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麟道,“勉強與否,由本王說了算。”
“王爺是要將錯就錯?”
葉粢發覺,她并不了解他,由始至終。
“有何不可?”楚羽麟正有此打算。
葉粢愣在原地,險些驚掉下巴。
倥傯幾日,他這就將葉萱忘了?
兩人可是方才遇到,即便喜新厭舊,這速度著實快了點。
“被控制的婚約,王爺情愿?”
“本王情愿。”
只四個字,打斷葉粢滿腹的話。
她所做的假設,從未有這一種。
“王爺這是何意?”葉粢腦袋放空,雙目無神,就連自己的聲音都感到縹緲,一切是那么不真實。
“字面意思。”深不見底的眸子凝視她,楚羽麟緩步向她靠近,強大的氣壓縈繞在身邊,嗓門低沉,帶著笑意,“要不要本王解釋一下?”
葉粢抬眸,嚇得后退,“不用。”
見到她的恐懼,楚羽麟收斂了笑容,“這樁婚事,本王樂意,退婚一事,莫要再提。”
回府路上,葉粢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上一世楚羽麟對待葉萱一往情深,可謂是一片冰心在玉壺,為何到了此世,他卻又說心甘情愿,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小白,你明白嗎?”
葉粢抱著乖巧的小黑貓,在它耳畔聲聲叮嚀。
“那個怪人,又做怪事。”
“他若是不反對,便沒法子退婚。”
她喋喋不休的念叨,小白一直默默在聽。
末了,葉粢嘆氣,“罷了,不管它了。”
既來之,則安之。
婚事已成定局,她便順其自然,聚散皆是天意。
蜷縮在她懷中,小白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喵了一聲。
“你是認同我的,對不對?”
揉揉它軟乎乎的肚子,葉粢聲音難得溫柔。
“小姐,老爺找你。”
葉粢動作頓住,臉色驟變。
葉天齊好端端的來叫她,怕是沒安好心。
“父親找我?”
來到書房,葉粢面無表情,直挺挺站在葉天齊面前。
“聽說你近日救了個男人?”
葉粢蹙眉,“是。”
她有預感,葉天齊不能消停了。
她這位好父親,少見多怪,吳牛喘月的本事倒一流。
葉天齊心一緊,他抿著唇,沉聲道,“以后乖乖待在家里,莫再拋頭露面。”
他的狐貍尾巴,總算藏不住了,而葉粢的回答,卻也堅決,“不行。”
“你說什么?”
葉天齊厚實的手掌拍在桌上,如鷹般銳利的眸子填滿怒氣。
知書達理,孝順恭謹,葉粢全都不如葉萱,真不知這樣的女兒,留著有什么用。
“父親的命令,恕我沒法子接受。”冷眼直視他的憤怒,葉粢語氣堅定,鏗鏘有力,九頭牛拉不轉。
“三從四德,你忘記了?”葉天齊憤然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而今你尚待字閨中,豈敢不聽我的命令?”
將女子一生的命運,交付他人掌握,好一個沒道理的規矩。
葉粢冷笑,不屑一顧,“為何不敢?”
見他氣的咬牙切齒,目眥欲裂,葉粢又道,“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應當全憑自己做主,何故托付在旁人的手上?”
“父親已然控制姐姐,還想讓我一起?”
“我是為你們好。”葉天齊火冒三丈道,“何來控制一說?”
“我不需要你這種好。”他的假仁假義,葉粢早已看透,“身為大夫,行醫救人,注定拋頭露面,這是沒法改的。”
“馬上就是六王妃了,何苦作賤自己。”
如此冠冕堂皇,裝模作樣,但葉天齊在意的不過是他的顏面,至于葉粢的想法和感覺,他從不曾放在心上。
葉粢也習以為常了,“父親若不愿見,那便做個瞎子聾子,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她一連串的話,說的斬釘截鐵,有理有據,葉天齊試圖反駁她,卻也不知從何說起。
眼睛巴巴的望著她,嘴唇掀了又掀,只剩一句慷慨陳詞,“陽奉陰違,忤逆不孝,我怎么會有你這種女兒?”
葉粢嘴角輕扯,自嘲一笑,“你何曾將我視作你女兒?”
有些話問出來,彼此都很尷尬。
葉天齊既做了真小人,倒也不必當偽君子。
口口聲聲冠以父親名義,只會令人作嘔。
捂著胸口,葉天齊道,“不愿做六王妃,那就讓出位置,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鋪墊了那么多,他終于說到了正題。
這種粗話都能說得出口,可見他是真的急了。
他們一個將六王妃當作是香餑餑,爭的熱火朝天,鬧的不可開交,一個視如敝屣,絞盡腦汁的要舍棄,若是各退一步,兩全其美,可偏偏葉粢不讓他如意,“陛下賜婚,乃是天賜良緣,葉粢并非不識好歹,定當心甘情愿。”
“安分守已,榮華富貴,拋頭露面,雞飛蛋打,二選其一,你自己決定吧。”
葉天齊語氣緩和了不少,卻還在逼她做選擇。
這對葉粢來說,無需考慮,“救死扶傷,是葉粢的使命,永不放棄。”
“既要安富尊榮,又不愿意規行矩步,你不覺得你太貪了?”
葉天齊心里面憋氣,說話夾槍帶棒。
“貪心不是壞事,父親若不貪心,干嘛還巴結六王爺?”
他做的好事情,莫要以為瞞天過海,而事實上葉粢心知肚明,無非是懶得拆穿他。
可他不知,國公府的興衰榮辱,豈是楚羽麟一人決定的?
“我的事情,幾時輪到你來操心?”老臉一紅,葉天齊嚷嚷道。
“這話我也送給父親。”葉粢面無表情,眼底泛著冷光,“多管閑事,會折壽的。”
說罷,葉粢瀟灑離去。
抓耳撓腮的葉天齊,早氣的沒話說。
………
一連過了幾天,國公府內相安無事,葉粢不理會他們怎么想,依舊懸壺濟世,治病救人,實現她的抱負。
荒誕的世上不缺少勾心斗角,爾虞我詐,葉粢厭倦了這一切,唯有面對病人真摯的笑臉時,方能夠感受到塵世間的溫情。
“悅來客棧…”
望著人來人往的客棧,葉粢喃喃輕語。
幾日不見,不知季仲卿的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