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粢也顧不得布條子哪里來的,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看,見看起來很干凈,趕緊放在艾草上熏,等熏了一會兒,拿起來,放在袖子里,起身掀開牛皮簾子走出去。
“琪琪格?”葉粢抬頭就看見站在外面溜達的琪琪格,略微驚詫地看著他笑瞇瞇地走進,然后無聲端詳他一會兒,不等他開口,三言兩語道:“去找阿布。”
琪琪格愣了愣,他是來找葉粢的,葉粢卻讓他去找巫醫阿布作甚?于是他自然沒有去找阿布,而是跟著葉粢的腳步,在她小跑起來,嘴里還連連喊到:“小軍師,等等我。”
小軍師?
葉粢愣住,扭頭一看,見琪琪格一溜煙沖了上來,她頓住了腳步,出聲追問:“你方才叫我什么?”
琪琪格露出白白的牙齒,抬手撓了撓腦袋,有些憨憨一笑,“小軍師啊!首領方才下令,說是咱們部落來了一個漢人軍師,葉子,就是你。”
這下懵的是葉粢了,她怎么就成了南羌部落的軍師了?
“小軍師,你這是去找首領謝恩的嗎?咱們南羌部落還是頭一次有漢人軍師呢!”琪琪格沒有察覺到葉粢面色異樣,見她要去的方向是首領的帳篷,于是繼續笑呵呵地問道。
葉粢此時記掛更多的是如何治療瘟疫,思緒一轉,見琪琪格還一臉憨笑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由正了正面色,指著身后的方向,“去找阿布,他會告訴你接下來怎么做!我不會逃跑的,你沒必要一直監視著我!”
琪琪格被葉粢揭穿了跟隨的目的,臉皮薄的他,頓時有些不自然地紅了紅臉,他有心想要爭辯解釋他并不只是監視她,更多的是想要保護她,南羌人尤其是男人對漢人尤其是漢女敵意很大。
可是他一著急,唇舌就不由自主地打結,半天也沒有憋出一個字,只好焦急地看著葉粢。
葉粢著急救命,沒空搭理他,一甩袖子,轉身急匆匆奔向阿木爾的王帳。
葉粢被擋在阿木爾王帳前,兩個兇神惡煞的士兵盯著葉粢,不肯放她進去,葉粢只好朝理由大喊大叫,“首領,我是葉子,我有重要事情稟報。”
王帳中,阿木爾頭疼地盯著手邊的密信,那是米辛寄來的,信中內容很簡單,蕭將軍舊部因為憤怒,將上官行斬殺在府中,米辛因為手下叛變,導致米辛被蕭將軍下了牢獄。
這一封信還是上官行臨下獄時,買通獄卒,將信送至了城中南羌細作的作坊中,這才千辛萬苦將密信送至了他手中。
阿木爾原本想要利用米辛扳倒上官行,再趁亂派人殺了姓蕭的,誰知道這家伙如此沒用,不僅讓姓蕭的東山再起,自己還身陷囹圄,看來這個米辛也是個蠢笨的家伙。
就在阿木爾正發愁如何進行下一步時,就聽見葉粢在帳外高聲大喊,他伸手摸了摸鬢旁跳動的太陽穴,抬手一揮,示意菲哥將葉粢叫進來。
菲哥帶著葉粢快步走進來,葉粢也不等阿木爾主動詢問,她趕緊抱拳拱手,神色凝重,“首領,軍中爆發了瘟疫。”
“爆發瘟疫”四個字剛剛從葉粢嘴里脫口而出,就見阿木爾眼皮猛地跳了跳,拍案而起,繞過案幾,快步走到葉粢面前,一把拽起葉粢的手腕,猛地拉到近處,神色極為冷峻,“你說軍中鬧瘟疫?”
葉粢早就猜到了阿木爾會反應激烈,有阿布的反應在前,葉粢已經有了心里準備,聞言趕緊點頭,“眼下軍中到底有多少人染了病,我們還不清楚,請菲哥將軍去巫醫那里一趟,他會告訴你怎么做,”葉粢偏頭看向菲哥。
菲哥沒有搭話,而是去看阿木爾,見阿木爾點頭,這才腳步匆匆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瘟疫很嚴重?”阿木爾蠻力將葉粢的腦袋掰過來,冷眸盯著她,他不能完全相信這漢女,卻又不敢輕易忽略,十年前的那場瘟疫慘狀,還在他腦海中久久不能拂去。
葉粢捂著脖子,心說這人太蠻橫了,自己腦袋都快被他掰斷了,但嘴上還趕緊回應,“不知道,不過這次瘟疫同其他瘟疫屁股并不一樣,不僅潛伏期長,病發緩慢,而且病癥同痢疾太像,這才誤導了巫醫診斷。”
阿木爾沒想到十年后,瘟疫會再次席卷而來,他腳步有些踉蹌不穩,險些左腳絆右腳,把他自個兒給絆倒了,幸好葉粢眼疾手快,沖上去一把將阿木爾給扶住。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醫術,”阿木爾嘴角有些哆嗦,扭頭慘淡一笑,任由葉粢扶著他走到一邊坐下。
葉粢轉身給他倒了一杯奶茶,“我曾經師從漢醫,對岐黃之術有些研究,我會盡我所能救治病人。”
阿木爾接過奶茶低頭喝了一口,情緒稍微平復了許多,“瘟疫太可怕了,請你……請你務必救一救我們。”
十年前的瘟疫也是一個路過的漢人醫師施以援手,否則他們南羌部落的人都將全部死在那場可怕的瘟疫之中。
所以對于醫治瘟疫這樣的病情,阿木爾還是比較相信漢人醫師,見葉粢說自己拜過漢醫,他趕忙起身,學著葉粢做漢人禮,深深一拜,言語十分真誠。
葉粢被阿木爾如此鄭重其實的模樣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他趕緊扶著阿木爾坐下,語帶寬慰,“我們漢人有句話叫做‘醫者仁心’,我必然會用盡全力救人。”
阿木爾對“醫者仁心”四個漢字還算明白,既然得了葉粢的保證,他一顆心落下了半截,“我這就讓人秘密將軍中身體不適的人集合在一處。”
葉粢忙道:“請首領撥幾處干凈的帳篷給病人住,我現在需要前去診脈,按照病情輕重將病人分撥為兩處,我隨后會開一些防疫的湯藥,請首領用下,這幾日需要天天用艾草熏衣裳,出門也要用藥巾遮面。”
說著葉粢從袖子里掏出方才熏制的藥巾,徑直給他戴上。
阿木爾身體僵了片刻,隨即道了一聲,“多謝。”