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竟然是瘟疫!
原來那根本不是痢疾,是瘟疫爆發前的征兆!
葉粢貝齒狠狠咬著唇角,目光沉沉地環顧一圈,從一張張惶恐不安,疑惑不解,憤憤不平的面孔上一一掃過,抬腳快速走了出去。
“你這個漢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中年男人快步跟了出來,見葉粢頭也不回朝巫醫阿布的帳子飛奔而去,仿佛像看瘋子一般,朝她離開的身影啐道。
葉粢像狂風似的沖向了阿布的大帳,來不及打招呼,抬頭看見阿布正蹲在牛糞旁邊拿著一塊干巴巴的牛糞,塞進小土灶里,土灶上有個正咕嚕咕嚕叫個不停的銀質小壺,壺嘴里散發著一股濃濃的中藥味。
“阿布,”葉粢一手抓住阿布的手臂,正要說話,余光落在旁邊躺在榻上皺眉弓腰,一副痛苦至極的年輕士兵身上,話音一轉,拉住巫醫阿布的手臂,用力往帳子外面拽。
阿布長得比葉粢壯很多,又比他年長,葉粢用力抓著他手臂想要把他拽起來,卻沒有拽動絲毫,反而將她身體拉拽的踉蹌,撞在了阿布的肩膀上。
“有話直說,拉著我干什么?”阿布扭頭看著被葉粢拽著皺成一團的羊皮袖子,他不悅地皺了皺眉,抬頭仰著脖子去看葉粢,卻見她神色格外惶恐,像是被什么嚇著一樣。
阿布見狀丟下手里的牛糞,隨手在身上擦干凈糞屑,察覺出葉粢欲言又止的樣子,瞟了眼不遠處坐著的士兵,給葉粢使了個眼色,帶頭鉆出了帳子。
阿布朝前走了好一會兒,等到了僻靜處,緊盯著葉粢惶惶不安的聲色,壓低聲音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葉粢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發冷的面孔,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面色冷靜地看著阿布,將憋在心里的恐懼,緩緩說了出來,“他們得的不是痢疾,而且一種極為嚴重的瘟疫,拉肚子,嘔吐不知,昏睡不醒等等,這些都只是瘟疫的初期癥狀,奴隸帳子里的那個漢人,如今昏迷不醒,渾身已經開始長起了水泡。”
阿布聞言也是十分震驚,他看著葉粢好半天才緩了過來,“你說那是是瘟疫?你可敢用腦袋擔保你所說非虛?”
葉粢毫無意外地用力點頭,如今兩軍對壘,草原人的軍營里突然爆發瘟疫,而這個消息還是葉粢這個漢人診斷出來的,阿布懷疑她心懷不軌,她絲毫也不意外。
“我用自己的性命做保證,我根據那人病發推測,軍中瘟疫至少潛伏了小半個月,你們草原人對瘟疫不熟悉,原本瘟疫又猛又快,但是這次的瘟疫太詭異了,不僅潛伏期太長,而且發病也很慢,這才將你們瞞了過去,只怕如今只有你我察覺這其中的異樣。”
阿布也算是明白過來,他對“瘟疫”二字并不陌生,十年前草原中的一場瘟疫,差點覆滅了整個南羌部落,如今有人提起這兩個字時,他還余驚未消。
阿布愣住,腦海里飛速劃過十年前哀嚎遍野的部落恐怖回憶,瞳孔猛地一縮,面目瞬間變得猙獰,他一把拽住葉粢的衣領,蠻橫拽到面前,惡狠狠地質問她,“說,到底如何才能平復這場瘟疫?你說!”
葉粢被阿布變臉似的舉動嚇了一跳,面對之前一直待她溫和的阿布,她不知道為何被他眼中的兇狠嚇得縮了縮脖子,此刻的阿布仿佛變成了草原上嗜血的野狼,好像只要葉粢一個沒答對,他就要嗷的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葉粢感覺自己的脖頸涼颼颼的,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她脖頸上攀爬,她看著阿布的眼睛,心有余悸地緩緩點頭,可是點完頭,葉粢頓時后悔莫及,她雖然前世今生看過不少醫術,遇到不少棘手的病情,可是這么詭異且反常的瘟疫,她也是頭一次遇見。
“你……將艾草取來,在整個營地熏燃起來,讓菲哥將軍帶著用艾草熏過的藥巾,以及手套,將軍營中有嘔吐發燒等等癥狀的士兵安排在同一個帳篷中,我再去一一診斷,根據病情輕重,再一一分開治療,按照這套流程,再請其他部落的也如此進行,”葉粢打算先仔細診斷病情,根據病情再寫藥方。
阿布一雙濃濃的眉頭絞在一起,眼中烏云蔽日,盯著葉粢眼睛,眸子越來越暗,好像葉粢方才的提議讓他不滿意,下一刻就要張開血盆大口,撲上去咬斷葉粢的脖子。
葉粢趕緊縮了縮脖子,雙手慢慢攀上自己的脖子,一張慘白的小臉上又添上了幾分恐懼,難道他還想自己馬上將瘟疫驅散不成?她是人,可不是神。
就在葉粢惶惶不安,心里忐忑著自己會不會被這人給咬斷脖子時,阿布垂眸盯著腳邊,忽然重重吐出一口氣,聲音嘶啞艱澀,“抱歉,瘟疫……太可怕了,十年前……我們部落因為一場瘟疫……死了近半數的人,我的妻女,”聲音戛然而止,阿布忽然低聲哽咽,用力甩開葉粢,轉身大步走向了帳子。
葉粢滿頭霧水看著阿布進了帳篷,心說難不成他的妻女就是死在那場瘟疫中的?想起阿布提起妻女二字時嘴角顫抖的樣子,葉粢篤定必然如此,心中不由生出同情之情來。
她快步跟進帳篷里,見阿布搬出大捆大捆的干艾草,她趕緊走過去,幫忙將艾草從藥材柜子里抱出來,然后找了一個破盆子,將艾草放在里面,用火折子點燃,丟進艾草里,等了半天,看到艾草上冒起白色帶著特有的藥香的濃煙,她忙將帕子解下來,攤開放在上面熏制。
“你還有干凈的帕子嗎?我熏制后帶去給阿木爾,請菲哥趕緊再去騰空幾個帳篷,我去帳篷里候著,你和菲哥趕緊將人給帶過來,”葉粢將熏制好的帕子在腦后系好,扭頭一看,一只干巴巴的手遞過來一條不知道哪里撕下來的布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