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晟微勾著薄唇,原本正欲說些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又心里念念不忘著金池兒。再怎么說,他和金池兒三年多朝夕相處的感情,一日三餐,全憑她的照料,這種回憶早已經成了他的生命當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這樣的感情又怎能說斷就斷?
“這……給朕一段時間,容朕想想吧”季子晟摸著鼻子,正說完,便要起身時,卻不料被腳邊的臺階絆了一跤,險些摔倒在了地上。
望著季子晟如此現在的狀況,文武大臣雖然目光里透著一絲擔憂和微訝,可是卻又輕撇著薄唇,沒多說些什么。
倒是,季子晟旁邊的管家王福,突然察覺到季子晟的變化,從前的少年天子,如今竟這樣的狼狽,除了為情所“困”,又還能有什么別的解釋?
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季子晟卻獨自一人回到了乾宮,他剛坐下時,內心的憂心忡忡,讓他瞬時間竟又站起身來,朝向宮外走去。
季子晟沿著宮墻四處行走著,雖然明知金池兒不太可能會在宮中出現??墒牵耘f不甘愿就這樣放棄一絲一毫的機會,甚至突然還想到了駙馬柒巖還有他的皇姑姑。
金池兒會在長樂宮嗎?季子晟抬手,勾住自己的下頜,心里卻在思忖著搖了搖頭,若是在的話,他們有什么理由不告訴他,又有什么理由將人給藏起來。倒是京城的宮里宮外全都這樣找遍了,甚至就連把守京城交界處的城門,可是依舊一無所獲。
看來或許是金池兒壓根自己藏了起來,究竟原因,雖然他說不上自己哪里惹到了她。亦或者是因為她的心里,在恨著自己寧可相信陸阿嬌張瑩瑩他們那些人的話,將她關進天牢,所以她才制造了這一切。
甚至連一絲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季子晟一個人胡思亂想著,腦袋里面越想越沉,可是走路時的腳步卻輕飄飄的,一個不知不覺中,他竟走進了皇宮深處的御花園,突然在御花園的種植的渾身長滿毛刺卻在風中不斷點頭搖曳的長青樹底下,他只一眼便瞥見了一個身著碧清色長裙五官卻極為精致的女子。
季子晟挑眉往女子所站立的方向,匆匆的一瞥,卻見到那個女子的臉頰粉撲撲的,一雙修長的眼睫,猶如兩朵漂亮的彩蝶在風中不斷地上下翻飛著。
雖然女子見到季子晟時,一臉的驚訝,忙上前行李,稱著陛下,可是季子晟卻只是淡淡的點頭。
一轉身,季子晟正要走過,竟不料女子突然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一張嘴,說話的語氣里竟充滿了明顯的試探與一副小心翼翼:“陛下?!?
季子晟薄唇輕抿著,沒有多說,女子卻突然跪在了地上,對季子晟道:“陛下,秀女彩霞參見陛下……”
季子晟不以為意的微勾著嘴角,甚至他還有些煩躁與不悅,或許是因為這個女子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對金池兒的那段回憶。
可是,明彩霞一張嘴,說出來的話語竟立刻讓季子晟停住了腳步:“陛下,秀女彩霞故意有事想要和陛下秉明,在此已經久候陛下您多時了……”
季子晟依舊一臉的緘默,也依舊不言語,一臉沉肅的表情,像極了他的父親季染嶼,明彩霞輕一頷首:“陛下,彩霞知道,金池兒是被人冤枉的……所以,請您可千萬一定要相信并且信任她?!?
“冤枉?”季子晟聽著明彩霞所言,一時間忍不住唇邊浮上了一層冰冷的笑意,現在這個時候,才有人站出來告訴他,金池兒是被冤枉的。
季子晟的心里一時間竟不知,自己究竟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他唯一只能一抬手,指著遠處依稀可見的蓮花池,對明彩霞道:“你可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明彩霞輕一怔愣,忙將頭轉了過去,半晌,她的眼里透出了一絲光來,對季子晟道:“回陛下,那里是慕蓮池?!?
“慕蓮池?正好,”季子晟正說著,便啟程要往那里去,以前金池兒在宮中的時候,每年夏天,他都會和她一起去那慕蓮池旁撥蓮米,采蓮藕,劃小船……只是,如今金池兒不在了,他唯一也只有睹物,才能猶如仿佛見到了金池兒的影子。
明彩霞微怔著,季子晟如此的顧及左右而言它,讓她將頭用力的磕在了地上:“陛下,您可以不相信民女所說的,可是請您一定要相信金池兒。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夠了,”季子晟突然搖了搖手,打斷了她,“朕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總之,現在金池兒不在,朕心亂如麻,你還是識趣一點兒,自己離開,否則……休怪朕不客氣,除非你能幫朕找到金池兒?!?
明彩霞的嘴巴微微張開,輕搖著螓首道:“陛下,幫您找到金池兒,這件事民女可能暫時也沒有好的主意。不過,彩霞這里有一個證據,可以證明,金池兒她并沒有殺人,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金池兒,她沒有殺人?”季子晟輕一挑眉,便有些自言自語的說著,“朕其實早就知道了。可是,你有什么證據?”
明彩霞道:“民女的證據,就是那被金池兒一杯酒死去的秀娥,其實她有心窩痛,而且之前有私底下看過太醫,只不過,您知道的,秀娥她身為秀女,若是自己有心窩痛的毛病,這樣的話傳出去,恐怕會影響她的秀女競選,所以她才故意隱瞞了下來……”
季子晟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由古至今,在這宮中競選秀女的,誰又不是為了得到皇室的青睞,竭盡全力展示自己好的一面。
如今這秀娥縱是患了病,理所當然的隱瞞下來,仿佛看上去又在情理之中,只不過,季子晟突然輕撇著薄唇:“明彩霞,你所說的朕突然有些明白了??墒请抻钟行┎惶靼椎?,就是這秀娥既然自己身上有病,她為何還要飲酒?死后再嫁禍給池兒,難道有人真的就一點兒也不怕死,亦或者,這件事還有什么別的解釋?!?
季子晟越說越覺得,秀娥之死恐怕遠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只可惜,池兒現在不在。”季子晟正輕嘆了一聲,那明彩霞突然低沉著一雙精致而又精巧的雙眸,“陛下,若是想找到池兒姑娘,應該不難。難的是,民女曾經在無意間聽那秀娥說起過,她好像有一個哥哥,整日游手好閑,不干正經事,專門幫人放貸為生,仗著自己的爹在京城的遠郊當個小官,干過不少欺壓老百姓等諸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來。所以秀娥之死,如今也算是一種上天的報應了?!?
季子晟被明彩霞突然這樣一說,心中產生了不少的唏噓,可是,嗓音卻又突然低沉,“朕聽聞你這樣一說,或許這件事和她的有關。莫非有人以她哥哥相要挾,逼迫秀娥以死來構餡金池兒?”
明彩霞輕抿著薄唇,話語當中有了一絲和緩的語氣:“陛下,這件事請您一定要早日查清真相。金池兒是民女入宮以來最好的朋友,兩個人情同姐妹似的,所以請您一定要答應彩霞?!?
季子晟一抬手,拍在了一旁御花園里面的玉石柱子上,柱子的兩旁還雕刻著惟妙惟肖的麒麟,看上去威風凜凜,猶如鎮守在宮中的侍衛一般。
“朕答不答應,可是誰又能告訴朕,金池兒究竟去了哪里?”季子晟嘆息著。
明彩霞道:“陛下,請您莫要這樣心急。民女能夠看出,陛下您對金池兒是有一片真情在的,所以金池兒一定也說不定在某個角落,和您有著同樣的心情,只不過現在時機尚未成熟而已?!?
季子晟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突然眉目飛揚的說著:“真的?金池兒,她真的期待著能夠見到朕?”
明彩霞微怔著,嘴角上揚著一絲弧度:“陛下,民女曾經聽說過一句話,若是太思念一個人,那個人就會在對方的夢中出現。民女曾聽金池兒提起過,她的夢中曾經見到過的那個人,是你。”
明彩霞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溫婉的笑意,彼時,季子晟突然心頭微恙著,洋溢出了一絲溫暖,“原來朕真的在金池兒的夢中出現過?!?
明彩霞點了點頭,季子晟卻目光一瞥,望向了明彩霞,之后又愛屋及烏似的說道:“看來,你還真的是金池兒的知己,好閨蜜。聽起來,一點兒也沒有錯。不過,朕真的還是擔心,害怕自己會再也見不到池兒?!?
“對了,你之前在什么地方?為什么,現在這個時候才出現,”季子晟正說道,突然一把情不自禁的拎起明彩霞的手腕,明彩霞只覺得,自己的手腕一陣酸脹和發疼,卻又咬著牙,畢竟對面站著的可是當今的季國天子皇帝季子晟。
雖然他的年紀尚輕,可是從他的長相五官和身材來看,一點兒都不亞于圣祖皇帝季染嶼。
明彩霞的心里想著,輕眨著雙眸,望向季子晟時,她的臉頰飛入了兩團嬌紅。
季子晟卻突然撒開了手,輕努著薄唇,對明彩霞道:“剛才不好意思。都怪朕,太過激動了,是不是不小心弄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