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發動車子,點了根煙,猛吸了幾口,強忍著心思,不去想那銷魂蝕骨的滋味。
巨大的心理煎熬,讓他如同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航行,心狂跳不止。
「丁貴必須死!陳遠橋也必須死!」李睿惡狠狠地道。
三根煙之后,李睿才平復下來,轉而思考接下來的謀劃。
這次丁貴對陳婷下手,還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說明危險已經迫近。而這與自己的部署不夠嚴密有直接的關系,在行動開始前,他就應該布置好安保,想到這里,李睿一瞬間腦袋都陰了下來,心中全被自責充滿。
好在這次有驚無險,但是下次,還會有這么幸運嗎?
「事已至此,我必須盡快鏟除掉陳遠橋的威脅,不然將會面臨腹背受敵的危險。」
相比陳遠橋為了報仇進行的不顧一切的攻擊,李睿更擔心的是木森森的攻擊。
時間過去這么長時間,木森森都沒有采取行動,這實在太過反常了。
「陳遠橋,本想留著你的命,替我制衡陳豪,既然你豪無下限可言,那么,就不要怪我先下手為強了!」
李睿下定了決心,提前解決了陳遠橋這個禍害,他牙齒咬得嘎嘎直響,暗暗將銘誓刻在心底。
回到龜村,李睿先去還了車子,正準備回家睡覺,這時茅不易走了過來。
「李睿,這么晚回來啊?」
「是老村長啊,你怎么也還沒睡啊?」
「我剛從魚塘回來,咱們的龜鱉也到了出塘的時候了,我得盯緊點才是。」
「辛苦你了老村長。」
「嗨,這有啥,對了李睿,我怎么見你愁眉不展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李睿看了茅不易一眼,心里憋得慌,正想好個人聊聊天,便拉著茅不易進了屋,開始了閑聊。
兩人剛坐下,大汪小汪便高高興興地跑到了他們腳邊,跟著一起聊天。
「老村長,你也知道,咱們現在處在非常時期,雖然今天我找來了十三個保鏢,負責幾個重要崗位的人員安全,但是咱們自身的防衛也得重視起來,農村包圍城市,守得住農村這塊根據地才是首要的,要是咱這根據地都守不住,何談去包圍城市?」
茅不易點了點頭,說都啊:「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咱們龜村地處偏遠山村,對外交通以前也多有不便,十里八鄉又多是自己人,比較團結,我想,只要組織動員得好,大家肯定愿意跟著你干,保衛咱們自身安全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李睿知道茅不易在管理村子方面很有見地,虛心地問道:「老村長,那你給我說說,要如何才能動員起來周圍的民眾?」
茅不易哈哈大笑,捧起腳邊的大汪,說道:「這事說穿了簡單得不得了,咱們就拿這狗來說吧,聽話的狗就給骨頭,不聽話的狗就打!我當了這么多年的村長,就是這么一步步過來的,咱們龜村幾乎家家養狗,去村里人家走訪,剛開始,那狗欺生啊,到處追著我叫!我一火大,敢追著叫就是一棍子,而溫順乖巧的狗就給點碎骨頭,你猜怎么著?」
李睿配合地問道:「怎么著?」
「我現在無論走哪家,都有順狗跟著護著,不聽話的狗都躲得遠遠的,敢上來不要我動手,順狗就沖上去咬了……」
李睿目瞪口呆道:「真的?」
茅不易得意道:「差不離,你待會可以親眼看!我總結了,無論大事小事,都離不開棍子跟肉骨頭!你現在就好比是個賣肉的,揣著一籃子肥肉,普羅大眾,幾千幾萬只狗,眼巴巴地跟著,等著分口肉,甚至恨不能沖上去咬一口,你說這個賣肉的護得住他的肉嗎?」
李睿搖搖頭道:「幾千幾
萬只狗,確實護不住!」
「但是你這個老板要是先扔幾根骨頭出去,讓他們狗咬狗,咬起來,你的壓力一下不就小了嗎?」
「老村長,你這話是話糙理不糙,我之前將龜鱉酒的藥方給了木森森和陳豪,就是讓他們狗咬狗來著。」
茅不易又笑道:「接下來,就是籠絡你的順狗!比如你在村里搞這個酒廠、搞養殖,帶領大家致富,以前咱們村子是出了名的窮,家家戶戶都沒錢,現在大家伙跟著你干,錢包都鼓了起來,過上了好日子,你跟他們的利益就綁在了一塊,你要是垮了,他們好不容易盼來的好日子也就沒了,明白了這個道理,誰還敢跳皮?」
李睿聽了頻頻點頭,的確,如今在這村里,還有人敢排擠他嗎?
「我今兒還統計了一下,今年,咱們村年收入能達萬的,就將近十家,二十萬的就跟多了,不少人還買了小汽車哩!你說,還有誰會不愿意跟你干?」
李睿連連催促道:「老村長,你說的有道理,還有嗎,還有嗎?」
茅不易也說得眉飛色舞,笑道:「這話雖然不好聽,但是,你現在還需要一大批肯給你拼命的狗,真正的忠狗!」
「忠狗?」
「對,你看,咱們龜村四百多口人,青壯勞力在外打工在外打工的就占三成,為了養家糊口讓老婆守寡容易嗎?聽說你帶領大家伙致富,都想回來跟你干,都想跟著你發財!」茅不易解釋道:「只要是干活踏實不偷懶的、家里有困難問題的、有文化不得志的、窮上不起學的,你就把這些人收攬起來,我保守估計,怕也有一百人,有了這一百多條勇猛忠誠的戰狗,還會守不住咱們這小小的山村嗎?」
李睿一拍腦門,要想守住根據地,首先要的是團結。而老村長茅不易則給自己指了一條明路——依靠農村地區以親緣作為紐帶的宗族、家族關系,結成利益共同體。
龜村的男女老少,全家都跟著他吃飯,日夜受他恩惠,只要上了這條船,利用宗族為紐帶互相幫襯與信任,那么每家每戶都會相互監督,大家就不可能還有退路。
到時候什么日鑄堂、「百川通」,如果他們敢來,村民們絕對管殺不管埋,叫他們有來無回。
「老村長,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樣,你趕緊叫村里的青壯年都回來,也別說跟著***就可以大富大貴的話,讓他們自己想想,愿不愿意保衛自己的勞動果實,如果不想看著剛剛過上的好日子毀于一旦,那就趕緊回來。」
說完,李睿回到屋里,拿來一個背包,當著茅不易的面拉開拉鏈,把背包一下甩在地上。
「嘩啦」一聲,只見幾十刀嶄新的紅票子滾了一地。
「這些錢,老村長你拿去用,愿意回來的,每家每戶獎勵十萬。」
茅不易卻搖了搖頭,說道:「李睿,拿錢買人心,這只是下策,你剛剛也說了,要讓他們自己愿意回來,自己愿意保衛家園才行。」
李睿問道:「老村長,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果不拿錢買人心,那靠什么呢?」
「這么其實也不難!」茅不易笑道:「只需要辦成三件事,事情馬上就成!」
「哦,哪三件事?」李睿被吊起了胃口,催促道:「快快快,快點說!」
「李睿啊,你可知道,我剛剛說的訓狗三句話,是從哪里學來的?」
「看書?」
「不是。」
「看電視?」
「也不對。」
「那是什么?」
李睿一一猜測,茅不易都連連搖頭,最后才笑道:「我是從茅老大那聽故事,聽來的!」
李睿好奇道:「啥,大大爺還懂這個?」
茅不易口中的茅老大,是龜村茅姓家族的一員,論輩分還是茅不易的大哥,因此,李睿要叫他大大爺。
茅老大在龜村是重要的話事人,是宗族中的領袖人物。在農村,家家戶戶都會有紅事白事,都是這樣的老人出來主事。他們在鄉民之中,有比較高的威望,茅老大的資歷,更是無可置疑的第一人。
「是啊,茅老大懂得多著呢。」茅不易笑道:「這第一件事,就是請茅老大出面,組建元老會,請他們調度咱們全村的行動。」
「有村驛所在,干嘛還要這個元老會?」
「你有所不知,村役所是鎮公署設立的,村里人未必買賬,但是這個元老會就不一樣了,定下的事情,那就是咱們宗族的決定,任何人都不敢違背。而茅老大是村里的話事人,他只要一拉人,這元老會就成了,整個事情就亂不起來。」
李睿問道:「但是茅老大會出來幫我們辦事嗎?」
茅不易笑道:「你就放心吧!都是自己人,有我在,他肯定愿意幫忙!」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茅不易笑著說:「第二件事就是招工。咱們不能只招女工,你招的女工確實排了不少用場,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得靠男人才行,保衛家園靠什么,還不是這些身強力壯的男人。不過,如果只是把人招來當護院,那是不行的,得歷練歷練,比如在山上挖個大水池,比如把山上的石頭扛到馬路上來。工程不是目的,目的是找到聽老板話,肯跟著老板干,關鍵時刻能頂上去的人!」.
「有道理,咱們招一百個壯勞力來,不計工作量按天算錢,能干的、老實的、聽話的留下,偷女干耍滑的、好吃懶做的淘汰,十天半個月后,咱們手下就有一支隊伍了。」
李睿心里暗暗笑道,這可比下那些人靠譜多了。
李睿思考了一會,說道:「老村長,你這第三個辦法是什么呢?」
「第三個你已經辦到了,就是要有女人。」茅不易笑道:「女人是穩定的基礎,村子要亂,首先是女人跑了,女人如果都不跑,那男人就不會跑!」
「嗯嗯,言之有理,那我們立即實行!現在就去請大大爺。」
茅不易嘿嘿笑道:「不必你去請,你有事回家先去忙,我去把他叫來就行。」
「我若是不親自上門,會不會太不尊重?」
「不會,他現在一準在放牛,那牛還不是他家的,是他不孝兒子的,你請他看門他都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