但溫梔還擔心著蔣母,沒有睡實,身上一有了動靜,她就醒了過來。
“阿瀚,伯父,你們回來了啊?!睖貤d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說道。
蔣父不自在地應了一聲,問道:“夫人她怎么樣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燒的,現在退燒了嗎?”
經蔣父這么一問,溫梔才又想起來,忙找出溫度計又給蔣母測了一次溫。看著體溫計上顯示的36.5的度數,她才徹底放下心來。
蔣父緊繃的情緒也放松下來,不免又想到剛才王媽話里的意思,對著站在身后的傭人問道:“對了,你們剛說下午榮小姐來了,那她來了跟鎖院子門又有什么關系?”
溫梔頭疼地扶了扶額,她下午怎么就把這事忘了。等榮若走了后,她應該再讓人把門打開的呀?,F在蔣父問起,這可要怎么說啊。
被問的傭人低著頭,支支吾吾地不知該怎么回答。
溫梔看出蔣父等得沒了耐心,上前一步道:“伯父,是我讓人鎖住的。下午榮小姐來了家里,熱情地拉住我家長里短地說了好些話。但是我擔心伯母一個人在樓上沒人照顧,所以等榮小姐把話說完后,我就……我就把門鎖起來了?!?
溫梔強撐著解釋道。榮若囂張的性格人盡皆知,更何況她跟溫梔本就是水火不容的關系,又怎么可能會熱情?溫梔這么說,無非是想暗示榮若找茬的行為,只是不好明說罷了。這是傻子都能想得到的問題,可蔣父偏偏注意不到。
他震驚地問道:“什么,你把榮若趕走了?你有什么資格趕走她!”
溫梔一時愣住,不知道該怎么接話。這是今天一天第二次有人問她這個問題了,若是榮若她還能應付,可如果蔣父這么問,她還真的沒身份回答。
“老蔣,阿瀚,溫梔……”正當溫梔尷尬地不知怎么回時,一直昏睡著的蔣母突然出聲道。
幾人的談話就在蔣母的床邊,也沒避著她。想來是剛才蔣父激動的那一問,聲音有些大,吵醒了蔣母。
其實蔣母意識早就清醒了,周圍人說的話她也都能聽到,知道是溫梔一天照顧在自己身邊,她的燒才能退的這么快。
“我這生著病,榮若那孩子一進來就粗聲粗氣地大聲說著話,溫梔也是怕吵著我,所以才將人請出去的。更何況這孩子照顧了我一天,肯定也累了,先讓她早點去休息吧?!笔Y母三言兩語地化解了溫梔的尷尬。
溫梔向蔣母投去感激的眼神,蔣母搖搖頭向她示意。
蔣父雖然還生著氣,可聽蔣母這么說了,到底沒再說什么重話,讓蔣凌瀚把人帶走了。
蔣母康復后的這幾天,溫梔的日子過得顯而易見地好起來。如果說蔣母從前是看在蔣凌瀚的面子上,對她客氣相待的話,那這幾天,就是真心喜歡了。
自病好后,蔣母倒是養成了每天要去花園里走兩圈的習慣。蔣父和蔣凌瀚都忙,蔣凌風又是個不著調的性子,所以每次基本上都是溫梔陪同著,這天也不例外。
蔣母無所事事地擺弄著手底下的花,突然回頭問溫梔道:“溫梔,你這幾天在家里住的還習慣嗎?”
溫梔一愣,下意識地答道:“一切都好的伯母,你們對我們母女都挺好,蔣凌瀚每天下班了也會回來陪我,我覺得很滿足?!睖貤d說著還笑了笑。
蔣母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孩子有委屈了也別瞞著我,就我家老蔣那個性子,最近沒少給你氣受吧?”
溫梔不知道蔣母這么說是什么意思,這兩天蔣母對她的好,讓她有點麻痹。
“我是這樣想的,家里這些破事一時半會地也解決不掉,你住在這還要天天受著榮若那氣,不如就,搬出去???”蔣母試探地說著。
溫梔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她不明白,蔣母不是已經對自己有所改觀了嗎,難道還是沒有放棄娶榮若進門的打算,這么快就要讓自己給她讓位了嗎?
蔣母看著她驚慌的樣子,這才發覺自己的話里有多大的歧義,忙解釋道:“溫梔你可別誤會,我沒有要把你趕出去的意思,就是單純的為你倆考慮。到時候讓阿瀚跟你一起住在外面,反正你們婚后,也肯定是要單獨出去住的?!?
蔣母頓了頓,算是把掏心窩子的話都講了出來,“我總是多為我兒子考慮的。阿瀚想跟你在一起,你也是我中意的兒媳婦,所以這一次,我就站在阿瀚這邊?!?
晚上蔣凌瀚回到家,吃過飯后就被蔣母單獨叫過去談話了。,直到一個多小時后才回來。
“溫梔,下午我媽跟你也說了?”蔣凌瀚一進臥室門,就對溫梔道。
溫梔知道他說的是搬出去住的事,默了默才開口道:“嗯,伯母說我們搬出去住可能會更好,你覺得呢?”
蔣凌瀚想了想,回答道:“我覺得這個想法倒不錯,我們三個搬出去住,你們也更自在一定,生活得倒是能更舒服。不過這一切全看你,畢竟是你的住處?!?
溫梔一時沒有出聲。雖然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沒名沒分地一直住在蔣家不太好,可或許是她的思想有些傳統,總覺得自己這樣搬出去,對身份來講不太好。
蔣凌瀚看出她的猶豫,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突然低下頭和溫梔對視道:“看著我溫梔?!?
溫梔聞言,聽話地抬起頭。
“你不要想那么多,我跟你一起出去住。人家現在小情侶都一起同個居的,咱們這算什么呀?”
溫梔想了想,并不否認他說的話在理,到底還是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